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府难得有一位孕妇,夫人小姐们终日无趣,个个都要过来搀扶一下东方卿。一来是冷府对客人的照顾,二来沾沾东方卿的喜气,希望自己也能子孙满堂。
见冷府的人这般热情,东方卿感动一笑,一路与她们畅聊,彼此之间都是话语投机。
将东方卿迎去客房,一些不相干的人便离开了,留下冷沐真等人招待东方卿。
冷非冥一心记挂着姚瑶,将东方卿送到便要离开,却被东方卿叫住,“二公子走得这般急么?也不介绍二夫人给我认识?”
问罢,冷沐真才看了看周围的人,按说姚瑶就算迟到,这个点也应该来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呢?
冷非冥亦是担心,不过还是平声回答东方卿,“本公子先回房一趟,晚些再向司徒夫人介绍妻内!”
见冷非冥神色不安,冷沐真微微一惊,“姚瑶是不是出事了?”
他才刚刚回来,哪里知道姚瑶有没有出事,他还想问冷沐真究竟怎么了呢!
冷非冥双眉微微一蹙,“或许病着了吧,我去看看他!”说完,也不道别一句,便急急往自己的院子跑去。
看着他离开,东方卿的眼神也随之放远,“二公子似乎十分宠爱二夫人!”
记得第一次见东方卿的时候,冷沐真便对她进行了一番考验。她对冷非冥的喜好、习惯都十分了解,甚至比冷沐真这个妹妹还要了解冷非冥。
当时冷沐真喊了一声嫂子,原以为东方卿就是以后的二嫂了,没想到事情变化得叫人意想不到。
东方卿因为权力之争嫁给了司徒详,刘瑁因为畏惧皇权放弃了姚瑶,而冷非冥,居然跟姚瑶偶然熟识并相爱了。
姚瑶虽然不如东方卿对冷非冥的了解,不过世事或许就是这样,越是了解的人,最后可能只是好友,甚至连好友都不是。
世间的缘分就是这么神奇,明明爱上了一个人、全心全意了解了一个人,老天爷却偏偏不让她得到。
而从来没有奢求过、或是想过的人,居然就是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东方卿的爱情如此,冷沐真亦是如此。
以前的她,还没有被诸葛晴的灵魂附体,她只是默默喜欢着宁蝾。
宁蝾是一个站在云端的男人,而她,只是一个丑陋平凡的废物,被人欺负、被人耻笑。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天生一对!
听着东方卿的话,冷沐真若有所思,嘴角泛起浅浅的微笑,“二哥不只宠爱嫂子,对嫂子的衣食住行亦是十分关心,二哥这次是真心付出了!”
如果东方卿没有嫁给司徒详,听到这样的话一定十分难过,可如今她已经怀上司徒详的孩子,一心也都在司徒详身上。
现在听到这样的话,东方卿只是为冷非冥感到高兴,毕竟是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情感在的。
冷非冥回到房间,才看到泣不成声的姚瑶。
一回来就看见娇妻梨花带雨的模样,冷非冥不由心疼,却一头雾水,连忙上前抱住她,“瑶儿?”
还没问她怎么了,姚瑶便将冷非冥的手推开,一边哭着一边冷了语气,“你去管你那位俘虏美人,何故过来找我?”
俘虏美人?冷非冥更加一头雾水,“什么俘虏美人?”
以为他是装傻,姚瑶更是生气,一把将冷非冥推远才说话,“先前跟真儿说话,真儿给我说了一个故事。说是古时候的一位将军,他战无不胜,并且娶了一个国家的公主。不久之后,那位将军便继承了大统,成了国家的国王,并且带兵去攻打其他国家。公主一人守在城中等待,好不容易等到夫君回来,他却带回了一个战俘美人,美人还怀了他的孩子。我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故事,没想到竟发生在自己身上!”
