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像迦旃林提所期望的那样,冷龙上人大快朵颐之后,便醉卧在床榻上,昏昏睡去,迦旃邻提一见时机成熟,就想施展妙手空空,偷走冷龙上人怀里的“渔妇珠”。
岂料,在他将要动手的时候,竟然发现在朦胧的夜色中,院子里的那座坟墓有了动静,这一下可让他大感毛骨悚然,直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他头皮发炸的呆在一旁,静静的窥视着院子中的一切,看了一会儿之后,豁然省悟,哪里有什么鬼怪,分明是有人藏在了坟墓的下面,入夜之后爬到了上面来。
迦旃林提发现从坟墓中爬出来的那些人,一共有八个,其中两个跳到了屋顶上隐藏了起来,另外六个先是在窗口处窥探了一会儿,随后相互间打了一些手势,似乎在通过手语对话,接着便看到又有两个回到了坟墓旁,爬了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再上来的时候,一个人手里拿着几盏孔明灯,另一个则抱着一堆纸钱。
看到了这些,迦旃邻提隐约间已是猜到了这些人在打着什么主意,心道:这些家伙是些什么人,看他们顷刻之间,便拿出了这些东西,一定是平日里装神弄鬼惯了,要不然也不会准备得如此充分。
正如迦旃林提所想象的那样,屋子下面的那六个人,各司其职的布置了一番之后,再往屋子里去看时,形同一座灵堂。
六个人布置妥当之后,其中有两个伏在窗子前,向着屋内吹气,没过多时,那俩人向着其他人一打手势,六个人齐刷刷的躲在了窗沿下,与此同时,便见到冷龙上人的上半身显现在窗子里。
再又过了一会儿,冷龙上人从门走了出来,那六个人也在这时候从窗子闪电般钻了进去。
迦旃林提看得清楚,冷龙上人出来以后,只顾着向那座坟墓瞧看,而那六个人到了屋内之后,竟是没有理会墙边站着的黑魃,一个个从怀里掏出东西,一件戴在了脑袋上,另一件则挂在了梁上,随后便都像鬼魂似的飘了起来。
迦旃林提心道:好家伙,真是老手儿,装起鬼来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这一回恐怕要让冷龙上人大吃一惊了。
后面的事情,迦旃林提一直在旁边注视着,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打算现身,不过看了一会儿,见到有机可乘,心中便蠢蠢欲动起来,忖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浑水摸鱼,如今那八个人的已然牵制住了黑魃,我正好一心一意的对付冷龙上人,即使是弄不到“渔妇珠”,能够实打实的摸一摸他的深浅,也是件好事。
如此这般想好了之后,迦旃林提便加入到了战团,没想到真动起手来,迦旃林提发现,冷龙上人果然是极不好惹,不但轻身功夫无与伦比,而且功力深厚,拳脚功夫极是难缠,较之葛都也不见得逊色。
如今,迦旃林提意识到冷龙上人心生退念,心知自己武功比他差了一筹,留也留不住他,于是见好就收,还没等到冷龙上人再做出其于的举动时,已然如轻烟一般,飘向了一旁。
冷龙上人实在是没想到迦旃林提能够如此配合,见他一退走,顿时感到压力崩解,收住身形之后,朝着“昭武神兵”喊了一嗓子,说道:“如今上人要走了,这块墓地便留给你们,千万不要不识抬举,否则,上人现在就埋了你们这些杂碎。”
那些黑魃事先已经听到了冷龙上人的召唤,如今见到主人不在动了,便都舍了对手,迅疾无伦的来到冷龙上人旁边,站成一排,听候冷龙上人的下一步指示。
“昭武神兵”经过刚才的剧斗,早已收起了狂妄之心,如今见到冷龙上人召回黑魃,并扬言要走,自是都暗中松了一口气。
姓安的白衣人扬起脸来,先是望了望退到了黑暗中的迦旃林提,见到他已经是如同一个影子般模模糊糊,心知此人不愿意和他们相见,于是,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冷龙上人,“嘿嘿”,冷笑数声之后,说道:“自古便是先来后到,上人不问青红皂白,便来了个鸠占鹊巢,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如今你要走了,这也是明智的选择,请恕我等不送。”
冷龙上人知他乃是色厉内荏,唯恐自己变卦,于是拍了拍手,哈哈一笑,说道:“好歹在这里呆了多时,临走了,也没什么送你们的,屋里床下藏着的那些东西权当了住宿之资,还请诸位笑纳。”
他知道“昭武神兵”不食猪肉,便在走之前故意气他们一气,也乐得让自己高兴一次。
“昭武神兵”人人面带愠色,其中有人更是要发作,却被姓安的白衣人制止住,只听他淡淡的说道:“上人的好意,‘昭武神兵’心领了,等到大哥回了来,我和兄弟们便会将上人的意思转达,如果他知道了上人的落脚地方之后,一定会带着我们前去拜会的,届时,希望上人还能笑得如此高兴?”
