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大雨带走了夏日的酷暑,紧接着便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七夕节。蓝璃国七夕节和中国古代的七夕节相差无几。
七夕节,又名乞巧节、七巧节或七姐诞,七月七这一日和古代传统习俗一样,都是妇女在庭院向织女星乞求智巧。这一日岳灵惜早早地都遣了自己院中的婢女过节,只留了采茵和巧鸢两人侍候她。
“小姐,叶太子和三皇子在外,说晚上想邀小姐一起去看花灯。”晚膳过后,巧鸢来向岳灵惜禀报道。
岳灵惜半窝在紫竹湘妃榻上随意翻阅着书册来打发时间,听到巧鸢的话微微蹙了蹙眉,随即声音轻缓道:“告诉他们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今晚不出去了。”
巧鸢闻言,嘴角狠狠一抽。此刻在相府外面的两个男子,一个是西池国的堂堂太子,一个是烈焰国最受器重的皇子,两人身份何等的尊贵,这几日天天都往相府跑可是她家小姐都是闭门不见,不知道羡煞了京城多少闺中女子,也惹了多少人背后嫉妒她家小姐呢。
巧鸢走后,采茵端了参茶进来,开口道:“小姐当真晚上不去看花灯吗?听说今年的花灯出了许多新样式呢。”采茵说着,眨巴着眼睛满脸期待道。
这七夕节的灯展一年只有一次,虽然她不希望她家小姐和叶太子、三皇子在一起,但也不想错过今晚的灯展。
此刻,岳灵惜见采茵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采茵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好玩的年纪,当下岳灵惜略一沉思便道:“去给我找一套男装来。”
“男装?”采茵闻言,顿时一阵错愕,忽地眼睛一亮,惊喜道,“小姐,你是想出府?”
岳灵惜唇角轻勾道:“还不快去。”
“好,奴婢这就去取。”采茵顿时欢天喜地连连点头,随即便一溜烟地忙活下去。半个时辰后换上男装的岳灵惜俨然成了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只见她一身白衣若雪,一头青丝用银色发带绾起,一双黛眉特意画粗了一些,整个人顿时俊朗而充满英气。
采茵和巧鸢顿时拍手叫好,直打趣说她家小姐这副装扮出去还不知今晚要让多少女子染上相思呢。
收拾妥当,岳灵惜便带着采茵、巧鸢从相府的后门溜了出去。七夕节的夜晚,京城格外热闹非凡。只见到处人山人海,五颜六色的花灯交织成一片潋滟的光海。顺着人流走向前,不时看到有垂髫小童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拿着花灯笑闹着从人群的缝隙中挤出,嬉笑着向前跑去,也有许多精心打扮的女子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巧笑嫣然。岳灵惜心中会意,这个时代的女子和中国古代女子一样,一般适婚的女子都整日留在家中做女红,轻易不会在街上抛头露面,只有在七夕节可以出来,其实也就是变相的相亲。若是有男子看上哪家女子,便可打听改日请媒人上门说亲。
想到这里,岳灵惜忍不住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她来自于现代,所以她一直并不遵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她绝对是有失妇德,可惜她并不在乎。她这一世只愿活得随心所欲。
“小姐,你看那边的花灯好漂亮啊!”此刻,采茵在人群中如泥鳅一般到处乱窜。巧鸢扶着岳灵惜的手跟在后面。
岳灵惜看着兴致极高的采茵,一时间也被感染了,唇角勾着浅浅的笑容。最近她一直为花非霁、叶问尘、苏之瑾三人的纠缠而烦恼不已,如今望着满眼的繁华盛景,她抑郁的心情顿时缓解了不少。
主仆三人来到一处路旁猜灯谜的竹台旁,此刻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形态各异的花灯上写着隽秀清雅的墨水字,内里的烛光把花灯映照得美轮美奂。食肆早已爆满,街上隐隐有香醇的酒味弥漫,不时有热闹的祝酒声从二层传来。还有捏糖人的手艺人制作出各种各样活灵活现的人物以及花鸟,引得许多小孩儿一阵围观。
岳灵惜有滋有味地看着这一切,感受着四周热闹的氛围,突然有一种时空交错的奇妙感觉从心底升起。在她身体潜藏的记忆中,犹记得之前每年的七夕灯会,那个真正的岳灵惜总是缠着岳霖轩带她光顾,那时她只要见到好看的花灯就直接带走。岳霖轩总是在她身后给那些店主送上银两作为补偿。现在想想,有这么一个宠溺的美男爹爹在她屁股后面替她收拾烂摊子的感觉真好。念此,她的眸底浮现出一丝清浅的笑意,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般,让人看得不够真切。
