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砰’的一声,房间门霎时推开。
屋内的人还没来的急起身,下一刻,一把冰冷冷的刀就架到了刚刚直起身子的舒沅颈上。
“你们都退出去,否则我杀了她!”刺客高声道。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煜王殿下,那名刺客像是到了这里……”
煜王殿下,上官浩澜,什么人竟能让殿下查到这里?
舒沅虽有疑,但是顾不得多想,因为脖颈上已经开始一阵阵尖利着的疼,那刺客手中握着的刀似乎越来越紧,刺客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手背上感觉到一阵凉意,余光看下,竟见一行鲜血滴落。
“不要动!”
或许是感觉到手中人动静,那刺客急道。
紧接着,两队提着灯笼的御林军就冲了进来。
待到最后一个人迈进房门,烛光的照射下,舒沅总算看清了领头那人的面孔却差点失声喊出来。
来人身着淡紫色斗篷,手握宝剑,面如冠玉,朗目疏眉。
不知为什么,舒沅对这个男的眉目感觉异常的熟悉。
总觉在哪见到过。
容不得她多想,煜王殿下凛冽的眼神已经迅速从在场人面前一扫而过,扫过了舒沅,扫过了静懿,最终落在了那身着夜行衣,蒙着面的刺客身上。
“你要杀的人已死,放了她,饶你不死!”他不急不徐的道。
这让在场人包括舒沅在内都微微吃了一惊,还没调查,他居然知道这人的意图,看来,王宫中近来也不太平。
“煜王殿下,”这时,房门内又迅速进来一将军模样之人,他冲那人拱手道,“人已死!”
原来此人便是煜王。
煜王,传说,他嗜血无度,靠近他的人尽皆毙命,遂无一人敢与之亲近。传说,他出生即克母,克死他的生母——高宗皇帝上官玄的宠妃宣华夫人。更有坊间传说当年国师莫魁曾预言此子必为大齐之煞星。正因为如此,他不为先帝所喜,自小由姨母祁太后一手抚养带大。
而今,舒沅不敢多想,因为不远处隔壁房御林军七手八脚的正抬出一具死尸。
“珍儿——”
人群中传来静懿的惊呼声,随即昏厥。
不止静懿,死了一名秀女,人群也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几名胆小的秀女也接连晕厥过去。
舒沅更是暗暗吃了一惊,再看那煜王,他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到刺客身上,那意思,似乎是说,你知道了罢。
刺客犹豫了片刻,似在思考,而尔,他倏地直起身子,握着刀柄的手也忽地一紧。
——糟了!
潜意识中舒沅已经意识到刺客要做什么,她刚抬起手臂试图去挡,就只听‘嗤’的一声。
前一刻脖子一松,后一刻刺客应声倒下,喉上赫然插着一把锋利的剑锋,几丝鲜血已然从刺客口中流出。
——刺客死了。
那剑锋在烛光的照射下隐隐闪着锋利的光芒。
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把他拖走。”煜王边说着,边上前,将那柄宝剑从刺客喉上拔了出来。
烛光下,舒沅分明见着他嘴角微翘,而后,不慌不忙的从袖中掏出一面帕巾,对着那剑缘上的血渍擦了擦。许是注意到身后的目光,他转过头来。舒沅慌忙转过身去,避开他的目光,去帮忙扶倒下的静懿。
她不是怕他,她怕的是终有一日会与这宫中发生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很沉静,舒沅一面在照顾静懿,一面总觉得整件事情杀机重重,疑点百出。
譬如,那个刺客为什么独独杀的是姓萧的秀女。珍儿死了,她姓萧,她们这个队伍中唯一一名姓萧的秀女。那个煜王他怎么知道那个刺客行刺的目的。他一剑杀了他,不想留个问话的活口吗。这么长时间了,死了名秀女,内宫难道就不查?还有,那煜王的眉目……
静懿也醒来了,不过,她一直在谢天谢地,好在那天没跟萧珍儿睡一间,不然,吓也得吓死。
萧珍儿的死并没有在秀女中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死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对大家都不是件坏事,选秀才是这批秀女的头等任务。
因此,接下来一月的时间她们都安静的在学习见习礼仪跟一轮轮的反复筛选中度过。
其实,这里的见习也无非是学习些进入大殿后报名号,然后,做万福,等等,一系列的宫中常规礼仪,只是筛选有些麻烦,包括仪容,仪表,闻香,体态。
