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华妃传

第八章 发难瑞祥殿(2)

那边,德妃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剪子,边用帕巾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在沉碧的搀扶下从花丛中盈盈走了出来:“皇后娘娘勿怪,今日是太上皇的寿诞,太上皇又远在边境,生死未卜,本宫身边一应宫人未太上皇的事情担忧,心情不佳在所难免。”又转头对沉碧道,“沉碧,还不请皇后娘娘到殿内入座,奉好茶。”

“罢了,本宫今日来不是来喝茶的。”钱皇后扬了扬头,“刚才本宫的意思想你也明白,本宫今日前来是希望太妃娘娘能移驾到琯华殿。”

琯华殿,听到这名字立于一旁的舒沅心下不由得一笑,这地方说好听了是给历代无子嗣的太妃养老的地方,实际上与冷宫无异。里面的一众前朝嫔妃疯的疯,傻的傻,各类物件更是破旧不堪,即使是宫女太监,若不是犯了让主子们不可饶恕罪名的也不愿去那地方。

现在,钱皇后提出让萧德妃去那地方,其中用意岂不明显?

这个关系萧德妃当然明白,笑了笑,道:“妾身非是不愿去那地方。只是,前些天妾身还在与皇上讨论此事,皇上说太上皇还在边境未归,一应宫眷宫俸照常,所住宫舍也照常。刚才沉碧所说确实放肆,这边臣妾跟您道歉了,但是不是没有来由。若是娘娘有异议,烦请协助妾身请皇上圣旨。不然,妾身也觉不安,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却屈尊离乾朗殿半个时辰远的未央殿。”

未央殿三字德妃说的一字一顿。

“你——”钱皇后抬手怒目,“好!本宫这就去给你请圣上的旨意!”

“不必了!”上官连恒大步过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宫人齐齐见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后做福道。

“臣妾给皇上请安。”德妃做福道。

“德妃,快起来。”皇上大步上前,扶起对方道,“你是太上皇的宫眷,哪有对朕行宫礼的道理。”

钱皇后看不下去了:“皇上,德妃虽是太上皇的宫眷,但是现在您已登基,就不应该常住瑞祥殿。这要让天下人怎么评述这后宫?”

“住嘴!”上官连恒微怒道,“你既然知道她是太上皇的宫眷,太上皇是朕的手足。现下太上皇还远在边境,若是朕私自处置他的宫眷到琯华殿,你让天下人如何评判朕?说朕当初是有意篡位吗?!”

听到此,钱皇后一凛,跪下道:“皇上,臣妾该死,臣妾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可是皇上,德妃她寝宫与乾朗殿如此近,前几天晚上她进出乾朗殿的事一旦传出,臣妾是担心会有损皇家名誉啊。”

“前几天晚上?那是朕让德妃来的!德妃上折子执意要搬迁到琯华殿,朕不允,她特来乾朗殿述情!”上官连恒显得已经不耐烦了,叹道,“皇后啊皇后,朕本念与你风雨相伴日久,对这份情百般呵护。可是你为何屡次苦苦相逼?”

跪在地上的舒沅拉了拉钱皇后的衣袖,可是钱皇后还想多辩,向前跪俯道:“皇上,不是这样子的。您每次对太上皇的宫眷都法外容恩,您知道她们在后面都怎么说您吗?”

“好了!朕堂堂天子,难道在乎空穴来风之评吗?皇后,你所说的评语应该是你自己臆测的关于瑞祥殿的吧。看来这瑞祥殿与你不合,你以后就不必再跨入这里了!”说完,上官连恒又回头对德妃道,“朕刚得边关要报,琅岐族愿意就太上皇之事与我大齐协商,太后已经在乾朗殿内等候,你也随朕一起去吧。”

“皇上——”

上官连恒说完,协同德妃一起转身便走了,只留皇后起身苦苦追喊。

静懿悄悄的走了过来:“姐姐。”

舒沅会意的看了看她:“这次有劳妹妹了。”

“姐姐客气了,只要是钱皇后的事情,尽管吩咐妹妹就是。”静懿咬牙道,“她不让我好过,我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舒沅没有发现就在她与静懿对话间,一道目光已经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直到皇后一行人离开,静懿和舒沅相继走出瑞祥殿后才听身后传来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舒沅。”

舒沅寻声望去,那是一名身着银白色铠甲,面庞略略带着几分棱角的年轻人。

恍惚间,记忆的碎片迅速重组——

不禁暗暗沉吟,是他!

“舒沅姐。”静懿的提醒声打断了舒沅的回忆,舒沅道,“静懿,你先走,我等下就来。”

待静懿走后,舒沅才道:“这位将军,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去做吗?”

那少年将军扬起头,似有一脸傲气,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舒沅平静的道:“回将军,奴婢是皇后宫中的,皇后这次出了事,奴婢自然着急……”

“我没说你着急的事情,”少年将军一下打断她的话,“我说的是你跟后来那个丫头又鬼鬼祟祟的说些什么?”

