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要大王

第五十八章 吃吃饭,下下毒

司辰嗯了声,马车缓缓过去,渐渐走远了。入宫后到处喧嚣热闹,十六个王爷公主齐聚一堂,齐乐融融,他也偶搭一两句,像平时一样沉寂少语。

偶然间目光和颐辰撞在一处。

颐辰自被废了太子就移居别苑,一直在宫外,今日才刚刚回宫。不过短短月余,整个人都消瘦了,这十六岁的少年顿时失去了以往的骄纵跋扈,以往灵动的眼里如今只有死寂。坐在角落里无人默默饮酒,哪像从前一有盛宴就满场飞。

帝王家中,手足情谊也颇薄淡,从前他是太子时大家都对他敬三分,凡事都哄着他让他为先。如今他废了太子之位,众人也和他说笑,只是那笑意里有几分嘲讽几分轻蔑。

司辰踱到他身边的位子坐下,颐辰朝他看了眼,冷笑一声,灌了口酒。“那么多位子不坐,偏坐我身边,怎么,你嫌害我害得不够多吗?”

司辰没有看他,淡然道:“我从不曾害你,是你一直对我有偏见。”

颐辰又冷笑,“从前你演戏,是因为我是太子。如今我什么也不是,你何必还演。莫不是演上了瘾?”他露出个极灿烂的笑容,“不过,你还不是太子,别得意得太早。”

“哎,我不知道你对我误会深至如此地步。”司辰有一阵恍忽,“真想念当年我们兄弟毫无介蒂的情形……”

“你真是演惯了,毫无介蒂?有过那样的时光吗?”颐辰露出疑惑的神情,接着唇角勾起冷笑,“如今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再演只让人觉得想吐!”

司辰收起脸色,默默饮了口酒。也不全然是演,至少他曾经是真的把颐辰当作弟弟来待。若不是颐辰从十二三岁起就不断把两个人的矛盾升级,若不是司辰一而再再而三对他出手,他们闹不到如今的地步。

颐辰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司辰,你总要尝尝失去重要的人,重要的东西的滋味!”

司辰猛得看向他。他得意洋洋地饮了口酒,缄默了。

纵然是被废了太子之位,他母亲还端为皇后,要做点小动作不难。他话里背后的含义是什么?他要拿什么来威胁?

司辰的眼角蓦然一跳。

宴席自是热闹的,其间信德帝亲召司辰坐到他边上的位子,与长公主一左一右伴随帝座,可见对他的重视。司辰有些心不在焉,出了宴席第一句问孟华的话是:“潮笙有没有信回来?”

“两天前收到信,告诉我们已达尧城。他们要去陈国帝都办完了事才能回来。”

“这两天都没有?”

“没有。信鸽飞回也需要时间。”孟华疑惑司辰为何忧心忡忡。

司辰迈步登上马车,一阵狂风猛得吹来,夹带少许冰凉。满天散开银华,原来是下雪了。

坐在另一辆马车里的黎珺萍紧紧抿了抿嘴唇,眼里是满满的不甘。刚刚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低,但她仍然听到了。

宁潮笙,他果然很在意她!

那个女的,除了长得漂亮些,会耍剑,还有什么好,司辰为何独独对她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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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很大。

风雪中前行显得艰难,冷风把王力生三人都冻僵了。阮少谦哆嗦着:“什么时候才能到客栈啊。”

“快了。”潮笙被冻得唇色雪白,手脚都没什么知觉了。奈何他们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拼劲赶路。

天黑时到达客栈,他们几乎是挤在客栈的火盆边嚷着舒服边发抖。

烘了好会儿才把冻僵的手给烘回了知觉。他们到陈国这一路走得还算顺畅,被跟踪了一回,伏击两回,所幸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九流剑客,被潮笙一招打趴下后连剑也不要了,撒丫子就跑。

之所以去陈国帝都周拓,阮少谦说师父是长居周拓的,方便随时听召陈王的差遣。潮笙当时便问:“你此前也一直长居周拓?那为何尧城有你们的居所。”

“我们有泰半时间在京城,在尧城时多半是师父需要闭关修练的时候。”

潮笙拧着眉:“那你所说的方虚子所放遗物的地方,是在周拓的居府之内?”

“不是。在他的坟墓里。”

“……”力生一口茶喷到阮少谦脸上。

阮少谦怒瞪他,捋了捋一脸的茶水,“你找死啊!”

力生脸抖了抖:“你说在他的坟墓里,难道我们要去墓里头?”