总体来说,就是稍高、稍矮、稍肥、稍瘦的第一轮排除,耳、目、口、鼻、发、肤、领、肩、背不周正的第二轮排除,声音混浊、嗓音粗浊或者紧张慌张者第三轮排除,行步时腕稍短、趾稍巨或者举止稍轻躁者第四轮排除,接着,由稳婆进行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的第五轮排除。这样一系列下来,能留下的也就是不到六十人了,这些人将被安置在宫中继续生活以待皇帝的正式挑选。
待到正式开始选秀的那一天,所有的秀女都穿戴的整整齐齐,自是蛾眉粉黛,脂粉飘香。其中,又以六人为一列,一共十列,听唱号,由太监引着,依次入殿。
选秀在云华殿进行,云华宫是大齐皇城中仅此于皇帝登基用的极乐殿最大的一座宫殿建筑。与极乐殿只在皇室的登基,临朝不同。云华宫专用于皇室的宴饮,选秀之类的大型活动。个中白玉雕栏,花石为阶自不必说,单是那鎏金溢彩,赤红绚丽就比想象中的更加威严壮观。
舒沅被分配在第七列,与静懿是分开的,轮到她这列进殿时已是临近黄昏时分。举目远眺过去,夕阳破空而出,赤色的霞色染红了大半个天空,映照在宫阙上,覆盖了整个皇宫,驱散了多日来的阴霾天气,给这深秋中本就凄冷肃杀的宫殿群更增添了一层肃穆。
舒沅与另外五名秀女整衣肃容走了进去。
皇帝选中的将封赐予封号,未选中的则只能沦为宫女。
舒沅被直接撂了牌子。同被撂了牌子的还有静懿。
撂牌子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的容貌,以舒沅,本就姿容出众的她,即使未做任何刻意的打扮,也能评个中上之容。只是,这次选秀,对她来说本来就是个走过场,所以,她刻意穿着了本朝皇帝最不喜欢的青色,并未刻意表现自己。
而静懿一直在嚷嚷着,她本是可以中选的,只是当时的圣上的龙目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宫中的日子还是按部就班。
第二天下午,赵公公就来宣旨了。
这道旨意将将舒沅跟静懿以及各众未选中的秀女分配到主位宫中或是宫坊地点。
赵公公,全名赵又廉,是德宗上官连恒身旁的一名内侍官。官是不大,手上的权力倒是不小。一众被选剩的秀女现在去的地方的好坏全仰仗他。舒沅自然对他也不敢怠慢。
“宋冰冰,王若兰分配司珍坊。”
“袁灵灵分配司音坊。”
……
赵公公用他那个不冷不热的声音宣布着众选剩的秀女的安排。
跪在冰冷冷的青石地上,一直到最后,舒沅都没听到她跟静懿的归属安排。
“好了,就到这里。”赵公公抬头威严的扫视了众人后,收起了旨意。
“公公,公公。”静懿也耐不住了,起身到,“那我跟舒沅姐的安排呢,怎么没听到。”
“是啊,赵公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舒沅也问。
赵公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舒沅会意,拉着静懿的手一起跟赵公公一起走到走廊的角落。
看了看周围没其他人了,赵公公才道:“华姑娘,何姑娘,你们的去处已经安排好了,是去殷婕妤的住处芳菲宫。”
“殷婕妤?!”静懿第一个呼了出来。
殷婕妤是当今皇帝上官连恒的一名妃子,据说歌喉婉转,颇得圣心,是后宫少有的几名承奉恩泽的妃子之一。只是脾气据说相当骄纵,她宫内的丫头不是被赶走,就是被责打,没有一个能做超过三个月。这对于初入宫的宫女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好差。还有秀女私下曾说,宁去浣衣局做些苦点的差事也不愿去殷婕妤那。
静懿气得直跺脚,舒沅眼见赵公公要走,急忙跟上。
“赵公公,您刚才有话交代?”舒沅问。
她这样问,是已经注意到了赵又廉刚才话说完了临走时的眼神暗示。
那赵公公帕巾掩口,噗嗤一笑:“看来,还是华姑娘懂的人情啊。”
说罢,他压低声音道:“德妃娘娘说,让华姑娘您傍晚去她寝宫一趟。”
舒沅的思绪还落在赵公公前后的话上,便觉肩上被轻拍了下。
“舒沅姐,怎么走开了这么久,刚才你跟赵公公都说了什么啊?”说话的是静懿,她一边问,还一边看着赵公公离去的方向恨恨的小声道:“就知道这个老阉人收了那些女人的好处,我就说我们也送,你又不肯。”
舒沅蹙了蹙眉,叹了口气道:“静懿,我只是问了些芳菲宫的情况。如果你不想去,我去给你想想办法,有一个人去,应该人数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