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对于喜欢的女人,一向都挺无耻挺无赖的。可潮笙不知道原来冷肃如同司辰也会说那样的逗弄她的话。
用过早膳,司辰递给她一个沉重的红木盒子。她疑惑地望着他,他说:“昨儿没来得及给你的。生辰礼物。”
“不用了。昨晚你已经很用心。”
“没有礼物那可怎么使得。”他微笑道,“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盒子里面是一个碧玉额环。他说:“你的额头光洁饱满,用这个做发饰一定很漂亮。”
潮笙道了声谢谢。额环虽美,她却觉得不适合她。倒是他的一番心意让她很受用。
“那里还有两个。”他随意地指向桌子一角。
桌子上放着两个盒子,她有些不好意思:“你何必送几份礼物?”
“哦,那两份不是我送的。”
她疑惑地望着他。不是他,还有别人惦记她的生辰吗?
慢慢地踱到那两份礼物前面。两个不大不小的盒子,用红纸包裹,上头写着些祝贺生辰的话。一个落款苏晟,另一个落款苏洛。
齐三王爷?不,现在该说是齐太子了。他如何知晓她的生辰,还奉上礼来?这苏洛又是何人?
见她脸上有疑惑,司辰道:“苏洛是齐国二王爷,如今的质子。”
“哦。”她皱着眉,“我从未见过他,他为何会送礼来?”
“这就不知道了,”他端祥着脸,“难道潮笙的芳名远播?”
她摸摸脸,“兴许是?”
他被她反呛得咳了一声。“不打开看看吗?”
潮笙认真地道:“无功不受禄,我和他们也没有交情,为何要受他们的礼。这两份礼物应当退回去才是。”
他完全不意外她的反应,“苏晟对你似乎很不同呢。”
“他在宋国待了十年之久,能回去齐国,对我有那么一点感恩的心倒是可以理解。只是费心积虑地打听我的生辰,还送上礼物,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坦然地望着他的眼睛,“以后若是有他送来的礼物或是信,直接退回便罢,也不必交给我了。”
司辰望了她半晌,微微一笑。
潮笙不知道他笑的用意,只觉得他一身金色常服,身长玉立,英俊的面容上带着浅浅淡淡的笑,着实很容易迷惑人的心神。
他走上前,伸手将她的发往耳后塞了一塞,淡淡的茉莉香气就在她头顶,“过一段时日,我们要搬府邸。”
“哦。”
“这段时间我恐怕很忙,也许你几天都见不到我一面。”
“哦。”
他的语气多了些气闷:“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忙你的去,好好保重。”
他叹了口气,“你可曾想过我?”
她疑惑地对上他的视线。他一字一句地问:“可曾思念过我?”没有等她回答,他将她搂进怀中,抱得很紧,“有时我觉得,你不过是因为我救了你,你是我的属下而对我言听计从,哪怕是感情这一方面……好像一直都是我在逼迫你。”
“你也知道我的个性,我向来不会被逼迫,更何况是在感情这方面。”呵,她怎么可能不想念他呢?不在他身边的日子,那些睡不着的夜晚,他满满地占据了她的脑海和心房。可他,他都不知道。
“那么,这算是情话了?”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她听到他笑的声音,轻柔的吻落在她额际,他说:“去吧。”
明明那两份齐国王爷送来的礼物她已经叫司辰退回去了,可是那天下午,潮笙竟然在自己房中看到了它们。
她疑惑地问雪秀,“哪儿来的?”
雪秀说:“一个侍女姐姐送过来说是交给你的。怎么了?”
潮笙走到盒子旁边,仔细看了看,发现与早上在司辰寝宫中看到的盒子是不一样的,连字迹也有少许区别。
难道是另外再送来的?可,他们怎么知道她不要司辰房中那两份礼物的?难道,司辰身边有奸细?
“是谁送来的啊?”雪秀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齐国太子和王爷。”
雪秀的嘴巴微张:“哇,潮笙,你如今很了不得啊,结交的都是身份尊贵的人。”
“这些人,恐怕会给我惹麻烦。”潮笙道,“你认得送礼物来的侍女吗?”
