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更新一章,五千字。)
早在伊雪公主走出驿馆的时候,秦庆之便已经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秦城。因为秦城事先有交代,现在是非常时期,寻常时候众人最好是不好出去,若是汉使中有人出驿馆,则定要报知给秦城知晓。
伊雪儿出驿馆,而且脸色不太好,秦庆之不好阻拦,但是观伊雪儿是跟人出去的,秦庆之便去将这个情况详细跟秦城说了。
伊雪儿赴会的举动,让秦城有些不解,平常观之,这似乎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难不成伊雪儿在扦泥城结识了新的朋友?这当然不大可能。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伊雪儿在扦泥城有旧了。这个结果让秦城更加纳罕,难道是赵信的使团中有人跟伊雪儿以前是好友?
若是如此,秦城觉得伊雪儿出去的时候应当会告知自己,不应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秦城在郁闷的同时,忽然想起今日在王殿上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赵信带来的随从,这时候秦城才猛然想起这个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随从的真实身份。无疑,那便是伊稚斜。
念及于此,秦城便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管出于哪个角度,或者是为了伊雪儿,或者是为了伊稚斜,或者是为了大汉与楼兰国的邦交,秦城都应当尽快赶到伊雪儿和伊稚斜所在的地方。
让秦庆之集结重骑进城,秦城找到驿馆的那个仆役,没费什么劲便得知了伊雪儿所在的酒肆。西科茶夫在扦泥城待过不少时候,知道那个酒肆的位置,便提出给秦城等人带路。
秦城本不想西科茶夫卷进来,但是看到对方坚定的眼神,才想通西科茶夫这俨然已经是将自己当做了楼兰的主人,跟着秦城不仅是带路,也是看着秦城等人。
秦庆之带着重骑进城的时候,守卫试图阻拦,秦庆之没有给那守将一句多余的话,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思,直接将对方冲开,在对方无可奈何的眼中奔驰而过。
在半路汇合了秦城和秦城的亲兵,重骑浩浩荡荡的开向那个酒肆。
到了酒肆外面,西科茶夫正要讯问秦城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他的本意是秦城最好是不好冲动,能够平心静气最好。他跟着秦城来,本来也就是存了调和双方矛盾的心思。扦泥城太小,也太脆弱,经不起秦城和伊稚斜在这里折腾。西科茶夫担心一个不合适,几百里之外的三万匈奴骑兵便会杀到,将扦泥城搅个天翻地覆。
但是不等西科茶夫说话,秦城便跃下战马,大步踏进酒肆,同时他的暴呵声响起:
“谁敢动伊雪儿一根汗毛,本将让他的尸体在铁骑的脚下碎成一滩肉泥!”
“伊稚斜,出来受死!”
秦城的怒喝声让西科茶夫的心脏颤了几颤,他忽然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会按照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秦城的暴怒让西科茶夫有些不解,在他看来即便是自己的一个副使与匈奴的大单于私会,秦城也不应当如此失态。据这些天来对秦城的了解,西科茶夫知道这是一个冷静起来十分可怕的家伙,那是真正的心冷,尤其是在对敌的时候。
西科茶夫心中惊讶,但这还没完,随着秦城踏进酒肆大喝出声,身旁的五百重骑整齐将长刀出鞘,声音响亮刺耳,整齐的让人心悸。同时,另外一些亲兵则是直接将酒肆围了起来。那架势,分明就是准备一言不合就拼命了。完全没有顾忌后果的意思。
西科茶夫大惊,顾不得许多,就要下马去拦着秦城,然而他刚翻身下马,不等他迈开脚步,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柄明晃晃的长刀。
“客卿,此时你最好是不要随意走动。”秦庆之看着西科茶夫,眼神淡漠,像是从来都不曾认识过西科茶夫一般。
被秦庆之如此不客气的拦下,西科茶夫大感意外,从心底升起一股怒意,但是眼前的形势让他只能耐着性子、沉着脸分辨道:“秦大将军并未说过我不能走动。”
秦庆之的长刀依然横在西科茶夫面前,生硬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大将军没有吩咐,不代表我等不能理解大将军的意思。骠骑军行事向来如此。”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他国的人如此对待,这让刚刚成为楼兰统治阶级一员的西科茶夫感到羞辱,他强忍着怒意,沉声道:“这里是扦泥城,是楼兰,汉军不能如此肆无忌惮!”
出乎西科茶夫意料,秦庆之闻言只是冷笑一声,“若是客卿能够调集大军将骠骑军从马上斩下来,再来说这样的话不迟。”
“你......”西科茶夫气结,气的一甩衣袖。
见西科茶夫没了要动的意思,秦庆之便将长剑收回。
焦急的西科茶夫有些恼火的看着周围的骠骑军重骑,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一个个目不斜视,没有表情的重骑军士时,感受到骠骑军纪律的苛刻,军士在执行任务时的无情,西科茶夫忽然想到:也许这便是骠骑军能够所向无敌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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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城一脚踏进酒肆,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事实上现在坐在酒肆中的食客,全都是伊稚斜的带来的人。开玩笑吗,伊稚斜身为匈奴大单于,孤身处于敌境,难道不应该对自己安全多注重一些?
