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笙震惊地望着他们,星也红着脸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潮笙,你一个人来?王爷呢?”
“他在前线打仗。”
“哦!”令吉接话道,“赫连王爷真是了不起!能放下尊贵的身段去保家卫国。”
潮笙笑笑不说什么。星也招呼潮笙进屋坐,叫丫鬟沏来茶,又打发令吉到别处去,好让久别重逢的他们说说话。
“你是不是非常意外?”星也微笑着问她,“我也很意外。和令吉他……总之,这个人对我真的很好,我此生能遇见这样一个人,也是我的福气。”
“你们怎么就在一起了呢?”
星也缓缓道来:“两年多前,你离开之后不久,我从马上摔下来小产了,当时没有人理我,是令吉送了吃的和牛羊肉的汤来给我补身子。我非常感激他,身体养好之后准备离开,他却不让我走,想要娶我。令吉的父母亲可都是知道我底细的,怎么可能让他娶我呢?而且,我也觉得自己配不起他,所以就偷偷离开了。
没想到才离开几天,令吉就追了来,他担心我一个人吃不饱穿不暖,他要和我一起走。你也知道从小我就和姐姐相依为命,后来遇到那个人,我总是在吃苦在付出,没有人对我无条件的好,只有令吉……我想,我这辈子也许只能遇到一个对我这样好的人了。我们在外面私订终身,简陋地拜堂成亲,直到生了孩子,令吉的父母才派人把我们接回令吉牧场。”
“真是想不到的际遇。”潮笙感慨。“当时谁也想不到你和令吉会在一起呀。”
“是的,谁也想不到。”她甜甜地一笑,“原来我也不算极苦的命,苦尽总会甘来。有现在的造化,我已经无所求了。”
“你运气真不错。所以么,倒霉总会有用光的时候。”
星也笑道:“对。确实如此。这两年,你怎么都没有来过?”
“我有些事回宋国了。”
“两年都在宋国?”星也诧异,“你不是已经离开那个人了吗?”
“当时他病重,我回去看他,后来发生了些事情不得不耽搁了。”
“那赫连王爷呢?”星也蹙起了眉。
“他去打仗了。”她说,“也许过一年他会回藏海草原。”
“那你们……”星也用眼睛询问她。
潮笙抿抿唇:“我也不知道。等他回藏海草原再说吧。”
星也沉默了会儿,点头笑道:“好啊,那你先住在这里如何?反正对于令吉牧场你也很熟悉。”
“过一段时间我确实要来打扰你们。帮你们放羊看牛。”
“哪儿敢?你可是王妃呢。”星也笑着说。“纵然你有兴趣,他的父母也绝计不敢让你做那些活儿的,万一赫连王爷怪罪下来他们承担不起。”
“不会,山高皇帝远,赫连勋现在管不着我。”潮笙微微一笑,“你的孩儿呢?”
“在爷爷那里玩。”星也淡淡地说道,“虽然现在令吉的父母依然不怎么喜欢我,觉得我是个勾引他们儿子的狐狸精,但孩子毕竟是令吉的,他们也很喜欢。”星也垂着眸子道,“我们飘零半生,现在能过上安稳的生活,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潮笙,你一定也可以的。”
潮笙点了点头。
不久后外面传来令吉族长主人苍老的声音,他听说“王妃”来了,所以来参拜。潮笙掀帘而出,老人家就要行礼,连忙被她扶住。
“不敢不敢,我受不起。”潮笙说,“族长,您别来无恙?”
“老样子老样子。”他笑呵呵地。
“听说您都当爷爷了,恭喜恭喜。”
族长说到这个就笑着点头:“我们家孙女那模样,长得和令吉小时候一模一样,很漂亮很可爱。”
“您真是有福气。”
族长被说得飘飘然,问候赫连将军,知道他不在牧场,竟然问了句和令吉一模一样的话:“该不会又和王爷吵架离家出走了吧?”
“咳,”潮笙尴尬地说,“没有没有,我也没有那么任性啊。”
“那就好那就好!”族长哈哈笑道,“既然如此就在这里小住几日,让我们好好招待招待。”
“您别忙,我很快就走的。”
“不,至少要住个两三日才能走。”族长一脸不可抗拒的神情,“星也,你好好地招待王妃。我下去吩咐他们,先告辞了。”
潮笙无奈,只能让他先走了。回过头来,星也笑道:“你就留下来住几日吧,反正赫连王爷不在草原上,你也不用赶着去见他。”
潮笙便在牧场小住几日,每天骑着马放羊赶牛,日子过得简单而愉快。每到夕阳落日,她就会想赫连勋,这种想念与日渐增。如果他能够早些回来就好了。
可这仗,一年能打得完吗?