“不认得。”
潮笙觉得,她可能得走一趟齐国质子府。
苏晟既然不在宋国境内,操办礼物多半是齐二王爷所为了。他们之间不该有任何交集,几次三番送礼来,她承受不住这份情意。
两天后,她拜贴求见齐二王爷苏洛。
管家拿眼上下扫着这个看起来有点儿弱不禁风的侍卫,心想宋国的侍卫果然不如他们齐国侍卫身强力壮,连个子也矮他们一大截。
在他的引领下,走过正厅,偏门,院落长廊,管家才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们王爷行动有些不便,恐怕要多等候些时间。”
潮笙缓缓颔首。
上次她来探苏晟是摸黑前来,也没有认真赏过质子府的风景,如今看来,着实还是精致的,花园小湖假山凉亭应有俱有,纵然是个牢笼,也是个美妙的牢宠。
身后传来轱辘声,潮笙迅速回身。
身穿白色常服的年青男子坐在木制的二轮推车上,一张苍白的脸,如同水墨画般令人惊艳。眉目似画,黑白分明的眼,笔挺的鼻子,苍白的嘴唇,他的整张脸,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白的肌肤,漆黑的眉目和墨发。
这不是关键,他……他……
她失神,嘴唇颤了颤。他抬眼看她,脸上一派冷寂。“听说公子找本王,可有什么事?”
她的目光抚过他的眉眼。这浓丽的眉眼,和她,和她何其相似!
“你……”她张嘴,发现自己的语调有些颤抖。
“怎么?”他抬目来看着她,心里也有些震撼。这公子,长得有些女气。眉眼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
潮笙一窒,摇了摇头。也许只是人有相似吧!他身为齐国二王爷,怎么可能是……是她想太多了。
她清了清嗓音,抱拳道:“在下永亲王府侍卫……”
他疑惑地望一望她,打断她:“本王认得你?”
“你不认得我?”
他薄唇抿了抿,“你倒是挺有趣,到府上反倒问本王为何不认得你。难道本王必须要认得你?”
这声音,何等的熟悉。这面貌也是何等的熟悉,就连这说话的语气和架势……
她微笑了:“王爷不认得宁某,何以宁某生辰,王爷会送礼来呢?”
苏洛怔了怔。“送礼?”
潮笙将礼盒奉上。他瞥了眼落款:“不是本王送的。大约是苏晟做面子,顺便替本王捎上了一份吧。”
就在她要收回的那刹那,他忽然瞥见几个字,蓦然伸手拦住了她收回礼盒的动作。目光怔怔地盯着礼盒上面的名字,“宁……潮笙?”
“是在下。”
他抬头来看着她,恰她是背光,后面一圈光影比她更耀眼夺目。他凝视了她半晌,目光从她的眉眼,脸蛋,滑到胸口,再一直看到脚。
潮笙被他看得有些莫名。
他收回目光,干哑得说:“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家父。”
苏洛沉默了半晌,点点头:“本王确实不认得你。不论苏晟是为了什么为本王给你送礼,你都不必放在心上。若你真的不想收下礼物,就给本王吧。”
潮笙将礼物递了过去。“既然如此,宁某告辞了。”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发现他也在望着她。但她看他时,他别开了目光,自己滚着车轱辘走了。
她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他随风飘动的黑发。潮笙嘲笑自己。怎么可能呢?当时哥哥没有来得及逃出来,他和父母一起去了啊!她怎么会以为苏洛是哥哥呢。
太可笑了。
可话说回来,苏洛和哥哥长得很像,和她也有些相似。连声音都是相像的……
如果哥哥还在,一定长得比苏洛更英俊更伟岸吧?
一股酸意涌进眼眶,她抬头,望进刺眼的天空。不论如何,哥哥他都已经不在了,苏洛只是苏洛,不可能是宁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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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怦!”
重物被砸到墙上的声音,随即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墙面上多了个小坑外加酒水的痕迹。
侍女惊慌地跑进黑漆漆的屋子中,得到的是一声咆哮:“滚出去!”
黑暗中,又是碰撞声响起,碎醺醺的颐辰摸到一瓶酒,打开便往嘴里灌,也不管它洒进了脖子里。
他的眼里露出凶狠的光芒。司辰!又是司辰!
他一次次坏自己的好事,一次次陷害自己,最后却坐上了太子之位!
不甘!表面上装得像个圣人君子,暗地里无恶不做,这样的人,父皇却以为他是个知书达理,心地善良的人。
比心计,他哪儿比得过道貌岸然的司辰!
他不甘,怎能甘心!手紧紧地捏着杯子,几乎要将它捏碎。
又是开门的声音,他蓦然回头,正要咆哮,却听见清冷的男声:“殿下,你想找的人属下找到了。”
“在哪儿?”低下的眼里,是死气沉沉。
“已经被带到金都。”
颐辰可怖的眼睛里射出一线仇恨的光芒,“真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