原来姚瑶也误会了,冷非冥听得哭笑不得,连忙跟她解释,“沐真无心讲的一个小故事,你何必上心呢?那东方卿怀的是司徒详的孩子,跟我可一分关系也没有!”
一听这话,姚瑶才想起东方卿早就许配了司徒详,这才停了哭声,“既然是司徒详的孩子,你何故带她回来?还说什么她已经有了身孕,害我以为你要娶她过门!”
她吃醋的模样亦是迷人,只是眼角的泪光不免叫人心疼,冷非冥无奈一笑,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冷族男女具是专情痴情,若没有逼不得已的情况,祖上是不允许平妻纳妾的。也就是说,我这辈子就娶你一人,不离不弃、不纳她人!”
听了这话,姚瑶却还是不放心,玩笑地问了一句,“哪怕我犯了七出之条,你也不离不弃?”
听出了她的玩笑之意,冷非冥又是无奈一笑,伸手在她的鼻子上宠溺地一勾,“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错,我都会替你遮掩,绝不错失你这个好媳妇!”
她是玩笑问话,冷非冥却答得认真,姚瑶这才放心。
并不是姚瑶多想敏感,实在是先前与刘瑁的相恋实在辛苦。这么多年的等待,换来的只是越来越懦弱的刘瑁,姚瑶不想再重蹈覆辙,所以对冷非冥各方面的要求都有些苛刻。
不过幸而冷非冥足够优秀,不管姚瑶出什么难题,他都能轻松克服。
哄完了姚瑶,冷非冥便带着娇妻去了东方卿的房间,大方地给她做了介绍。
误会解开了,姚瑶自然也要表现出大方的一面,亲自准备了礼物送给东方卿。
见到冷非冥的妻子这般美貌,东方卿有些自惭形秽,笑容也有些尴尬和羡慕。
东方卿的房间,聚来了越来越多的送礼人,大部分人都是想沾沾东方卿的喜气。东方卿知道这个规矩,所以没有拒绝他们的礼物。
冷沐真见这里人多了,便往司徒速和东方静的房间而去。
到了房间,便见他们正在泡茶,冷沐真随即一笑,“猜到我会来,所以提前泡茶招待我么?”
司徒速抬眸一笑,“我们是客,应该三小姐照顾我们才对!”
这一对姐弟恋亦是让人意想不到,虽然相差的岁数不大,但也打破了古代人的传统思想。
司徒速考虑到传统思想或许会给东方静带来压力,所以将东方静的年纪也做了调整。
原是二十五六的年纪,比司徒速长了五六岁,如今已经改成十九岁。司徒速刚刚及冠,东方静则比司徒速小了一岁。
虽说十九岁出嫁,也算是个大姑娘,难免遭人非议,但对于二十五六、二婚已经好多了。
外头闲言碎语不停,东方静也没有在意,因为她知道司徒速已经尽力了!
司徒速说罢,便将刚刚泡好的茶倒上一杯,亲自给冷沐真端去,“这是静儿自制的茶,滋味甘甜,有些毛尖的味道,你尝尝!”
冷沐真听罢,伸手接过司徒速递来的茶,浅浅品了一口,果然是极品毛尖的味道,不由眼前一亮,“没想到嫂子也有制茶的本事!”
东方静谦虚一笑,“以前在冷府学了一些,算不上本事,略通一些吧,不如你制茶得好!”
说话间,冷沐真咕嘟咕嘟,已经把杯里剩下的茶都喝光了,“嫂子就不用谦虚了,司徒速可是个挑茶的主,连他都满意的茶,才是真的好茶!”
难得姑侄俩能够和平共处,想想以前对立的日子,东方静还有些愧疚。
转身去了里屋,从行李里翻出一些茶叶,示于冷沐真面前,“真儿若有时间,与我一起研究研究这些茶叶,想想如何完善制茶,不知你意下如何?”
