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有本事,有骨气,那就等着冷颜为你哭祭亡灵吧。”江心月故意提醒君皓,他若身亡,对冷颜会有怎样的影响,而后又更加邪恶道:“当初为了应验皇室魔咒之说,赶在你未满十岁下蛊,我手头上正巧是花费了毕生心力练得最厉害功效最奇特的一只蛊刚刚成功,于是就种在了你身上,它可不仅仅是你不怕死,在临死前会受尽非人折磨那么简单,还有——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连你和什么女人欢爱过,和什么女人是清清白白都掌握得一清二楚的?这可都和这蛊有关系,你不怕死,难道也不在乎害死你心爱的女人?”
想到冷颜,君皓心里狠狠地一疼,但他仍毫不动摇地说:“什么最厉害最奇特,本殿下已经活到现在,你那蛊早已经失灵,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还想搬出来吓唬人,做你的春秋大梦。”
“哈哈哈”江心月披头散发,满嘴是血,想一个刚刚吃了人的魔鬼:“曾经我也以为是什么样的高手居然破得了我的巫蛊,就连周又山夫妻都不能办到。上次在荒殿一战,我明白了,你身上的蛊只是被强行压制,并没有解除,于是,我做梦都在想怎么将它唤醒,刚才那一掌,你感觉可还好?”
君皓一皱眉,明白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冷哼一声:“妖妇,无论你说什么,都休想改变我杀你的决心。”
“不愧是大盛太子,如此的张狂霸气,倒真是配得上这身份,只可惜……”
然后江心月说出了那个令君皓决不相信的秘密,那肯定是江心月临死如疯狗一样胡乱咬人下水才那么说的,不可能,不可能,除了他——盛君皓,还有谁更合适做这个太子。
君皓忽地身子一抖,背上全是冷汗,是夜风轻轻吹动了窗帘,吹到他的身上,打断了那噩梦般的回忆。
假如他事先知道,要彻底的铲除掉江心月会付出这么巨大的代价,生命,幸福,未来,孩子,最爱的人,还会那么义无反顾的展开这一次行动吗?
不知道,他无数次问自己,可是始终都找不到答案。
冷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了眼,依然静静地躺在他的怀抱里,身体急剧的消瘦,使她显得很轻。
君皓虽然被关在鸾鸣宫里,但是天天都要人打听冷颜在行宫中的一举一动,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睡,吃的什么,吃了多少,精神如何……
就在前两天,小歌仙终于熬不过寂寞病痛和年岁的衰老,死了。
据说冷颜听到这消息,愣愣地在床上坐了半天,没有说话,没有流泪,也没有要求看小歌仙最后一眼,最后吩咐人将它找个地方埋了,也不要告诉她埋在哪里。
然后命人取了火盆,将君皓怕她孤单寂寞而特意命人送去的物品全部一件件投了进去,有他们在天阙城时买的特产,有在临海国时买的那一对纸娃娃,还有各种带着他们曾经美好回忆的所有物品,全部付之一炬,烧成一片灰烬。
他们之间再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了,那个最最重要的孩子,他那么渴望到来的孩子也失去了,现在的她形同一具只会呼吸的木头,再下去,恐怕……
假如真有魔咒,为什么要叫冷家来替自己承受?他们已经家破人亡,颜儿又生不如死,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君皓寸步不离地陪了冷颜三天,想了三天,从五岁那年的相遇到失去孩子,她就象一朵沐浴在春风中最美丽鲜艳的花朵,因为被挪进了皇宫,一日日地枯萎,眼见就要凋零,那么鲜活的生命,快乐的少女,全是因为他而变得如此苍白消瘦,了无生趣。
他终于想通了,这一切都说明,他们之间有缘无分,绑在一起死,不如放她独生。
他万分珍惜地最后一次紧紧拥抱了冷颜,在她的唇上久久地亲吻,那熟悉的体香,让他沉醉,憔悴的容颜叫他心疼。
终于,他抬起头苦涩道:“颜儿,既然和我在一起让你这么不快乐,我就放你离开,希望你想起我的时候能少恨一点,但愿这次我的决定是对的,你能慢慢恢复过来,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月亮在厚重的云层中时隐时现,屋中的冷颜沉沉地安睡,那个陪伴了几日的男子已经不见踪影,唯有桌上一封只有传闻中听说过,却无人见过的太子休妃和离书静静地躺在那里,宣告着一段哀伤的情殇已经结束。
湖水碧绿,五彩缤纷的落英撒满了半边湖面,平静如镜一样的水面上一对美如谪仙的绝色男女正相对轻语。
“你的伤还没完全好,不如再多休养些时日,也许那时我的禁足令就取消了,可以去送送你。”君皓很诚恳地说。
语琴的伤已经好了七八成,她依旧是荣宠不惊地抿嘴一笑:“我看你呀,留我是假,怕自己寂寞才是真。可惜这里的事情我办完了,风景也看腻了,你这个人嘛——天下第一美男子,天天看,也不过如此,趁着我还没看腻前离开,好歹以后想起来觉得还算名符其实。”
君皓知道语琴去意已决,故作满不在乎地一叹气:“好吧,好吧,你们都走,给我把地方都腾出来,好让我广纳美女,也就不寂寞了。”
