潮笙止不住乐了,“我变成这样你还认得出来?”
他压住她的手,翻过手腕:“看脸是看不出来了。可是这么白嫩的手,虎口这里有个疤。这个我认得。”
潮笙笑了:“果然是傅大哥,眼力了得!”
“刚刚回城?哪里不舒服?”
“没有哪里不舒服,有点儿事请你帮个忙。”她道,“可能过几天会有信送到这边给我,请傅大哥帮我收一收。”
“哦?”他顿了顿,“哦。好。”
她站起来,他说:“要回王府?”
“对啊。”她道,“一两天再过来找你,请你吃饭!”
他却说:“晚一点我去找你。”
潮笙点了点头:“好。”她牵了那匹马,策马回王府。王府的人都不认得她了,挡着不让进。潮笙拿出令牌,那守门的仍然道:“大胆狂徒,捡个令牌就想混进王府么!把令牌交出来,你快滚。”
潮笙冷冷地睨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喂,把令牌交出来!”守门的不屈不挠地道。
潮笙理都不理,想了想,又去了回春医馆。傅明琛讶异她的去而复返,她无奈地说:“王府的守卫认不出我,说我捡了令牌想混进王府。”
傅明琛忍着笑,起身道:“走吧。”
“傅大哥,那个,能不能借你家一用……”
“走啊。”
迎面遇上曾苏,他问傅明琛:“师父你去哪?”忽然发现师父身边站了个邋遢的农夫,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我回去一趟。有病人就让别的大夫先看着。”
师父要带这个邋遢的人回家里?曾苏惶恐地看了她几眼,觉得身形有点熟悉,一张脸却是没见过。师父一向都爱干净整洁的,怎么可能让这种人到家里去?
潮笙跟着傅明琛回家,院子里结了好些瓜果,花香满屋。潮笙感慨道:“好久没来了!”
傅明琛打水给她洗脸,“这一路上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么要打扮成这样?”
“没什么,乔装打扮混江湖容易点。”
傅明琛递了片花瓣模样的东西给她,“洗脸。”
潮笙接过来闻了闻,有股儿花香味。往脸上抹了抹滑滑的,就着清水将脸洗净,他问她:“要沐浴么?”
“不用不用,我换身衣裳就好。”接过他递来的布擦了擦脸,一张脸总算变回白白嫩嫩。
她到他房中换衣服。来他家多次,是第一次进入他的卧室。干干净净的房间,东西都收拾得齐齐整整,像他这个人一样干净清爽。
傅明琛不时往紧闭的房门看一看。直到她出来了,换回女装的她像出水芙蓉,水灵灵的,黑白分明的眉眼,肌肤雪白,连唇色也有些白。
“多谢你啦,傅大哥。”她打量着院子,“马上就要成亲了,怎么不将房子打扮打扮?”
“我以后不住这里。”
“哦,”她怔了怔,随即笑道,“也对。”
他望着她,“赶了很久的路,累么?”
“还好。”她道,“我得先进王府交待一声。”
“司辰在那儿等你?”
她怔了怔,说:“不知道。大概不会吧。”她笑笑,负在背后的手中握着个盒子,想了半天,终于递给他。
傅明琛看看盒子,又看看她,“什么?”
“送你的,本想成亲那天再给,既然今儿先来了,就给你吧。”她把包袱往身上一甩,“喏,快接下,我要走了。”
他接盒子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手指,有点冰凉。“你不用那么费心的。”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她说道,“是一对的,你和嫂子一人一个。”
盒子里是白玉平安扣,系着红色的绳结。那玉温润澄净,毫无杂质,看得出来是玉中上品,价值想必不菲。
“很喜欢。谢谢。”
“我先回王府了,若你晚上没空到王府,我改天请你吃饭。”
他点了点头,没有看她,将她送出门。潮笙驾马回王府,守门的看看令牌又看看她。这才知道之前那个农夫打扮的人是她,顿时脸色青绿地放了行。
潮笙一路走到春芽园,雪秀正在屋外晾衣服,忽然瞅见潮笙走来,兴奋极了。
“你怎么回来了!孟华说你至少还要三五日才会到金都呢!”
潮笙微微一笑:“路上很顺利,就早了些。”
两个姐妹一段时间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连潮笙沐浴,雪秀都在旁边嗑嗑叨叨,分享着这三个月来的琐事。
潮笙偏头问道:“谁在这里监督阮少谦?”
“他们轮着来,有时候是力生,有时候是王冲。”
“孟华没来?”
“他很少来,毕竟太子更倚重他。”雪秀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忽然笑道,“对了,潮笙,太子来过王府几次呢。”
“来找阮少谦的吧?”
“嗯。”她说,“不过,看得出来他很想你。”
潮笙看向她,“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总是望着湖面出神呢。不是想你是什么?”
“他要操心的事情那么多,何以见得出神就是想我。”潮笙笑道,“你想多了。”
“可我觉得他就是在想你。上个月他说你八月才会回来时,那语调不知道有多失落。”雪秀用手肘撞了撞潮笙,“你呢?你想不想他?”
