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吴教头只觉浑身软成了一团泥,惊叫道,“难道,你在茶水里下药了?”
“不对啊,那些菜她都吃了,怎么没事?”
董蓉不理会三人的惊慌模样,抽出靴子里的匕首上前割断绳子,分别把三人的手脚绑得严严实实,这才长舒一口气,然后把藏在袖子里的饭菜抖落了出来。
吴教头自知事败,恨得红了眼睛,低声喝问道,“你是怎么发现事情不对劲的?”
董蓉冷冷一笑,重新坐好,这才说道,“我的儿子脾气如何,我最是清楚。明哥儿是最淘气又喜打抱不平,启哥儿稳重,若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他绝对不会甩下护卫,带着弟妹离开的,这是其一。其二,你们三个见到我的时候,神色都有些惊慌。而且开口闭口都是为我平安无事欣喜,却半字未提王爷如何,这不古怪吗?最重要的是,你们自以为阴谋得逞,太早原形毕露了。”
吴教头一双焦黄的眼珠儿滴溜溜迅速转了起来,再开口已是换了路数。
“东家啊,求您开恩,饶了老奴一命吧。老奴也是被逼得,我们身上都被下了剧毒,若是不听命行事,就会肠穿肚烂而死。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和几个月大的孩儿,老奴死了,她们也都活不了啊。”吴教头极力想要拱起身子,磕头求饶,但他浑身半点力气也没有,反倒把发髻折腾散了。披头散发,加者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怎么看怎么可怜。
戊四和戊六对视一眼,也张着大嘴哭开了,“东家,我才刚成亲半年啊,我媳妇儿肚子里还有孩儿没有生下来呢,我不想死啊。东家,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东家,只要您饶了小的一命,小的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董蓉冷眼看着他们如此模样,半点儿都不曾心软,高声骂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要做戏糊弄我,哼!这会儿是你们落入下风,若是被绑得是我,你们会放过我吗?你们家里有老人孩子,你们就不能死?那我呢,我的三个孩儿呢,难道就不怕死!”
吴教头和戊四、戊六被堵得闭了嘴,都是可怜兮兮的勾着头不说话。董蓉也没了耐心,拔出匕首用力扎在桌子上,低声威胁道,“我问你们,王爷是生是死,到底有没有消息?三个孩子,如今在哪里?弥勒教为何突然出手刺杀,背后受了谁的指使?”
“这个,”吴教头眼珠儿又转了起来,显见琢磨着如何撒谎。董蓉恨极,她待他们如此信任,才把三个孩子的安慰交到他们手里。若不是三个孩子机灵,跑得快,这会儿还不知被他们送去弥勒教受什么苦呢,兴许早就没了性命。
她越想越生气,猛然拔起匕首,用力扎进了吴教头的左眼。吴教头痛的厉声长嚎,就是软弱无力的身体在剧痛的刺激下居然也翻滚了一圈儿。
戊四和戊六看得又惊又怕,他们虽然不如吴教头上岛早,但也加入暗营六七年了,从来都是听说女东家生财有道,心善宽和,所以,今日失手被抓,他们心底其实也没有如何恐惧。但这会儿眼见刀起刀落,教头就变成了独眼龙,他们才真正害怕了。
董蓉极力忍着恶心,拔出匕首在吴教头的衣衫上抹了抹,厉声问道,“说不说?若是不说,别怪我再取你另外一只眼睛!”
“我说,我说!”吴教头疼得重重喘气,心里恨极,但如今形势不饶人,他只能服了软,“东家饶命,我全都说了,说了!”
“快说!”
“东家,三个小主子偷跑之后,就当真没有消息了。我们三个找遍了附近的州府,也没找到。至于王爷,王爷也没消息啊!他同您一起出的事儿,您都不知道,我也更不知道啊!”吴教头说的又快又急,末了生怕董蓉不相信一般,赶紧拖上两个属下,“东家不信就问他们俩,我们确实不知道王爷下落!”
他这般挣扎就牵动了伤处,眼眶里又淌出血水来,疼的他不断抽气。
戊四和戊六两个生怕也遭了殃,赶紧开口附和着,“东家,我们确实不知道王爷下落。总坛那边就说让我们抓了三个小主子送去,还要帮忙搜捕东家,没有提过王爷的消息。许是王爷早就死了!”