“你真那么舍不得我走?那好,让我做你唯一的女人吧。”语琴看着君皓一脸错愕的样子,开心笑起来:“和你开玩笑呢,还当真了啊?你的心早就给了别人,我才不要没有心的人做我的夫君。不过假如我走了以后,你后悔了怎么办?不如我们来个约定,下次再见的时候,我还没找到合适的夫君,你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不如我就考虑考虑,看有没有兴趣做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娘子。”
“你肯定找不到合适的夫君,连我都看不上,还能看上谁?不过,要我求你,也未免太夸张了吧?我身边会缺了女人?真是笑话!”君皓被语琴吓了一跳,知道她是开玩笑才放松下来也说笑道。
君皓,你真的怕过禁足令吗?冷颜有事情的时候,什么都困不住你,虽然你们之间有了很深的隔膜,但我知道你们之间有永远隔不断的牵挂,我终究是个路人。今天的离去,只是为了来日的相见,哪怕是踏遍千山万水,我也一定要找到解除你身上巫蛊的方法,让你开心快乐长命百岁。
语琴看着君皓的笑颜,再一次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从此她的旅程不再是闲淡的漂泊,而是寻找生命的奇迹,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半个月后,冷颜月子休完的第三天,一辆非常寻常的马车从皇宫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趁着夜色飞快地离去。
到了城门,赶车的车夫手中亮起一块令牌,城门立即开启,正要驱车出门,只听得后面有人高叫:“等等。”
一名黑龙骑飞马赶来,到了近前,手拿一个包裹,翻身下马行礼道:“太,小姐,这是太子殿下命在下送来的冰雪狐披风。”
马车里没有动静,知道冷颜自冷夫人亡故后经常神思恍惚,冷夫人的后事都是君卓料理的,而冷峻也由皇后亲自教导,那黑龙骑将包裹递给了车夫。
车夫接过包裹,递进车内,交给一名宫女。
黑龙骑见任务完成,翻身上马,目送冷颜的马车离去,城门关上,他拨转马头往皇宫的方向驰去,半路却看见迎面一骑飞快地向城门方向而去,两马交错时,愕然发现竟是太子君皓。
他不是被禁足了吗?不是再不见冷颜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晨曦微露时,君皓勒马在龙城郊外一处三岔口停下,冷颜走得匆忙,并未告诉任何人,他得到消息后,派人急追送上了冰雪狐披风,却仍是熬不过想见最后一面的念头,这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相见,也许从此他再也找不到她,也许再见时,他早已经化作白骨一堆。
于是他匆忙赶来,可是冷颜没有说过她将去何方,离开了龙城,她也没有了家,每一条路,都有可能去,也都有可能不是她去的方向。
这一面终究是错过。
数十天后,冰雪狐披风再一次落到了君皓的手里,那纯白柔软的皮毛上沾染上了一些灰尘与树叶草木绿色的汁液,原本的亮丽华贵显得落魄而狼狈。
据说有人拿了这披风在离龙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去当,当的还相当便宜,证明那人根本不识货,当铺老板虽然没见过这么珍贵的东西,但知道这玩意肯定便宜不了,于是低价收了拿到龙城来想卖个好价钱,倒了几次手后,被出宫办事情的小安无意间发现,这东西他可太熟悉了,太子和太子妃好的时候,常常一个披风裹了两个人腻在一起恩恩爱爱,平时冷颜也宝贝的紧这披风。
于是,小安当机立断,佯装要买披风,将那老板诱进了宫。
君皓一看披风,顿时着了急,派出黑龙骑顺藤摸瓜,一直追查到了第一个将披风拿去当铺卖的那小子,原来只是个在山里采药的后生,人也老实本分,只是吓唬几句,就吓得什么都说了。
采药的后生只是在采药时发现了山下一辆被摔得四分五裂的马车,然后在不远处发现了这件披风,还有几具尸体,估计是那几日山中下大雨,马车打滑不慎翻进了山涧中,车毁人亡。
君皓发了疯一样,亲自带人不眠不休地寻到那山涧下,果然找到了马车的残骸,还有些支离破碎被野兽啃噬得面目全非的遗骨。经黑龙骑仔细地拼凑起来,正是一男两女,与冷颜出宫只带了一名车夫和一名宫女吻合。
“不,我不信,颜儿决不会就这样死,你们认错了,这里面没有她,没有她。再去给我仔细搜,一寸一寸地找,颜儿还活着,等我去救她。”君皓说着,情绪十分激动地来回走着,这去向是前往行宫,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不能立碑,更不能入皇陵,只是在行宫外草草埋葬,冷颜肯定是想再去见见他,才冒雨赶路,没想到会在这里翻车……
君皓忽然脚下一滑,一跤摔倒,昏了过去。
那年夏末,大盛太子妃冷颜在去求福拜佛的途中遇大雨,马车滑落山涧,不幸身亡,因为尸骨难寻,太子坚信太子妃并未亡故,执意不准发丧。接着太子大病一场,病愈后请求离开龙城,前往青禾城治理水患,清剿残匪。此为官府说法。
离开龙城的那一天,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个不停,太子没有带上身边唯一的女人姜妃,只是带了一件十分宝贝的冰雪狐披风,却好好地放在箱笼中,并没有穿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