志趣相投的人待在一起,自然一拍即合。两人很快将司徒速丢下,转去里屋研究了起来。
凌晟的战役一结束,佘江上的兵马也撤了回来,一同宣布投降。
刘漓那边的战役也告了一段落,因为佘江的事情,他一直管不了刘笙,如今终于有了时间。
司徒详的靠山一倒,凌晟也就没了刘笙的一席之地,刘笙没法待在凌晟,只能重回洛商。
他完全可以去其他国家避难,但是他对其他国家不熟,况且临川也已经向洛商投降,表示不会接纳刘笙。
如此一来,刘笙便成了无依无靠之人。
这日,正是洛商举国上下拜佛的日子。
因为收割季节的到来,所以全国上下都要拜佛礼佛,希望这一年能够风调雨顺。
同样的,皇族、贵族也不例外,一改平日的荤素结合,不管尊贵卑贱都要食素。
这么好的日子,冷耿也应该回去准备,早几日便离开了冷府。
至于冷沐真的礼仪学习,则全权交给云千柔,等到云千柔那边合格了,再由冷耿亲自考核。
丰收的季节,冷沐真却见不到宁蝾,只能守窗思念。不过好在全国上下都很热闹,冷沐真也不觉得乏味无聊。
就在所有人一起庆贺的时候,刘笙被刘漓遍布在全国上下的兵马搜寻到,惊慌地开始四处逃窜。
再一次体会到逃亡的生活,刘笙有些有心无力,为了随时能够逃亡,他甚至不敢熟睡。
连着饿了好几日,刘笙的身形都消瘦了一大圈,想尽办法想要吃一口饭,却正好遇到家家吃素。
要知道刘笙虽然讲究茶道,但素菜是吃不惯的。平时配着许多荤菜,他才能勉勉强强吃下一点素菜。
记得以前这个时候,他都会偷偷吃一些荤腥,以免委屈了自己的嘴巴。如今别说荤腥,就连素菜也吃不到了。
其实收割拜佛的季节,也不全是素菜,一些大饭馆还是会准备一些荤菜的。不过客人不能马上吃,必须敬佛祖一些,得了佛祖允许才能继续吃。
因为荤菜的难得,所以每年这个时候,荤菜的价钱都是平时的十倍。要想吃荤菜,就必须有银子。
乞丐起码还能沿街乞讨,或许能吃上一点像样的素菜。可刘笙却没有办法,看着满街的卫兵,他只能躲在角落里,分外无助地闻着集市上的饭香。
一路逃亡到了京城,刘笙依旧只能喝喝河水,一顿像样的饭也吃不上。
这正是刘漓想要看到的画面,谁叫刘笙作孽太多,这就是他应该遭受的报应!
冷非冥跟刘笙一样,是个吃不惯素菜的主。冷沐真以前是吃不惯素菜的,但自从吃了智善和宁蝾做的素菜之后,便爱上了素菜。
可惜宁蝾不在,智善又远在清心寺,府里做的素菜根本不像样。
见妹妹难受,冷非冥便带她去了一趟仙鹤楼。
仙鹤楼在京城算得上是大饭馆,自然有皇帝授权,可以经营一些荤食。
酒足饭饱之后,冷非冥便带着妹妹离开了仙鹤楼,刚出了仙鹤楼,冷沐真便觉出了一丝异样。
放着大路不走,冷沐真拉着冷非冥绕进了一条小胡同,冷非冥还不觉,自然奇怪,“这不是回府的路,你还要上哪里玩么?如今集市上都是素菜,不好玩的!”
冷沐真笑着摇头,却不说话,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迅速绕过胡同,拦住了拐弯的一人!
突然被冷沐真拦住,刘笙大吃一惊,还以为是刘漓派来的卫兵,吓得差一点魂飞魄散。
不过见到冷沐真,刘笙的脸色也没比见到卫兵好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表现得分外不屑,“你找我做什么?”