今早美男爹爹上朝后,直到她刚才溜出府时美男爹爹也没有回来,想必又是慕瑾瑜将她的美男爹爹留下来商议和亲一事。想到这里,岳灵惜的内心顿时泛起一抹内疚。这次她给美男爹爹带来这么大的难题,一念至此,在心中不由得将花非霁、叶问尘、苏之瑾三人尽数问候了一遍、
“小姐,这盏灯送你。”就在岳灵惜正想着心事时,采茵将一盏琉璃莲花灯递到了岳灵惜的面前。
岳灵惜回过神,顿觉眼前一亮。只见眼前的花灯犹如一朵盛开的荷花,由七片花瓣组成,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在中间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雅致美丽。最奇怪的是每片花瓣上都绘制着一位妙龄女子。
岳灵惜仔细端详间,不由得一阵错愕。只见花灯上的女子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七片花瓣上绘制同一个女子,却是衣着装扮不一,姿态各异,秀美绝伦。
“这上面的女子是我?”岳灵惜接过采茵递过来的花灯看了半晌,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于是有些不解地问道。
“小姐,就是你。”采茵一脸兴奋地说道。
看着岳灵惜依旧茫然的表情,采茵当下眉飞色舞道:“小姐现在美名远播,整个蓝璃国的女子都以小姐为榜样呢。谁让我家小姐不但倾国倾城,又有一身的本事。小姐成了名人,所以今年的花灯会上那些生意人便想到找些画师在花灯上画上小姐,也算是别出心裁。听说只要是有小姐画像的花灯都卖得特别好。”
此话一出,岳灵惜一眼扫去,这才留意到果然许多花灯上的确绘有她的画像。岳灵惜顿时嘴角微微一抽,她倒没有想到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影响力。
她很快便想到将她画在花灯上可是侵犯了她的肖像权呢,若是在现代她绝对可以谋取暴利,不过和这个时代的人将什么肖像权绝对是白搭。好在她也不缺银两,再者这副皮囊说到底也不是她的,她不过是一缕寄居在人家身体里的魂魄罢了。
胡思乱想间,岳灵惜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便在这时,只听采茵十分激动地喊道:“小姐,你看那是谁!”
岳灵惜抬头顺着采茵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头戴面具的男子白衣出尘,身材颀长,整个人仿若谪仙一般。单凭一份不俗的气质也叫人可以断定面具下的玉容一定倾城绝世。
岳灵惜在看到那戴着面具的男子时,眼里闪过一抹惊愕的神色。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银叶。
微微失神间,银叶便已经走到她跟前,声音清朗带着淡淡的微笑,“岳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岳灵惜回话间一阵感慨。
当初银叶应花非霁之托陪她一起去了灾区治理瘟疫,后来伤势还没有痊愈的银叶不告而别,想想两人分开已经有了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岳灵惜此刻在这里见到银叶,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之后岳灵惜没有问银叶之后的去向,银叶也没有开口询问岳灵惜的近况。两人话都不多,却往往两人并不多说,彼此却似乎心照不宣。银叶走到一处样式新颖、色彩斑斓的花灯前,他给岳灵惜特意挑了一盏花灯,而随行的采茵、巧鸢也沾她家小姐的光,各自得了一盏漂亮的花灯。能得到天下第一神医赠送的花灯,采茵和巧鸢顿时欣喜若狂,将手中的花灯简直当成跟绝世珍宝一样。
岳灵惜拿着银叶送给她的小狐狸花灯,又看看采茵手上的小鱼花灯以及巧鸢手上的大白兔花灯,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怎么感觉到银叶好像在哄三个小孩子一样呢?
“银叶,为什么我的是狐狸?”岳灵惜看着那只眯着眼睛、把大半个身体藏在尾巴后面的狡黠可爱小狐狸,疑惑道。
“因为像你。虽说一人一狐,然而神态相肖。”银叶一本正经地道,只是眼中满溢笑意,显然是在调侃她。
不等岳灵惜搭话,银叶继续道:“你还是一只喜欢招惹桃花的狐狸,若不是怎么引得西池国、烈焰国、天山族那三位为你而争斗不休呢。”
岳灵惜闻言,顿时满脸黑线。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她被纠缠烦躁得要命,怎么反倒成了她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