在藏海草原的第三日傍晚,她正望着金黄落日发呆,身后忽然传来赫连勋的声音。“潮笙。”
她心头一跳,回过头去。
在金黄的落日余晖下,那个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缓缓地朝她而来,高大挺拔,霸气的剑眉,锋利的眼,极俊朗刚硬。他怎么会在这里?仗还没有打完,他怎么会来?
她一脸疑惑,他微笑着把马驾近:“傻了?不相信我会来这里吗?”
潮笙的目光抚过他的脸,一寸一寸地看,随后露齿一笑:“你是赫连功。”
他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分别几日而已,你竟然连我都不认得了。”
“我们算是初见吧,太子殿下。”
赫连功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真不好玩,一点也不上当。你也太不容易骗了吧?你怎么发现我不是赫连勋的?”
“你们虽然长得很像,但只是五官像,神态和气质其实不同。他比较阳刚之气。”
赫连功眉头打结:“你说我娘娘腔?我哪里娘娘腔了?”
她有说他娘娘腔吗?“你们只是长得风格有些不大一样。如此而已。”
“那你说我比较俊还是他比较俊?”
“呃,”潮笙认真地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他一番,才缓缓地说:“各花入各眼吧。”
赫连功被她呛了,随即,眼里绽出一点笑意来。这姑娘好像有点意思,怪不得让赫连勋这个傻大个心动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潮笙怕他再纠结长相问题,便问道。
“奉我弟弟之命来安置你咯。”
她的眉尖微蹙:“安置?”
“他不放心你,也猜到你会先到令吉牧场,所以叫我来接你去王府别苑。”他抱着手臂,“我很好奇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怎么他那么了解你?”
她当然不会把他们之间的私事告诉他,岔了话题问:“他可曾说几时会回来?”
“那是没有说。这个也难说,有可能一年,有可能三年五载。”赫连功说道,“你何必在这儿呢,我觉得你去九镇挺好,他闲时可以去九镇看看你。”
“不必。”
“难道你不想他?”
“他叫我来藏海草原等他,那我就来这里等他。”
赫连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你看起来不像那么听话啊。”
“看起来不像难道就不是个听话的人了吗?”她反问。
“这个问题不错。那你是不是真的表里如一呢?”
他的问题虽然问得轻巧,但仍然有一丝不可避免的锋芒。她迎上他略有些不正经的视线,“你是在怀疑我什么吗?”
“阿勋很小就不生活在皇宫里,他没有我们那么多心眼,很多时候他都把事情想得简单化,这使他快乐。但也许也会给他带来烦恼。”
潮笙的思绪已经百转千回。她听到赫连功继续说:“当然,他的决定是他自己的事,我无法干涉。只是希望你不会辜负他。”
“我不会。”
“可你有前科啊。”
他的话刺激得她满面通红,“两年前是发生了一些事,我并不是故意一去不回。”
“你别怪我问这些,既然赫连勋他不问,我这个做哥哥的总是要问的,他大费周章地要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谁的意见都不听,为此得罪我父皇母后,这么大的代价,我总要替他保一个值得不值得吧?”
“值得不值得这种事只能由当事人的感受决定,你或许觉得不值,但只要他觉得值,那就够了。”
赫连功微微一笑。“你说得不错。我发现你们俩一个共同点。”
“什么?”她愿闻其详的样子。
“那就是,你们都很任性。”
“……”也许说是自我更自在些,他们都活得比较真实,忠于自己的内心。“你方才说,他得罪你的父皇母后这件事……”
“那个你就别管了,我会摆平。”他盯着她的脸,“赫连勋都做好准备不要爵位跟你走了,剩下的事也就没那么难办。”
潮笙的眉头蹙起来:“要到那么严重吗?”
“也许,我父皇生气起来很凶,削爵位很正常,以后他可能会是平民百姓。如果他不再是王爷了,你会不会觉得‘不值得’?”
“如果他因为我而削爵位和亲人反目,确实不值得。”她正经而严肃,直视他的眼睛。
“值得不值得这种事只能由他的感受决定。”他拿她的话反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