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好不容易从康熙手中得到兵权,胤禛便大刀阔斧的行动起来。一方面他虽然不得不听任席纳哈把二万川中绿营调往河南,另一方面他却暗地里偷偷扩编陕西绿营,这一来一回,他手中的兵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到六万人。
然而陕西这地方虽然不缺当兵吃粮的汉子,但是以关中一地豢养这六万不事劳动的精壮汉子及川陕两省的文武却是不现实的。
什么?四川不是已经完全失陷了嘛,什么还会出现川陕两省文武的情况呢?
没错,如今的陕西境内的的确确还存在一个大清治下的四川省政府。
别的不说,至少华显的四川总督职务就一直没有被撤销,其临时行辕到现在还与席哈纳的甘陕总督行辕合署办公。四川提督祖良弼更是因屠戮汉中百姓有功被清廷升为了成都将军,当然,由于川中绿营大部被调往洛阳、河北,这位成都将军实际上只能蜗居在西安将军巴锡的衙门里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川省官员的薪俸还是要陕西承担的,因此原本靠着关中、汉中两地财赋勉强维持的西省财政实际上已经到了破产的境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活着不想被尿憋死的胤禛只能祭出加税这招妙法。可惜的是,如此良策却遭到了席哈纳的抵*制。
席哈纳是曾经做过大学士的总督,胤禛虽然是阿哥皇子也不能轻易让对方听命,再说了,负责总揽陕西民政的胤祉也不同意,毕竟他还要承担迁移陕民入晋的重任,决不能火上浇油的将有造反传统的陕西人给逼反了。
既然加税得不到上上下下的支持,胤禛只好把脑筋动到了甘陕的藩镇头上。
对此胤祉很是支持,因为迁移陕民也是要钱的,这笔钱算来算去也只有让那些刮地三尺的藩镇出了,至于他们又会不会把压力转嫁给下面的百姓,或许在两位皇子来看,藩镇治下的百姓已经是弃民了,自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中---话又说回来,好像汉中的百姓是正经八百的大清顺民,但结果似乎更糟糕,所以说,“我大清”爱民如子,其实更像一个冷笑话,只是说的人多了,才被当成了某种不容更张的事实••••••
于是从康熙四十四年的年底到康熙四十五年的春天,各路信使在甘陕道上络绎不绝,凭着六万人的压倒性力量以及三千人攻灭马秉忠部的赫赫战绩,陕甘的诸侯们只能耷拉着脑袋承诺在夏粮收上来后给胤禛交税。
当然,这些诸侯内心肯定是极度不满的,说不定有人因此而投向华夏,只是联络还要时间,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异动而已,却让胤禛产生了某种虚幻的错觉。
算算靠着屠杀劫掠汉中、兴安(安康)、商州等地百姓的收获,自己还能撑到夏税入库的胤禛便向康熙上书要求按照绿营新制整顿川陕绿营。
结果,康熙的答复还没有来,胤禛就自说自话的开始行动起来。
新营制的绿营每镇五千九百人,以胤禛现在拥有的军力可以编足十镇。不过现而今关中有两个总督、两个将军、一个巡抚、一个提督,这些人按规矩都要配属督标、军标、抚标、提标,胤禛也不好把人都得罪了。
所以,胤禛思前想后,决定督标、军标都下设三营,其中中营是一千五百人的参将营、左右营是一千人的游击营,如此每位总督和将军各辖三千五百人,四位总督将军合计统领一万三千五百人的绿营;抚标和提标则要低上一等,分别只设两营,其中中营是一样是参将营、前营是游击营,如此,一个抚标加一个提标是五千人。
扣除这一万八千五百人,胤禛还有约计四万二千人,大致可以编为七个新营制的镇。胤禛以陕甘部分府州的名字将其命名为西安镇、凤翔镇、同州镇、乾州镇、邠州镇、鄜州镇、巩昌镇。至于各镇总兵、各协副将的任命,胤禛还有一丝清明,知道不是自己可以擅自委任的,所以,整编计划一出来后就快马报请康熙圣断。不过胤禛也提了几个建议,不是具体人选,而是诸如总兵人选中最好川陕本地有几个、绿营新营再调几个之类。
清廷改编绿营是基于与夏军俄交锋中越来越多的出现火器,因此必须建立一支适应从办冷兵器半火器到全火器转变的部队,但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在绿营中装备大量的火炮、鸟铳等武器,这是财力困顿的胤禛在甘陕无法实现的,因此,他也做了因地适宜的调整。