冷龙上人一转身,狂笑一声,说道:“如此甚好,上人最怕寂寞,若是有你们陪着,上人会感到莫大的荣幸,咱们后会有期,不见不散。”
他带着黑魃刚走出几步,忽然回过头来,阴沉沉的说道:“哦,对了,顺便知会你们一声,刚才助你们一臂之力的那人名叫迦旃邻提,他是原来的柔然汗国的国师,哈哈哈,事情真是有趣之极,当年你们的昭武新城毁在了柔然人的手中,今天救你们的却是柔然国师,不知道你们会怎样的算这笔账?”
他这话一经说出,顿时让那些白衣人感到意外,其中有人愤然道:“早知如此,绝不能让他插了进来。”
更有白衣人恨恨的说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将来见到他的时候,把今夜的人情还给了他,然后,再与他做个了断。”
冷龙上人见到自己的一句话,惹得白衣人群情激昂,禁不住心中得意,暗道:如此甚好,谁让你迦旃林提没事瞎掺和,若不是你,也不至于让上人我今夜过得如此窝囊,有仇不报非君子,你不让上人好过,上人也不会让你占了别人的人情。
心满意足之后,冷龙上人仍是不忘了扔下一句话,只听他说道:“不管你们认不认识出来搅局的迦旃林提那老鬼,若是见到了他,便告诉他,今夜的事情,上人一定会铭记在心,他若想得到那颗珠子,就等到下辈子吧!”说完之后,也不怕惊扰了左邻右舍,又是大笑数声,带着黑魃从院门施施然的走了。
一众白衣人眼睁睁的看着冷龙上人带着黑魃消失了之后,其中一个白衣人,一把扯下头上的面罩,愤然道:“若是不报了今夜受辱之仇,‘昭武神兵’哪还有脸再混在世上?”
姓安的白衣人也缓缓的扯下了头罩,叹道:“一切事情等到大哥回来再说吧,如今这里已经不再隐蔽,我们也该换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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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旃林提隐藏在黑暗中,并没有立刻离去,他不怕冷龙上人没了影踪,只要有金雕帮忙,冷龙上人就算藏到了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能够找到。
他呆在原处,静静的注视着那些白衣人,当白衣人一个个摘去头罩之后,露出了本来面目时,他便把白衣人的面相尽数记住。
迦旃林提如此做自然有着他的目的,作为一个四处闯荡的江湖人,知道的越多,对自己也就越有好处,谁也预料不到今后会发生什么事,只有让自己的阅历更加丰富,才能在未来的日子中,得心应手的处理事情。
况且,他也是早就听说过关于“昭武神兵”的事情,只是从来也没有见过他们,既然今天有了机会,一览庐山真面目,怎舍得如此轻易的便错过了。
另外,迦旃林提对于郁久闾邓叔子带领柔然人残部屠灭“昭武新城”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如今看到了“昭武新城”的后人,自然也想一窥究竟。
迦旃林提藏在暗影之中,见到那些白衣人排成一溜来到坟墓前,依次滑了下去,没用了多久,便又都爬了上来,每个人都背了一个包袱,看这情形,迦旃林提明白,这些白衣人将要走了。
迦旃林提忽然感到很奇怪,据他所知,“昭武神兵”虽然一向在关陇和西域之间活动,但是,很少能够停留于一个地方很久,看着他们现在的模样,似乎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颇有些不合乎他们的习惯。
通过这几天来所发生的事情,迦旃林提觉得眼下的长安很有点不寻常,像葛都、苻常生、冷龙上人以及龙头陀、“昭武神兵”这样的高手,平日里难得一见,不晓得竟是为何,如同约好了一般,俱都出没于长安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