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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捻子

张洛行很客气的打赏了送信的人,第二天大张旗鼓的带了亲信弟子正要出行,这时,龚德树却从边上赶了一只骡子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骡子发了性子,胡乱扑腾,任谁也拉不住。

张洛行催马到跟前去查看,这马也不知怎的,好像被骡子吓住了,谁也没看清楚,张洛行就被摔下马背,崴了脚。

这下,张洛行“不便出行”,就把周天爵的鸿门宴推过去了。

周天爵见张洛行不来,便又派人送了一道命令来。淮北的捻子除了张洛行,还有几个大头目。其中有个叫苏天福的,行事最是张扬。周天爵说苏天福“反状俱现”,让张洛行“相机处理”。

按周天爵所想,如果张洛行抓了苏天福,就是捻子内讧,自断一臂,如果张洛行继续敷衍,就是包庇反贼,官府可以名正言顺的缉拿张洛行了。

谁知张洛行发动毫州左近一百多名乡绅联保苏天福,同时又赞颂张洛行造福乡梓的功绩。周天爵如同老鼠拉龟,无从下嘴。

恰逢新任淮北道李文安到安徽督办追击太平军,他见周天爵老迈无能,仗着自己在淮地的声望,而且儿子李鸿章又拉起了税警总团,便“来硬的”,密捕张洛敏等捻子首领,关在永城县的大狱中。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洛行得报,十分愤怒,与龚德树发动一万多人,把永城县围困起来。打开监狱,救出兄弟。

已经打开了监狱,就一不做,二不休,同光元年新历7月中旬,捻党在雉河集大汇合,祭告天地,称号大汉,公推洛行为大汉明命王,旗分五色,洛行为黄旗旗主,龚德树为白旗旗主,苏天福等大头目也都领了旗主,各旗小的几千人,大的几万人,都听明命王调遣。捻军公布行军纪律,以为各旗共同遵守。

秦时亲等捻党旁支纷纷起兵响应,秦时亲用从共和走私的火枪,编练了一支火枪骑兵,号“黑云骑”。

一时之间,两淮捻军声势大振,有童谣唱道

雉河集,像京城,五色帅旗飘天空。黄旗竖在集中央,红、黑、蓝、白阵四方。老乐布下了兄弟阵。今天操,明天练,四面八方动刀枪。十八般武艺都学烂。黑旗听令西北走,赤旗如火归南方,蓝旗独揽东北面,白旗就在西边转。

捻党大本营设在雉河集,从这里不断派兵四出,攻打附近的城市。当时捻党控制的区域,南边到颍上、霍邱,北边抵江苏萧县、碭山,东接怀远,西连河南归德府。远到江苏徐州府一带,都有接受大汉盟主封官授爵的人员。

就在这当口,胜保、陈金绶、苗人凤三个旗队追击太平军殿前部,正在毫州徘徊,雉河集出了乱子,三个旗队近万神机军立刻围了上来。不过五天时间,一万伯克式和恩费尔德前装枪将张洛行号称的“三十万大汉捻军”打得鸡飞狗跳,只用了大约半个月时间,就逼近雉河集。

8月3日,张洛行龚德树等人带领捻军精锐骑兵一万人,壮丁两万人,与胜保苗人凤等人在雉河集外决战。

“想不到淮上居然能拉出上万匹马来,虽然不是战马,却也叫人眼馋。”

“军门若是爱马,只要叫弟兄们抬高了枪口,只打人,不打马。”

胜保和陈金绶谈论战马的当口,苗人凤正在鼓动他的银枪效节军:“兄弟们,三十年前,在泰西有一场大战。七万法兰西鬼夷骑兵,强冲三万英夷的步兵军阵,结果片甲不能还乡。今天,三万土包子强冲我们银枪效节军,我们会让他们回去吗?”苗人凤对西欧军史半通不通,却不妨碍他信口开河。

“不能!不能!”