出于对绿营将官提防的心理,胤禛咬紧牙关在各督标、军标、抚标、提标中继续配置射程较远的红夷大炮,只是装备的数量由每队十五门下降到了每队五门,如此一来,全部陕甘绿营共拥有三十门射程在里半(清制)以上的远程火炮。胤禛在各镇镇标中营装备的是较老旧的大将炮之类的近程火炮,数目达到了每镇八到九门。
除了火炮配置略为降低外,各镇白兵由每(游击)营两队扩编为三队,鸟铳队由每营两队降为每营一队,继续保持一队弓箭手以补充鸟铳的不足。至于马队则相应的予以扩编,不但督标、军标、抚标、提标、镇标的中营亲军队全部编为马队,各协副将的亲军队也编为马队,如此一来,陕甘绿营共计拥有骑兵及骑马步兵六千余,占到了全部兵力的一成以上。
胤禛的整编计划还在进行,夏军便占领了洛阳,把兵锋推进到了潼关一线。
为了抵御夏军可能的叩关,胤禛调动凤翔、乾州两镇兵马进驻潼关,同时命令陕西提督江琦督率提标及邠州镇、西安镇进驻同州以为后援,自己则率鄜州、同州两镇留驻西安以为总预备队,至于剩下的督标、军标、抚标则用于威慑其他方向。
胤禛的防御计划虽然做得不错,很有层次,然而夏军控制了陕县之后,未必继续进攻。
这固然是因为粮道不畅的缘故,也有为怀庆、卫辉等地河北清军牵制的关系,但无论如何都使得原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陕甘绿营一拳打在空气中,那种用错力的感觉让从上到下都憋闷的难受。不过,再怎么憋屈,胤禛也还没有大胆到主动出击收复河南,所以陕甘绿营便陷入了长期与夏军河南行营对峙的局面。
其实只懂得纸上谈兵的胤禛根本没有想到,就在陕甘绿营的主力被夏军一部所牵制之后,其他方向很快就传来了不利的消息。
华夏武成八年五月初二,先后控制了兴安、商州之后的夏军西川军团前哨翻越黑龙口出现在蓝田西南,虽后来被紧急赶到的巴锡军标所驱逐,但这却意味着利用秦岭天险保卫关中南境的防守策略出现了致命的漏洞。受此影响,胤禛不得不把鄜州、同州两镇调动到蓝田、户县、周至等地,从而减少了对潼关前线的支援。
华夏武成八年七月十七,似乎看到清军已经被夏军捆住了手脚,清榆林道兼榆林总兵吴泓以胤禛的要求违背康熙三十九年八月关于各镇粮饷自筹自用的圣谕为由,斩杀胤禛前往催粮的使者,拒不向胤禛交付夏粮夏税。
吴泓的所作所为很快引起了延安知府兼延安副将王应统的呼应,王应统随后也驱逐胤禛使节,宣布对关中不输不贡。不过延安镇只有千余兵马,自保有些不足,因此王应统很快派人联络吴泓,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两人一致决定联手,于是榆林镇很快派出三千人的部队开入延安境内,协助王应统抵御来自关中方面可能的讨伐军。
两藩的所作所为理所当然的引起了胤禛的愤怒,为了避免连锁反应,胤禛第一时间决定镇压。于是他又派刚刚出任的西安镇总兵的赵弘燮出兵延安。虽然赵弘燮很快推进到延安城下,将两镇兵马堵在城内,但这么一来,陕甘原本窘迫的财力更加匮乏,而且还不可避免的再度削弱了潼关一线的防守。
这个时候胤祉也看出甘陕已经不可守,于是他便使出金蝉脱壳的伎俩,以亲自押送陕北流民为借口,从河津渡过黄河进入山西。此后胤祉就一直逗留在山西绛州境内,只是靠一些信使来遥控处置陕西民政。
逃跑专家、“飞将军”祖大寿的孙子祖良弼也觉得陕西已经危在旦夕了,于是他决定发挥祖传功夫,不辞而别,率着他的军标追随胤祉的脚步退入山西---当然清廷不是组织力和决断力极差的明廷,因此祖良弼也是事先准备好借口的,他以成都将军的身份向康熙请旨前往河北指挥胤禔麾下的川省绿营。
题本加急送往北京后,祖良弼不待回音便率部东行,抢在胤禛明白过来之前越过黄河。
闻讯气急败坏的胤禛立刻参了祖良弼一本,结果康熙为了提振八旗士气决定对此事严加处置,于是祖良弼才逃到晋州,就被革职抓拿,随后送京处斩,落了一个悲剧性的下场。
胤禛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但这却无助于改变他所处的局面,甚至不久的将来,更大的危机将向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