这些匈奴大单于王庭中真正的精锐,看到秦城进门,听到秦城嚣张至极的话,齐齐站起身,目光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只要伊稚斜一声令下,毫无疑问,他们都会向秦城扑过来,以最大的努力将秦城制服,甚至是不惜生命。
秦城没有看这些小虾米们一眼,他的目光从进门之后就将酒肆的格局映在了脑海中,也从这些匈奴精锐分布的位置中计算出了伊稚斜和伊雪儿应该在的方向。所以他直接就向里面走了进去,整个过程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
看到秦城向里间伊稚斜所在的位置走去,坐在角落没有起身的赵信冷声道:“拦住他!”
几十个匈奴勇士立即闻风而动。
秦城没有说话,他甚至都没有向出声的赵信看一眼。他背后跟进来的亲兵,在王二的带领下,将秦城护在中间,呈众星拱月状,与那些迎过来的匈奴勇士拉开了架势。
一阵清脆的响声,那是双方战事抽刀的声音。
酒肆的老板的伙计,早已经缩在了柜子后面瑟瑟发抖,哪里还敢露头?
眼看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此时秦城已经路过了第一个转角,再走几步就能直达伊稚斜和伊雪儿在的房间。
“都住手!”从房间中出来的伊稚斜看到这一幕,出声呵斥道。
店中的局势和店外的严阵以待的骠骑军重骑都给他看在眼里,他自然知道真要火拼起来会是怎样一种结果。
秦城看着一身楼兰平民装扮的伊稚斜,也停下脚步,负手嗤笑道:“单于好兴致,穿这身衣裳倒是好看,莫不是以后都想做一介平民?”
伊稚斜盯着秦城,面色沉静,声音也同样沉静,“秦城,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个不错的地方。”秦城也看着伊稚斜,话虽然如此说,但是并没有打量这个酒肆。
两人的对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不仅这里是,整个扦泥城,整个楼兰,都是。”伊稚斜道。
“能死在这里,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秦城淡淡道,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你要是有这个兴致,本单于大可以成全你。”伊稚斜很好心的说道。
秦城轻蔑的笑了一声,“可惜,这事你说了不算。我死,你说了不算;但是你死,我却可以说了算。你说呢,单于?”
“做人不要太自大。”伊稚斜冷笑,“你以为你已经稳操胜券了?”说着指了指店中的秦城亲兵和店外的五百重骑,“就凭这些人?”
秦城摇头,“要你死,何须众人?我一个足矣。”
伊稚斜哈哈大笑,继而阴着脸道:“你觉得本单于死了,你还能活着不成?别忘了本单于的三万铁骑可以朝发夕至。而且,你就认为现在你一定能杀得了我?”
“赌一赌如何?”秦城饶有兴致,不客气的点了点伊稚斜,“就赌你那颗项上人头。”
“秦城,你莫要太嚣张!”伊稚斜咬牙切齿道,“别以为城中就你兵。”
秦城呵呵一笑,“你是说你的那些随从,你指望他们得到消息来救你?实话告诉你,有骠骑军重骑在的地方,只有能被重骑撕裂的军阵,从来就没有能冲破重骑的军阵。”
伊稚斜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怨恨的盯着秦城,“你当真要鱼死网破?”
秦城笑了,“你现在还有什么砝码吗?指望楼兰王带人来救你?我敢保证,在他们走进这个酒肆之前,你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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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稚斜的脸色开始泛青,秦城步步紧逼的态度让他感到一阵无力。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秦城带着重骑。
但是既然敢孤身入城与秦城对峙,伊稚斜便没有后手?
“交出伊雪儿。”伊稚斜没有说话,秦城便道,那语气不是商量,不是谈判,而是命令。
“没有这个可能。”伊稚斜强硬道,“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现在交出伊雪儿,交出的便不是伊雪儿一个人,而是连带着伊稚斜的尊严也交出去了,不仅如此,还有匈奴的尊严。伊稚斜怎么可能答应?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秦城没有说什么你就不在乎伊雪儿自己的选择这样的废话,手已经搭上了环首刀刀柄。
“秦城,不可!”此时伊雪儿终于能够挣脱房中两人的束缚跑出房门,她一手扶着房门,看着秦城摇头。
秦城的眼神冷下来,眼神的温度一降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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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外传来一阵噪杂。准确的说,是重骑军阵之外,传来一阵异动。
来的不是伊稚斜的人,而是楼兰王的人,楼兰的军队。
一大片骑兵,从街道上奔驰而来,人数在三五百之数。而这还不是楼兰派过来的全部兵力,听响动,似乎城中还有不少军士正赶往这里。
先前城门的守将在重骑冲进城门之后,便火速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楼兰王。楼兰王不愿意看到伊稚斜和秦城在城中拼了个你死我活,便打算过来调解。而要让秦城而后伊稚斜停手,则必须要有能够让两人听话的本钱。这个本钱,就是力量强于两人之和的楼兰军队。
楼兰军队战力确实不怎么样,但是胜在人多。天知道楼兰王为了平息这场纷争,会不会连守城的军士都调集了过来?反正现在这些军士站在城墙上也没用。匈奴和汉军,哪个不能轻易踏破那并不高大的城墙?
