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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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高山流水觅知音

太子一边吃着一边看宁王府歌姬的表演,又叹了口气,不知他心中的那个人,今日可在宴席之中。

宁王恭敬道,“我们洪都也是人杰地灵,不如请在座的才子佳人们献艺?”

太子温雅一笑道,“此举甚好。”

韦青竹对皇后娘娘之位,可是志在必得。她主动请缨道,“小女不才,愿献上一首《春江花月夜》,以助酒兴。”

芸浅推着姐姐道,“这光有琴没有舞也是乏味,姐姐舞技天下一绝,不如上去跳一支?人家赵姬、杨贵妃可都是以舞姿吸引君上的。”

芸玉一听,眼睛泛光,赶紧也当仁不让道,“小女愿为此曲伴舞。”

太子点头道,“妙极妙极。”

韦青竹拔起筝弦,她技法卓绝,运用了吟、滑、按等诸多技巧,风格纯朴古雅,指法细腻多变,旋律中经常出现了短促的休止和顿音,乐声时断时续加之筝弦本来柔和的音色,抒情委婉,大有一曲盖全唐的气势与磅礴。

而芸玉身体柔软,像没有骨头的棉花一般,跳得极其优雅、高贵,跟随着乐曲的起承转合,跳出了江月游子无限的离愁别绪。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yu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在场的人都沉浸在这一曲一舞的悠扬中,不甚感慨。

王伯安看自己的娘子的舞姿竟然如此卓绝,忍不住气结于胸。成亲这么久,芸玉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谈过一首曲子,舞过一支舞蹈。见到太子了倒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可恶!

芸浅对歌舞一向不感兴趣,取出手腕上戴的手链把玩着。这个手链是张永用樗木做的一种赌博的掷具,类似于筛子,五枚连成一串,虽做工粗糙,经常会磨破手腕,但芸浅很喜欢,觉得这手链别致。

我今晚若是刺杀成功,那我们两个,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相见了。

芸浅将手链上的五木取下,张永说樗蒲有黑有白,它们可以组成六种不同的排列组合,也就是六种彩。其中全黑的称为"卢",是最高彩,四黑一白的称为"雉",次于卢,其余四种称为"枭"或"犊",为杂彩。共有枭、卢、雉、犊、塞,这五种排列组合。掷到贵彩的,可以连掷,或打马,或过关,杂彩则不能。

芸浅一个人掷着好玩,她性格孤冷,一般玩乐都是一个人。她瞥了眼王伯安,一不小心将五木撒到了地上。她赶紧低头去捡,一个樗木掉到了王伯安的袍子上面,她只得道,“烦请帮忙拾一下。”

王伯安独自喝着闷酒,没理芸浅。

芸浅只得乘大家观舞观得认真,偷偷将身体挪到了王伯安的席旁,捡起樗木。芸浅刚准备回自己的席位岂料突然一只手拧过来,她只觉自己手快断了,樗木也掉到了王伯安身上。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芸浅和王伯安异口同声地问向对方。王伯安捡过樗木,扫了一眼,见是不入流的赌博工具,瞬间将木头掰个粉碎,芸浅一见张永送自己的樗木被掰断,勃然大怒,“你赔我!”

王伯安没心思跟芸浅吵,“滚开!”

芸浅第一次见伯安竟然敢对自己如此无礼!“芸玉勾引太子关我什么事,你有本事朝诸芸玉吼啊!”

“还不是你怂恿她上去表演的!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王伯安再也忍不住压抑心中许久的怒火,低声吼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心机深沉,不堪入目的家伙!”

“啪!”得一声,芸浅狠狠扇了伯安一巴掌。

伯安鼓了鼓腮帮,反正娶谁还不都一样,回家都是打夫君的。

唐寅赶紧拉回芸浅:“给为夫一个面子,就不要欺负老实人了。”

芸浅脸色森冷,斜眼横了下王伯安,那目光锋利得像刀刃,让王伯安感觉到了腾腾杀气。

芸浅轻哼一声,我一开始还担心刺杀太子会连累诸家,连累你,现在也不用担心了。我们两个就一起去死吧!刚好黄泉路上也有个混球陪伴。

王伯安知她目光的寒意:“你不要胡来!”

芸浅紧咬贝齿,没理会伯安。

朱佑樘美女看多了,对这两个名门闺秀不感兴趣,他眼见两人表演完,也不想再看其他的了。听芸浅的口音和这几天在洪都城听到的本地人口音无异,肯定也是洪都人。朱佑樘思忖看她虽穿得素雅,但是举止端庄,应该是受过良好教养的。

太子猜那个不告诉自己姓名的孤傲女子是官宦子弟,所以他今天才把洪都城所有适龄的大家闺秀全部请来,宫中太多的身不由己,这个太子妃,他想自己选。

朱佑樘喝了两杯酒之后,站起身来,摊开一封皇帝的诏书道:“本宫已经十七,到了适婚年龄。我希望可以寻一佳人,同起同卧,照夕与共。”

周围的小姐们一听,都高兴坏了,所以,在场的每一个女子都有机会成为太子妃吗?!

朱佑樘挺着颀长的身子,郑重道:“我手上所持,是我请求父王写的一封布告天下,咸使闻知的封太子妃敕令,上面什么都有,就缺了太子妃的名字。我在诏书上保证,这辈子本宫只会娶一个人,不会有嫔妃,不会有任何其他女人。我会将这个诏书挂在玄武门上,以示本宫对太子妃之诚心真意!”

