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西门城墙之后,文康坊最外一层的整排民宅,此刻都已经被烧成了白地,幸好胡三省带着水龙队的及时到来,才没有使得大火蔓延开去。饶是如此,最终还得多亏了刘禹开着挖掘机,将中间的房舍挖倒形成了一个隔离带。
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身后还有未烧烬的木料在“噼啪”作响。刘禹的脸上手上都是一层黑灰,可他却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一晚上都靠在城墙后面听着震耳欲聋的声响,似乎整个建康城都跟着在抖动,时不时地还有劈头盖脸的灰尘落下来,就好像是后世电视里所演绎的抗日时期的防空洞一般。
金雉奴一头黑脸地不知道从哪端来一碗汤水,刘禹刚想自己站起来,就发现腰腹和脚脖子都有些疼痛。被雉奴搀了一把,刘禹站起身接过碗,不顾汤水中还飘着灰,咕噜咕噜一口就喝了大半下去,这才觉得饥肠辘辘。
“你自己吃过没有,弟兄们伤亡如何,大夫来了么?”刘禹好笑地看着她的脸,浑不知自己也是一样的形象,说完转头将剩余的汤水喝完,这汤似乎是骨头熬的,放了菘菜在里面。
“死了十二个,伤了一百多,伤者已经被抬到后面,大夫们正在诊治,有几个恐怕......”雉奴的话没有说完,刘禹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除了伤重不治的,可能还有终身残疾的,他不是救世主,就连他自己也该伤就伤。
刘禹抬起头,原本巍峨的城楼已经摇摇欲坠,也不知道承受了多少颗石弹的攻击。他指着城楼吩咐金雉奴,找几个军士砍倒柱子,反正也保不住了,干脆拆了当柴火烧,金雉奴闻言领命而去。
军士们的动作很快,几个人三下两下就将余下的柱子劈断,“轰”地一声,整个城楼从高台上倒了下来,跌散在街道上。见他们弄完,刘禹步履蹒跚地走上城头,向城内望去,只见西南方向处处烽烟四起,想必都和自己这边差不多吧。
两边的城墙上,守军们都在忙忙碌碌搭着什么,这并不是刘禹的指令,应该是古时守城的惯用做法。只见几根杆子伸出女墙,上面张挂着幕布,这是要放电影么?不一会,整道城墙都张起了这种布挂。
“这是布幔,防矢石用的,昨夜要不是促不及防,也不会让鞑子打成这样。”金雉奴一看就知道刘禹不明白,边给他解释边递给他一条浸湿的棉布巾。刘禹恍然,这东西主要是减缓飞行的速度,从而降低其破坏力。
刘禹接过来擦了把脸,刚把绵巾递还给雉奴,就听到怀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掏出来打开接收键一听,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一拍身上,望远镜不知道去哪了,急切间,金雉奴伸手递过来一物,正是他要找的望远镜。
城外的薄雾正在散去,远处的鞑子大营里影影绰绰的似乎有很多人,结合李十一传回来的消息,进攻马上就要到来。刘禹不敢怠慢,通过对讲机通知其余四门,嘱咐他们小心应付。
“擂鼓,命令各守军就位,将器械推上来,各物资备好待用。”随着刘禹一连串的指令,原本有些疲乏的守军都打起了精神,弓弩手,钩枪手,顺序地排列在女墙后,炮手们将床弩投石器推到各自的位置上。
就在这时,鞑子大营方向也传出清晰的号角声,一声声地连绵不绝。西门的正面,一个又一个步卒方阵现出身形,方阵之间竖立着高大的蒙皮楼车,方阵两侧排成竖列的骑兵警戒着周围。
在方阵和楼车前面,横列着一队人,分别以几人为一组扛着长梯走在最前面。刘禹在望远镜中一看,心里就是一沉,这些人衣衫各异,无盔无甲,普通的宋人乡民打扮,分明就是平民百姓。
敌阵缓慢而整齐地向着城门推进,阵后的情景也显现了出来,一排高大的回回炮正蓄势待发。行至三百步左右,敌阵停止了前进,两侧的骑兵分散开来,挡住了大阵的侧翼。
“呜~呜~呜!”三声悠长的号角声响起,步兵方阵开始变换,成排的弓弩手穿过刀枪兵走上前来,将手上的强弩斜举向天空。刘禹并没有下达同样的指令,守兵们拿起靠于墙上的大盾,准备迎接敌人的箭雨。
过了片刻,首先飞向空中的是回回炮发射出的圆弹,紧接着弓弩手们放开了手中的扳机,无数的弩箭跟在圆弹之后飞向城头。刘禹也和大家一样,蹲在女墙之后将一面大盾双手举起护住头脸。
石弹先是被挑在女墙外的布幔挡去一阵,降低了下落之势,这才砸到城墙。弩箭也有很大一部分射在了布幔之上,其余的都被大盾挡下,鞑子这一轮的攻击收效甚微。
只不过,城头上的布幔也被毁去大部分,还没有来得及再补上损坏的,第二轮的矢石又飞到了半空中。刘禹只觉得浑身一震,一颗石弹击在了女墙上,从天而降的箭雨也打得大盾叮当作响。
这样子的攻击一共发动了五轮,西门的城头上,几架床弩和一座敌台上的投石器被石弹击毁,守军的伤亡也开始增大。就在此时,敌阵又开始缓缓前行,步卒方阵夹着楼车慢慢接近了护城河。
回回炮的发射突然停了下来,敌军弓弩手的抛射威胁不算大,刘禹随着守军们站起身,静等着敌军进入射程。
突然,敌阵最前方的百姓扛起长梯冲向了护城河,看那架势,试图要将长梯搭在河面上。在这段不长的距离上,刘禹和守军们挖出了很多的陷阱,一路上不断有人大叫着掉进了插满竹签的陷阱里。
“各军自行发射。”刘禹举起大喇叭吼了一声,城头上早已瞄准好的弓弩手纷纷射出了手中的弩箭,身无片甲的百姓纷纷中箭倒地,敌阵之前惨嚎一片。
虽然明知对方是平民百姓,刘禹却没有发慈悲的本钱,不管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现在城门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敌人。
他现在十分庆幸在围城之前就执行了“坚壁清野”的政策,否则,今天在城门外的很可能就是城头上这些守军的乡亲们。那样的话,对城内士气的打击将会是致命的。
眼见平民或死或伤得扔掉了手中的长梯,敌阵中的步卒举着大盾上前,抬起长梯继续向护城河边移动。随着距离的接近,方阵间楼车之上的神射手也开始提供掩护,用精准的射击压制城头的反击。
终于,长梯到达了护城河边,步卒们举起长梯,将另一头倒向对岸,整条护城河很快就被长梯布满,敌阵中发出阵阵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