冷非冥之前还纳闷,现下看到刘笙才知道,原来是妹妹找到了乐子。
见刘笙不悦,冷沐真却是一笑,“怎么样?逃亡的生活很有意思吧?”
一见面便是冷嘲热讽,刘笙自然不高兴,“让三小姐失望了,我觉得很有意思!”
事到如今,还硬着头皮说话,冷沐真拿出一锭金子,在刘笙面前晃了晃。
看到金子的一刻,刘笙的眼睛一亮,脸色也有一刻控制不住,双眼差一点热泪盈眶。
以前,他看惯了金子,只当它是很平常的东西。如今看到金子,就好像看到了佛祖,刘笙下意识便想下跪。
可一看面前,并不是佛祖而是冷沐真,刘笙才收敛了一些,冷冷一哼,“你这叛徒,假意与我合作,害得我如今只能逃亡,你还想闹什么?”
冷沐真呵呵一笑,“你不是说逃亡很有意思么?怎么现下听来,又好像十分委屈?本小姐不想闹什么,只是看你可怜,想赏你一顿饭吃!”
刘笙听得惊喜,“真的?”
“那是自然!”冷沐真应声一笑,随手就要把金子交给刘笙,可当刘笙伸手要接时,她的小手却是一缩。
感觉到她的戏弄,刘笙有些生气。不过金子在面前诱惑着,他还是软了一分性子,“多谢三小姐慷慨赏饭!”
他都已经放下面子感谢了,冷沐真总归不会为难了吧?
刘笙是这样想,冷沐真却不罢休。正好路过一个乞丐装扮的人,冷沐真随手将金子扔给了他,“给,拿去吃一顿吧!”
这个乞丐今日的劳动成果不好,求了一早上也没能求来一个铜板。如今见了金子,自然跟见了大爷一样,拿了金子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直到冷沐真说免礼,乞丐才停了磕头,高高兴兴地离开了胡同。
看到金子给了别人,刘笙脸上那一抹失落,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出来的。
转眼,冷沐真又拿出了一锭金子,另一手指了指那个乞丐,“那位仁兄已经给你示范过了,该怎么感谢本小姐,六皇子应该明白了吧?”
居然要他堂堂皇族子弟向她磕头道谢?!
刘笙心觉羞耻,袖中的双拳紧紧一握,一气之下伸手便要打死冷沐真,“你这黄毛丫头,竟敢这般羞辱于我?!”
冷非冥见状,立马出手护住妹妹,大手轻轻一推,直接将没吃饭的刘笙推出老远。要不是有胡同的墙挡着,刘笙只怕已经不见踪影。
其实冷非冥没用力,只是刘笙饿得太久了,所以显得有气无力。
见自己打不过,刘笙又实在想要金子,只好在远处跪下,自我催眠地觉得自己在拜佛祖,勉强给冷沐真磕了几个响头,“多谢三小姐赏饭!”
秋风萧瑟,只见刘笙跪在胡同之中,为了仅仅一口食量,可以无视男儿膝下有黄金。
看到这么凄凉的情景,冷沐真没有同情,只是随手将金子一丢,丢进了远处的粪坑里,转身便离开了。
刘笙已经不能再饿了,自然忍受脏污,将金子从粪坑里捞出来。
没想到食了一顿饭,便被刘漓的人抓捕去了皇宫。
其实刘漓早就可以将刘笙抓回来,只是还没玩够,所以让刘笙多逃一会儿。如今他主动来了京城,刘漓自然成全地将他抓了回来。
一顿刑罚之后,刘笙刚刚吃进去的菜全部吐了出来,全身上下被打得遍体鳞伤。
刘麒也在一旁看着,暗暗有些不忍,不过没有说话。
刘霆亦是不忍,因为跟刘漓要好,所以劝了一句,“用刑用得差不多了,让他消停一会儿吧?”
一听求情,刘漓便是一阵瞪眼,想也不想便吩咐手下,“刘霆大逆不道,将他一道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