捻军骑兵开始慢慢的向着阵前涌动,两万骑兵排出的横队很长,捻军又没有受过什么训练。他们松松散散的游动着,没有什么章法。

这时,胜保下属的炮兵开始实弹测距,而两个旗队开始推进。

陈金绶猛然扑向自己西边(右翼)的一个无名村落,顺着一条泥路推进。陈金绶剿嘉庆教匪出身,对各种民匪既轻视,又痛恨。他现在下属的旗队,有枪有炮,自然不用客气。

但陈金绶对无名村落的进攻开头就不顺利,村落南面,由龚德树的带领一帮狡狯的农民躲在树丛里,房屋后面,用土炮,松树炮,火铳和弓箭袭扰着神机军。陈金绶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算肃清了南面的守军。这一个小时,足够一万捻军在村落中聚拢。

在无名村落中,陈金绶旗队陷入了繁琐的巷战。无力他顾。

在中央,胜保亲自领着自己的护兵和旗队向着面前的捻军大阵开火,没受过训练的农民们一会儿就四散而逃,张洛行的亲兄弟张洛敏带领几千人蜂拥而上,以求阻挡神机军。胜保所部按照条例,就地转换成横队阵型面对迎面而来的捻军。可就在队形转换的一瞬间,旗总王贯三带领两千捻军骑兵,从斜刺里猛冲出来,一下子冲进胜保的队列里,胜保的侧翼顿时大乱。有两个甲喇立时崩溃。

胜保派出自己的护兵,到自己的左翼执行军法,才勉强稳定了战线。

捻军骑兵虽然小胜一阵,旗总王贯三却被排枪打死。他的余部败退下去。

胜保整队队列,所幸损伤不多。他们排成四个纵队,包抄张洛敏所部。

神机军的炮兵开火了,超过二十门英国的火炮打出了一次齐射。烧红的铁球贯穿了捻军的阵形,在上万捻军中打出了几十条通道,捻军一阵慌乱,他们叫嚣着,四面八方的乱跑。张洛行等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自己的中军平静下来。

而这个时候,神机军的胜保旗队已经完全击溃了张洛敏所部,向着张洛行的中军推进。

又是一阵火炮的齐射,同样是集中在张洛行的中军。张洛行手下人数虽多,但都是毫无训练的农民,在几次炮击以后,大阵已经动摇。

胜保的旗队还在推进。这时候,张洛行大旗摇动,苏天福、韩老万带领全部的骑兵,从两翼直取胜保,看来他们是孤注一掷了。

“清兵胆小如鼠。”捻军旗总韩老万大笑,“孩儿们,随我来,冲啊。”手持一把关刀,第一个冲了出来,他身后的捻军骑兵,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鱼贯而下。

苏天福在左,韩老万在右,形成两个纵队,行动一致,犹如一人,如同两条巨蟒沿着地面盘旋,密集靠拢,前后紧接,全然不顾扑面而来的开花弹,踏着雨后的泥泞,冲向胜保的旗队。

无数的头巾、吼声、白刃,还有马蹄在炮声和鼓乐声中的奔腾,声势猛烈而秩序井然,不计其数的关刀、朴刀、竹枪和长竿如同龙须般翻腾。两条绵延的巨蟒,向着神机军而来。

这时候,最左翼的银枪效节军已经和胜保靠拢了,六千神机军以甲喇为单位,结成了十六个步兵空心方阵,方阵的中心,放列着M1836式山地榴。

捻军人多势众,神机军装备精良,海浪对海滩,谁能必胜?

火炮的射程转瞬即过,捻军骑兵已经冲到了方阵群的正面,面对明晃晃的刺刀,捻军的马匹惊慌起来,人立,掉头,横着乱窜,就是不肯硬冲刺刀。这席卷而来的暴风,在刺刀面前,就地盘旋,就是不敢沾上刀墙的边缘。

神机军井然有序的射击,第一行,一只脚跪在地上,用枪刺迎接铁骑;第二行开枪射击;第二行后面,炮兵上着炮弹,方阵的前方让开,让开花弹放过,又随即合拢。

射不尽的开花弹在捻军骑兵中爆炸,那些方阵如同火山口一样吞噬着生命,捻军骑兵们成片的被从马上打得摔下来。

最后,这些威武的骑兵退散了,飓风的能量消失了。败兵的潮水向着张洛行的中军涌去。本来就散乱的中军再也经不起这样的冲击,捻军全军大乱,四散奔逃。神机军随后掩杀。

“大王,快走。”韩老万已经阵亡,苏天福保着张洛行逃走,而另一个旗总侯世伟带领敢死之士断后。

侯世伟带领一百余人手执白刃,被银枪效节军雪风甲喇包围着在一个小庄园里。

“投降免死。”

“呸!”侯世伟吐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