四周一听,哗然一片,这家伙疯掉了吗?!竟然当着天下人的面发誓只要一个女人,这在中华帝王史上空前绝后的一件盛举啊!

芸玉听传话的锦衣卫一说,直接激动地倒在了王伯安的怀里:“太……太感人了!”

芸浅隔壁的李小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愿化为人,生生死死,六道轮回,受尽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所求不得苦,五阴盛苦。只为千年之后能与你在今天相遇!”

唐寅搂着芸浅的腰,慵懒地打着哈欠:“有什么了不起。这话我也会说的呀。诸芸浅,我发誓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

芸浅横了眼唐寅:“那你前面那一打女人算什么?”

唐寅嬉笑道:“她们都不是人,是妖精。”

强词夺理。

四周的官员们一阵马屁声,吹什么的都有。有些官员竟然还哭了起来,“有此贤德痴情的储君,老臣真是死而无憾!”

朱佑樘命手下呈上来一个陶制的埙,这埙有六孔,上一、前三、后二。可以吹出完整的七声音阶。

在座一看皇帝竟然会吹如此高深的乐器,皆是敬佩不已。

“本宫吹了这么久的埙,都没有能够懂我的曲子。吾愿奏高山流水,可惜知音难觅。都说江南多才子,不如今日就来场比拼。我吹一首曲子,在场的各位将自己听到的写下来。”朱佑樘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这里面是正确答案,谁答对了,本宫重重有赏!”

芸玉激动地满脸潮红,谁都知道太子是来江南找太子妃的,这要是答对了,直接麻雀变凤凰啦!芸浅后面座的胖小姐好紧张,自言自语道,“我肯定不行!”

王伯安回头酸一句,“你身上的肉又不比别人的少,何必如此不自信。”

那胖子一听,忍不住气得哽咽。

王伯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故损人,他就是压抑,他就是不开心,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女子都这么喜欢追名逐利,徒慕虚荣!你们知道太子几月生的吗?你们知道太子喜欢吃什么吗你们知道太子早晨起来第一件是做什么吗?

这些女子什么都不知道,却如蚂蝗般全吸了上来。她们不过是在意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和荣耀。就算当今太子土肥圆,她们也照样趋之若鹜。

伯安一点都不喜欢参加虚与委蛇的宴会!他讨厌这里的所有人!他最讨厌诸芸浅!

李媚之突然递给芸浅四块木头,“方才你掉在地上的,我看你很在意这个。”

芸浅一见,立马欢喜,“谢谢。”

而太子嘘了一声,四周立马静若止水。

朱佑樘认真地吹起了埙,

但第一个音刚出来大家满脸崇拜的脸就僵硬了。

太难听!

实在太难听!

纯靠蛮力,应将柔美动听的埙音吹得尖酸刺耳。一听就知道朱佑樘根本没有学过埙!不过在场很多官员都是官场老油条了,短暂的讶异之后又恢复了极度欣赏,极度崇拜的表情。他们才不管这曲子吹得有多不堪入目,他们只关心这是不是朱佑樘吹的。凡是太子吹的皆是天籁之音,不是也是。

不过这表情可以装,可是手中的毛笔却下不去一滴墨汁。

曲子已完,可在场的皆面面相觑,这该写什么呢?

王伯安大笔一挥,写下四个字,然后装入纸筒。

芸玉的额头沁出了汗珠,头脑一片浆糊,我的太子妃啊!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她低声问夫君,“你写的是什么?”

王伯安漠然地看了急功近利的芸玉,“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

哼!

芸玉一把夺过王伯安的纸筒,将他写的纸卷拽了出来塞到自己的竹筒里面,然后自信满满对侍者道,“我写好了。”

四周的人一听芸玉写好了,皆惶恐不安。自己还一头雾水呢!怎么能让别人拔得头筹。不会写的只能胡编乱造,会写的?

压根没有会写的。

朱佑樘道,“再给你们半柱香时间。”他说着命随从点了半只香,然后无聊地拿折扇来回扇啊扇,扇啊扇。

众人看太子竟然如此不厚道,只能擦了汗胡写一通。芸浅隔壁的小姐李媚之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一紧张将砚台打翻,整个墨汁全撒上了白纸,还染上了答卷的竹筒。

李媚之准备重新再写一份,可惜香已经烧完了。侍者开始收答卷。

李媚之一见侍者将自己乌黑一片的答卷给收进竹筒,忍不住泪流满面,完了完了。自己的白马王子要躺在别的灰姑娘的怀抱里了。

芸浅也将自己的答卷收进来竹筒递给了侍者。

那年轻的侍者正收芸玉的,突然一个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刚收了几份的竹筒散落了一地。他面色大变,王伯安赶紧帮忙上前收拾,宽慰他道,“没什么。”

太子亲自将收上来的竹筒挨个拆开。他看一个放下一个,看一个放下一个。

底下的官员和闺秀门个个面如土色,朱佑樘正烦闷地丢着答卷,突然目光露出一丝喜色,他命身旁的锦衣卫蒋琮道,“念给众人听。”

蒋琮接过答卷,大声朗读道,“铅华洗尽。”

朱佑樘饶有兴致地问道,“不知这是何人所写?”

娄素珍优雅地起身行礼道,“是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