“那当然了。”

“……”力生幽怨地望着潮笙,“到时候我能不能替你们望风。”

潮笙瞥他一眼,问阮少谦道:“怎么会放置在坟墓里。”由不得她不怀疑,阮少谦的配合度极高,半路也没有半分反抗,按说他被她骗到宋朝,心里对她已有怨恨,可据力生所说,从所送他回陈的路上,阮少谦没有闹过任何情绪。

越是如此,才越觉可疑。

‘“师父早在自己五十岁时就相好了风水宝地,为自己建了墓室。把他认为自己应该带走的东西存于墓穴中,有什么难理解的?”

潮笙不动声色,夹了一筷子菜给他,“嗯。那么我们得多存些体能,风雪中上山进墓室恐怕有点吃力。”

晚上歇息时,潮笙扔给力生和阮少谦两粒桔子。两人大呼桔子很甜,阮少谦疑惑地问:“哪儿买的?我怎么不曾见你买?”

“昨儿在果树上摘的。”塞一片桔瓣到口中,潮笙道,“好了,歇吧,明儿还要赶路。”

风尘仆仆到达陈国帝都周拓是在四天后,因雪大路途艰难,他们不得不在半路上借农户家住了两晚,直至抵达周拓,天方才放晴。

客栈里,阮少谦捂着肚子哀鸣:“这两天怎么回事,总觉得身体有些不好。”

力生道:“吃坏了东西吧?茅房在那。”

“不是吃坏东西,也不是要如厕,就是腹痛。”

潮笙问道:“觉得腹部胀胀的?”

阮少谦偏头看向她。

“不但胀,而且伴有一点疼痛,身体也有些发热?”

阮少谦瞠大眸子:“你怎么知道?”

“那很正常,”潮笙淡淡地说,“我对你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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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力生一想起不久前阮少谦吞了五斤生鸡蛋似的脸,就忍不住想笑。解气,太解气了,哈哈哈!

更让他觉得有趣的是,潮笙怎么可以面无表情地说出她对阮少谦下毒那些话?

是夜,趁阮少谦睡着了他到潮笙处询问是否真的下毒。

“当然是真的,不但是他,连你也有分。”潮笙说着递给他一粒药丸。

力生立刻不淡定了,“我也有分?你给我的是毒药?”

“是解药。”潮笙看着力生的脸变绿了,好心情地道,“如果不这样,根本没办法让阮少谦服下有毒的饭菜。”

“你,你……”力生的心紧了紧,“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我还未娶妻呢,我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放心吧,我也吃了毒药,要死也有我垫背,更何况我下的剂量,轻得很。”潮笙把药塞给他,又拿了杯水递给他。

力生有些忐忑,“你哪儿搞来毒药的啊?”

“自己制的。”

“……你还会制药……你制的毒药行不行啊!”力生为自己的小命感到担忧了。

“放心好了,你几时见过我做没把握的事?难不成我还会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力生听说,一骨脑儿吞了药丸。“你在福临山学的是剑术吧,难不成萧正连毒术也教?”

“没有。但我闲来无事,看了《毒物大全》。”

“……”原来自学成才!力生欲哭无泪,他对潮笙的制毒水平更没信心了。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选择信赖她。“你为何觉得阮少谦一定会言而无信?我瞧他倒不像那等会耍诈的人。”

“正是因为他平时不耍诈,才轻而易举被瞧穿心思。力生,你别以为他和你称兄道弟混成一团真的就把你当兄弟,他心里恨得我们牙痒痒呢。千万别告诉他你的生辰八字,否则你就该夜夜梦魇了。”

“怎么说?”力生愣愣的。

“你不知道他会奇门之术吗?让你整夜做恶梦有什么难?”

力生忽然伸手将潮笙一抱:“我今晚跟你睡。”

远远的几声“哎哟”传来,便是利落关门的声音。

潮笙把力生打发走了,坐回灯下。桌上已经研好墨,铺了几张白纸。她提笔写了些两句,竟就不知道该如何往下写了。

她搁下了笔,油灯下她密长的睫毛缓缓地一张一盒,漆黑的眼珠里映着信笺上小小的字。

天色骤冷,天气转寒时司辰他总要咳嗽一阵,不知道现在他好不好?离开他已经近一月余,她每天赶路时倒不觉得有什么,待到夜深人静,难免分神想想他。

她的想念十分克制,也总不敢深入去想。深入去想,难免要想到一些将来,相爱的人很难不想天长地久,然而天长地久于她是最大的奢求,她不敢奢望。

呆坐了半晌,提笔汇报两句近况,其他的一概不再写,封入信封中。其实这些信可写可不写,近来天气聚变,雪下得太大,以至于路上难行,送信的驿使也步履缓慢。这些信到他手中,恐怕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门叩叩两声。

她起身站在门内,压着声音问:“谁?”

“我。”是浓浓鼻音的阮少谦。

潮笙打开了门栓:“大半夜不睡觉,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