舒沅心下有数了:“回将军,那丫头一早晚来了,还好皇后没发现。奴婢也为她捏了一把汗呢。还希望将军开恩,不要让皇后知道。”

说罢,偷眼看了对方两眼,却见那少年将军微微眯起双目,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道:“呵,馨儿,你是越来越聪明了。别人不懂,我还不知道你?你就不要再跟我装了。我就不相信你连我也认不出来!”说罢,也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对方道,“君和说你入宫选秀,托我照顾你,我还在寻你。没想到你在这里,还化名舒沅。”

“……君邑哥……我也是迫不得已。”舒沅叹道,终于承认了对方身份。

宇文君邑,宇文君和的哥哥,当朝宰府宇文邕的嫡长子,年级轻轻,领侍卫内大臣,位及正一品,两朝皇帝面前的红人。更是她,萧若馨的救命恩人之一。

她还记得,穿越过来的她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君邑和君和。他说,是他们救了她,当时的“她”是失足掉入了皇城外的护城河中。他的和声细语和君和的温雅相陪使得她在宇文府上的日子过的分外的舒心。

只是,她总觉得他们在对她隐瞒了些什么,说话经常性的遮遮掩掩。

当时的她是没心没肺,因为,她不是真的萧若馨,他们不知道这副身体早已经换了主人。

只是,当她知道萧家家变的时候,兄弟两才对她说节哀,有他们宇文家在,必保她的平安。

呵,平安?他们岂知,覆巢之下无完卵。

自从得知爷爷在狱中病逝,爷爷兄弟一族全部没入掖庭,以及他们全家流放,父亲居然一夜间须发皆白。在这样一个家庭里,男子是家庭的支柱,可是,面对这样的父亲,和善在襁褓中的弟弟,她欲哭无泪。

才刚刚到这个世界,还没享受过几天这个世界所赋予的快乐就遭遇这样的变故。

她知道这样的状况,若朝中有仇敌,即使是他们被流放,路途中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未来前途未卜。

她还深深的记得那一天,她和“家人”坐在破旧的马车上跟着官差眼看要上路。

她看着远去的城门,上面君邑和君和两兄弟在城门上目送着他们。

她泪眼朦胧,不知道此去是否还能再见到他们。

突然,君和却从城门上冲了下来喊着:“馨儿,我送你们!”

父亲急道:“君和,这一路道路险阻且都是蛮障!不是闹着玩的,你还小,还是不要去了?”

君和却毅然道:“萧伯伯,您放心,我的身体和武功能撑得过去。路途不是问题,只怕朝中险恶。我只想亲眼看到你们一家和馨儿能平安到达四川。”

后来,她知道,当时的宇文家与自己的父亲本是好友,在那一次的萧家事变中宇文伯父却明哲保身,在自己的祖父入狱后,他却一步步高升,成了宰府。

不过,她不怪他们。是啊,蝼蚁尚且珍惜性命,何况是人。

很快,他就从父亲口中听到钱渝这个名字,她牢牢记住了它。

“入宫选秀,没有人怪你。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害人吗!?”宇文君邑继续说着,最后三个字被他说的重重的,“如果不是你们把皇帝叫来,这个时候的皇帝应该在极乐殿朝见群臣!”

“可是她也在害德妃……”舒沅的话被宇文君邑打断,“她在做什么,你是她的侍女这你管不着。我也不希望你去管!馨儿,你是我们两兄弟救下来的,我只希望年份到了以后,你能平安的远离皇宫这是非之地……一生平安!”

“君邑哥——”舒沅终于忍不住了,含泪高声道,“是!事情没有发生在你的身上你当然能束之高阁,入狱的是我爷爷,不是你爷爷,现在还在四川受苦的是我的家人,不是你的家人。是!你们宇文家能够在萧家出了事后明哲保身,这我们萧家都从没怪过你们。可是,我只想知道事情真相,我不想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如果做不到这些,馨儿就算平安出宫,也无脸面对全家上下。您能明白吗?”

“……所以,你将目标对准了钱皇后?”宇文君邑一语道出舒沅所想。

舒沅不说表示默认。

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一轮圆圆的红日高高挂在宫阙的飞檐上,刺眼的光线将这茫茫大地包裹其中。

“……我只能跟你说,不要再查下去了!现在你选择的是条血路,而且,这条路不会有尽头,乘早回头,悬崖勒马还来的急。君和他……还在等你。”扶着白玉栏杆,君邑淡淡的说道,而后转身看了舒沅一眼,挥了挥手,道:“话已至此,你去罢。”

舒沅看了看他,行了个礼,便转身而去。

有那么一瞬间,宇文府中的一幕幕往事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可是,当她一眼瞥见乾朗殿巍峨的檐角时,双眸又渐呈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