楼兰军队在距离骠骑军重骑还有三十来步的时候纷纷停住脚步,面对这只有五百数目却有千万人气势的汉军重骑,楼兰军队也不敢刺激他们。
在楼兰军队到达之后,后面传来一声高喊:“楼兰王到!”
军阵分开,火急火燎的楼兰王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酒肆中,伊稚斜看着秦城,眼神中闪过一抹得意,“本单于带多少人进城都是枉然,而且也没有那个必要,毕竟匈奴是来何谈的,不是来夺城的。本单于只需要几百里之外有三万铁骑,就足够威胁扦泥城。只要能够威胁扦泥城,楼兰王自然会卖力护卫我的周全。这比我自己费力还不一定讨好,效果岂不是要好得多?”
伊稚斜说完,看秦城的眼色变得有些轻视,“本单于要带伊雪儿走,谁也拦不了,你不能,你身后的重骑也不能。本单于想要得到手的,便一定会得到。秦城,跟我斗,你还嫩了些。”
说完,伊稚斜好整以暇道:“怎么样,秦城,让路?”
“让路?”秦城哂笑不已,看伊稚斜的眼神像是看白痴一样,“单于,你是在开玩笑吗?”
“你已经输了!输的就要有输的觉悟,难不成你输不起?”伊稚斜怒道,“便是你输不起,外面有数千楼兰大军在,你还能如何?”
秦城呵呵冷笑,“单于,你大概忘了,本将自出道以来,征战无数,可有过一败?便是你曾亲自领兵与我对阵,又何曾赢过我?以前如此,现在自然如此。不仅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秦城,你脑袋坏掉了吧?”伊稚斜笑容里透露着不屑,“你还没看清现在的形势么,你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乖乖让路。否则,楼兰王要是面临灭国的危险,你也只能陪葬。”
秦城仍旧是摇摇头,“我想是你没有搞清楚现在情况。伊稚斜,你觉得我会在乎楼兰国的存亡吗?”
伊稚斜眼睛眯起,“你什么意思?”
秦城看着伊稚斜,眼神清冷,“你只看到了眼前,只看到了楼兰,却忘了我是汉人,我背后站着大汉,我来西域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挽救楼兰王与生死存亡。楼兰亡国了于我何干?便是明日你的三万铁骑就踏平扦泥城,杀了楼兰王,那又如何?那只不过是为你报仇罢了!对于可有损失?今日我杀了你,你觉得楼兰是会杀了我独自面对你的三万铁骑,还是抱紧我的大腿,寻求大汉的援助,共同对抗你的骑兵?不错,在你没死的时候,楼兰王会千方百计护卫你的周全,但是当你已经死了的时候,楼兰王便只能千方百计与我合击如何应对你的骑兵。你难道不明白,楼兰王在乎的不是你的命,而是楼兰国的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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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城说完,看伊稚斜的眼神越发如同看死人一般。
伊稚斜的脸色终于开始发白,他咬字道:“三万铁骑,你如何应对?别忘了,你只有五百骑兵而已,即便是战无不胜的重骑,你也只能给本单于殉葬!”
秦城闻言又笑了,这次笑得极为开心,他道:“谁说我要以五百重骑面对你的三万铁骑了?”
“楼兰那些骑兵,再多有何用?况且还只有几千之数而已,在本单于的王庭精骑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伊稚斜蔑视道。
秦城笑得愈发开心,笑罢,他的眼神里已经懒得有轻视,“伊稚斜,是谁规定我一定要和你的军队作战的?我已经说过了,我根本就不在乎楼兰国的存亡!杀了你,提着你的人头,我就可以离开楼兰了。楼兰国的生死,与我何干?”
“什么?!”伊稚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到时候,你的骑兵灭了楼兰,我便能在西域其他三十五国大肆宣扬匈奴的罪行和野心,让他们人人自危,从而让他们都倒向大汉这一边。”秦城的话犹如重锤般,狠狠击打在伊稚斜的心口上,“而且,匈奴突然没了你这个大单于,必能内乱,最不济也不能稳定。那时汉军便可以长驱直入,要灭你的国,如探囊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