想,怎能不想呢?“雪秀,我带了礼物给你。”
潮笙给雪秀买的是一套玉件,玉簪,玉与银混制的步摇,玉梳。装在一个铺了蓝色丝绸的盒子里,发着玉的光芒。
“好漂亮!你发财了吗?”
“我有什么财可以发?”潮笙好笑地道,“我是去办事情,又不是去做生意。”
“那你为何给我买这么贵的玉器。太破费了。”
“你都没几件像样的饰品,收着吧。”潮笙道,“今儿在府上和阮少谦的是谁?”
“力生。”
潮笙点点头,用干净的布搓着湿漉漉的头发,“我等会儿过去找他。我不在的这几个月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没有吧,至少咱们这个王府里没有,”雪秀比划着说,“至于皇宫里的事,我也不得而知。”
潮笙到得别苑的时候,听到一声不低不高的炸响。
接着传来力生的声音:“哇!厉害!”
潮笙走进去,她的脚步声引起了阮少谦和力生的注意。力生见是她,大叫起来:“潮笙,潮笙你回来了!”他激动地奔到潮笙面前,上下打量着她。
“嗯,我回来了。”看到旧友,潮笙心情也很愉悦。
阮少谦瞥她一眼:“你去了还真久。”
“钻研的如何了?”
“很好了,”阮少谦道,“如今我的一个小小炸药,炸掉一座房子绰绰有余。”
“是么。”潮笙道,“给我一点试试。”
“哪能乱试啊,”力生道,“这个东西还是不要随身带在身边的好。”
“上回阮少谦拿的黑管炸药就好用的很,是保命的有力武器。”潮笙说着朝力生招招手,“出来。”
力生屁颠颠跟在她身后,“听说你留在齐国,怎么待了这么长时间啊?”
司辰是这样与他们说她的?潮笙道:“嗯,路上耽搁了。司辰现在在何处?”
“现在啊,”力生仔细地思考,“今天八月十二吗?那应该是在大司马府,今天大司马家中有喜事,主子去赴宴。”
大司马聂府?
“你打算去找他吗?”力生问。“你没有名贴是进不去司马府的,不如我差个人给他送信,等他宴会结束了来找你。”
这样也好。
阮少谦慢腾腾地走出来,脸上衣服上都沾了销烟,熏得他黑溜溜的。
“你还好吧。”潮笙随口问道。
“就那样。”阮少谦定定看着她,“潮笙,你有经过陈国吗?”
“没有。”
“哦。”他垂下眼睛,眼神落寞。
潮笙猜他是思乡的意思,说道:“你在这里和在陈国也没什么区别。”
力生说道:“就是,你是个孤儿,还指不定是哪国人呢!说不定你是个宋人。”
“不论如何,我是在陈国长大的我就是陈国人。”阮少谦说完转身回别苑里去了。
力生和潮笙道:“别理他,他每隔几天总要思乡一次,成天哀声叹气的。”
潮笙可以理解,差不多以软禁的形式让他留在这里天天面对炸药,会思乡也在情理之中。“司辰可有说过往后对他如何安排?”
力生凑过来,低声道:“过一段时间会送他到山里,炸一炸荒山,试火药的威力。若果然可以了,将会送他到军营。”
潮笙明了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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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马府,聂家二公子聂初雨娶亲,婚事办得风光而热闹。
大司马聂峰在位二十多年,在朝中人缘甚好,除了平时的几个死对头,几乎文武大臣都邀到了。
婚宴已经开始了,司辰坐的这一桌都是王公贵族,也都是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
孟华靠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点点头,没什么表示。
酒过三旬,直到大部分的宾客陆陆续续离开了,他才向聂家告辞。
聂初雨新婚,喜上眉梢,喝得满面通红,握着司辰的手说:“再喝几杯再走。”
司辰笑道:“你还是悠着点吧。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
离开司马府后,司辰驾了马去旧王府。他把马驾得很快,进入王府中时更是几步就将身后的孟华和王冲甩在身后。
王冲怔愕道:“主子今天跑这么快?难道是潮笙回来了?”
“你说呢?”
王冲明了的笑了。跟在司辰身边八年了,他只有面对潮笙的时候才有那么一点少年人的急躁。
司辰还没到仪兰亭听到一阵奇音怪调。
他抿了抿唇,压下那抹笑。他大步迈向仪兰亭,走向那个正在乱拨乱弹的姑娘。
她正专注地用食指勾着琴弦,锲而不舍地制造噪音。
“这竖琴得罪你了?”他笑着走近。
潮笙抬头看他一眼,“这个叫竖琴啊。”她又猛力地刮了一阵,发出难听的滋滋声。
他扶了扶额,“看来你没有学乐器的天份。”
她笑了,“我学剑还凑和。”
他看了她半晌,低低一笑,眼神出奇的明亮。“潮笙。”
潮笙站了起来,上前一步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颈窝。他怔了怔,随即喜悦地回以更用力的拥抱。
“这一路还顺利吗?”他贴着她的耳朵问。
“顺利。我从那卡桑坐船到宛邱,再走陆路回来。”他的气息热热的,拂的她耳朵发痒。
“累么?”
“不会。”她很困了。本以为他会早些来的,没料到等到了这个时间。
他在她柔如绸缎的发间吻了吻,将她拥得更紧了。“去宁心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