“不可能,王爷一定活着!”董蓉这些时日尽力不想慕容怀德的下落,并不是她如何坚信他一定活着,而是一种欺骗。好像只要不说,他就默默在哪里活着一样,可是戊四和戊六口不择言之下就挑破了这种自欺欺人。
她恼怒之下,挥动匕首就在两人的腿上划了两刀。
刘三爷当初也是千挑万选了这把匕首,送于董蓉防身,锋利程度不是凡铁可比。
董蓉并不觉得如何用力,那伤口却有半尺长,两寸深,鲜血像喷泉一样汹涌而出。疼的戊四和戊六嗷嗷惨叫,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满嘴牙齿都敲下去,说什么不好,怎么就说王爷死了呢。
董蓉也是看的有些心惊,握着匕首的手有些哆嗦,但许是坏事做多了,难免变得麻木。她转而又镇定下来,继续逼问三人,“要想不受皮肉之苦,就赶紧说!弥勒教的教主是谁,到底和朝中有没有勾结,凭什么处处受到官府庇护?”
吴教头听了这话,吓得浑身一哆嗦,索性假装疼的狠了,晕厥过去。戊四和戊六也是紧闭了嘴巴不再开口,出奇的变成了死硬派。
董蓉恨极,毫不犹豫的再次扎瞎了吴教头的另一只眼睛。
“啊!”吴教头惨叫更甚,这次是真正疼的晕厥过去了。董蓉也不理会他,反倒恶狠狠看向戊四和戊六,“你们若是还不说,就同他一个下场!”
戊四和戊六本是惧怕弥勒教的刑罚,担心以后被秋后算账,再者也是笃定董蓉心软,不能真正害了两人性命。可是这会儿眼见吴教头已经瞎了,他们的腿上也是血流不断,这才真害怕了。
两人争先恐后的交代起来,“东家,弥勒教教主在人前从来都蒙面,没人知道他是谁啊!”
“是啊,是啊,我们只见过一个护法。听说弥勒教主听命于宫里的一个贵人,神通广大。用银钱收买了好多当官的,有些是宫里那位贵人给牵线搭桥。我们就是个小卒子,我们真不知道内情啊!”
宫里贵人,难道是太后或者小皇帝?董蓉狠狠皱了眉头,生怕两人说的不是实话,她狠狠心又在两人手臂上划了两刀,可是两人疼的直哆嗦也再没改过说辞。她只得又换了问题,“暗营里还有谁跟你们一起反叛了?”
“东家,我们都是单线联系,从来都是总坛传命令过来,我们真不知道还有谁是一路的!”
“就是,就是,东家,我们真不知道了。您饶命啊,快给我们止血啊,再流下去,我就死定了。我家里还有妻儿啊!”
董蓉不理会两人的哭喊,顺手端起茶壶泼醒吴教头,趁着他疼的脑子不灵光,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她自觉这三人已是没了再压榨的价值,于是开始琢磨怎么处置这局面,才能最大化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其实,一刀一个都杀了,当然最干脆利落。但是她生平从未杀过人,这么做,到底有些下不去手。但也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就算给所有人一个警告。背主之人,没有好下场,而她董蓉也不是心软之辈。
这般想着,她就找了件衣衫,团成三份,分别塞住三个人的嘴巴,然后狠心割断了他们的脚筋。就算天亮之后,他们侥幸被发现,就算没有血流而死,起码以后也不能出去继续害人了。特别是吴教头,一个瞎子加双腿残废,真是活着比死了更艰难。
她是第一次挑人脚筋,下手难免不利落,疼得吴教头三个惨叫的嗓子都哑了。若是能够跳起来,相信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报仇。但可惜,阴沟里翻船,算计不成反被抓,这样的下场似乎是注定的。
董蓉离开小院的时候,夜已经过半了,她掩好小院的门,悄悄跑回了先前投宿的客栈。老掌柜不知是感念先前那些海货占了董蓉的便宜,还是当真好心,居然一直让一个小伙计留着后门。董蓉顺利进门,谢了小伙计几文钱之后就回房了。
她也不敢再睡,心里盘算着以后如何行事,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就结算了房钱赶紧去找车马店了。
不说董蓉如何,只说如今这个时节,已是进入了十一月。江南之地还不是如何寒冷,北地却是大雪纷飞,滴水成冰。离得江南足有两千里的青县,这一日官路上远远行来一个车队,大大小小的马车足有十几辆,车上箱笼装的满满,显见刚从南边进货回来。当先一辆马车上,除了车夫,车辕上还坐了个身穿皮袄的老掌柜,许是眼见到家了,老人家脸上的笑意挡也挡不住。
车队骨碌碌一路向前,很快就转过了一个山头,眼见青县的城墙就在眼前了,那老掌柜就扭头冲着车厢里高声喊道,“大郎,二郎,你们该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