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史云香和史珍香姐妹两个,便过来拉着张易之一起去狩猎。
前一天晚上,张易之便已经和王雪茹、武裹儿言及了此事。二女也能理解张易之的用心,但出于“保险”考虑,还是狠狠地压榨了张易之一番。所以,一大清早,张易之的精神状态并不十分的好,黑眼圈显得有点严重。
接过史云香递上来的良弓和箭壶,将箭壶背在自己的背上,然后骑上“烟柳骢”,张易之还真的找到了一点当初在终南山上行猎的感觉。
然而,事实上,当初那种以陷阱为主的山间打猎方式,和现在这种以围杀、追逐为主的草原打猎方式,还是很不一样了。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当初他家中还没有资格养马,所以他不可能骑马,而现在他却骑在了“烟柳骢”这样绝顶的良驹之上。当初也没怎么涌上弓箭,而现在则完全依赖于弓箭。
轻轻拉了一下那弓,张易之略略有些吃惊,知道这弓应该是三石弓,自己也就是勉强能拉开而已,瞄准什么的,恐怕之就做不到了。
张易之当然也知道,史云香将这弓递给自己,绝不是为了看自己笑话的,而是她觉得,自己可以用这弓。张易之只有苦笑了:“这小娘子还真是看得起我!”
于是,一群人就此出发,朝着城外飞奔而去。一边乘着马儿疾驰,张易之还一边特意观察了一下后面的动静。果然不出他的意料,身后尘土飞扬,显然是有一群人在远远地盯着。而且,张易之也感觉到,史云香身边的那几个侍卫的眼光,也时不时地落在自己的身上,警惕异常。张易之甚至在想,自己只要是稍微流露出一点逃走的心思,恐怕不等后面的人追上来,这几个人首先就会将自己擒下。
有好几次,张易之故意撩拨也似的稍微调转了一下马头,立即引得那几个人围拢了上来,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围在中间。于是,张易之总算是确定了:这几个人今天的主要任务,恐怕也是招呼自己而不是两位公主。
这一天的狩猎,总体上来说,收获不错。一行人没有奔出太远,便打到了不少的猎物。其中,史云香亲手打到了一只兔子和一只獐子,而史珍香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今天却是大发神威,直接射倒了一头野鹿,显示了极为不错的骑射功夫。
那几个侍卫则显得漫不经心。很显然,他们把主要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张易之的身上,并没有太在乎狩猎的成果。饶是如此,他们也每个人至少都打到了一两样猎物。
张易之的表现,就差得太远了。他一整天总共射出了起码十枝以上的箭矢,却没有半点收获。射得最准的一次,离那目标猎物,都有起码三五步的距离。
这让张易之很是汗颜。一个大男人,比不上这些五大三粗的侍卫也就罢了,居然还被这两个小娘子给比下去了,实在是有些不好受。同时,他也是暗暗凛然,说突厥人全民皆兵,真是一点也不错。女子都有如此强悍的骑射水平,男子自然更不必说了。这恐怕也是这些草原少数民族始终难以被彻底消灭的原因所在了。
那史云香看见今天如此丰厚的收获,大喜,言语之间便多了几分飞扬神采。但很快,她就发现了张易之若有所思的样子,才蓦然想起,张易之反倒是今天唯一一个堪称失落的人了。顿时,她也跟着失落了起来。
其实,张易之还真没有因为这事情而烦恼。经过一番沉吟之后,他便做出了决定,既然留在这黑沙城内,无所事事,不如就在这骑射方面,下一点功夫。也不至于让这一段时间,变成无谓的煎熬。
有了这番决定之后,张易之的心情顿时转好了不少,面上的凝重之色,也渐渐散去。史云香不知道张易之为何忽然开怀起来,但她的心中,似乎也在这一刻,被几缕阳光照射而入,变得温暖灿烂了不少。
不知不觉间,几个时辰的时间渐渐过去了,眼看着夕阳渐渐西下,张易之便提议到此为止。其实,这后面的行猎进城,史云香的心思根本不在如何猎取猎物之上,而完全在于如何尽量为张易之创造机会猎物猎物。最终她失败了,也不好提出结束行猎,眼下张易之亲自提出来,而且似乎并没有什么芥蒂的样子,她自然也是十分乐意。
然后,张易之和史云香等人走在前面,这些猎物则被几个侍卫挑了起来,跟在后面。
一路上,张易之几番笑道:“这打猎果然是一件很过瘾的事情,既能放松心怀,感受这天气自然的美妙气息,又能锻炼本事,培养血性,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一开始,那史云香姐妹两个只是当他这话乃是自嘲用的玩笑戏谑之言,并没有接口,直到张易之说过几次之后,她们才确定张易之并非自嘲,而是真的喜欢行猎,都有些不可思议。
“那以后——我们可以常常来打猎啊!”史云香试探着说道。
张易之笑了笑,道:“那自然是好,公主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安排,务必要叫上我。这样吧,公主这把弓,就借给我,我回去之后,好好练习一下箭法,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能够有所斩获吧!”
这还是张易之第一次向史云香索取东西。史云香自然是巴不得一声,道:“这弓本就是人家为你准备的,你既然喜欢,拿着便是,哪里有借不借这一说!”
张易之笑笑:“那就多谢公主了!”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回到了黑沙城。在史云香以及她那一群侍卫的“护送”之下,张易之回到了自己的驻地。
刚刚走进自己的帐中,把自己这一身性猎装换下,他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之声传来。伴随着这喧闹之声的,是一阵尖锐的对骂之声。
张易之皱了皱眉头。他已经从口音里面听出,这对骂的双方,是林秀和张大张二兄弟两个。这对于张易之来说,自然是一个很坏的消息。他这一年多以来,之所以连连克服困难,走到今天,除了自己的努力以外,最重要的因素莫过于身边的人,尤其是这三个人的配合与团结。现在,这三个人忽然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冲突,当然不是一件好事。
当下,张易之也来不及多想,立即迈步走出了帐外。
放眼一看,张易之不由得越发的恼怒了。原来,林秀和张大张二这三个人,正分成两派,正面对面地对峙着。林秀凭着自己一张巧嘴,指着张大张二兄弟怒声大骂,而张大张二兄弟也是毫不示弱,不住地予以回应。总之,一场剧烈的冲突,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你们两个贼死鸟,忒也不是个阿物了,我林秀看上的女人,你们也想上来分一杯羹,岂不是笑话!平日里,我林秀当你们是兄弟,什么东西都愿意和你们分享,甚至可以把我喜欢的东西拱手相让,可是这活生生的女人,岂是随便可以让的!你们就放下你们的痴心妄想,好好的继续当你们的活和尚吧!”林秀骂道。
张易之听得眉头一皱。他蓦然想起了昨天看见林秀从仆人帐中走出来的时候,那种猥琐的笑意。一种很不好的念头,立即在他的脑海里升起。他不由得回过头,往仆人帐那边望去。却见包括索娜琳在内,那三个女仆,正站在那边,远远地看着林秀等人的争吵。
那索娜琳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似乎惬意,又似乎冷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