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华妃传

第六十四章 湖心话家宴

紫竹殿。

小羽率众侍女们一一盏灯。

整个殿堂渐渐明亮了起来,衣裙碰触衣料特有的悉索声和着宫人的香氛在这烛火掩映中穿梭不息,昭示着这古代后宫独有的绮丽氛围。

今日舒沅刚用完晚膳本在贵妃椅上看书,但是看着看着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近日她老是这样,时不时的胸口烦闷,见那稍有些油腻的食物总是禁不住的恶心。

刚一觉醒来,努力睁了睁自己疲惫的双眼后还是整了整沉沉的宫衣跟鬓角边的流苏坚决站了起来。

漫步到窗下,望看那窗外远处的一抹艳如血色的晚霞,她的眸光仿佛又飞逝到数年前刚入宫时候,见到了再前面,远在四川的阿爹跟阿娘。

那日,见到若兰后,她问过她怎么阿爹跟阿娘没跟随前来,若兰说,阿爹说年岁大了,越来越不喜颠簸,有她跟止长在京邑中陪伴她就好了。

同时,若兰还为他带来了不少故乡的小玩意儿,有东村张阿伯最擅长的手工甜糕,有村里漫山遍野长着的小时最爱的食物金锣果,还有只有赶集时节才能见到的家乡特有的风味酸腊肉。其中一样,邻里王婶送给她家的手工扇面现在就执在她手中。那扇面与这宫内的织工相比虽说不上精致,但是却也透着浓浓的故乡的故乡气息。

她也是想念故乡了,一别四载,只在若兰爽朗的笑声中闻得故乡人的些许变化。若兰说,故乡人都很想念她,跟她说她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回去,看看故乡,看看他们。

看看他们——

不知那又是何年何月?

想到这里,舒沅不禁黯然神伤。

她还在思付间,不觉那上官浩澜也已经缓步踱了进来。

流苏轻触间从后面环楼住了她。

舒沅方才醒悟,慌忙用锦帕拭了拭眸中所噙之泪。

“皇上,你总是在妾身不觉中进来。”舒沅道。

听着她这一袭颇有些埋怨的话语,上官浩澜随性一笑,耳语道:“那是因为朕总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却总想知道你在想什么。”舒沅微微低头。

上官浩澜继续耳语温雅:“朕喜欢看你凭栏远眺的身影,宛若思念和等待,却总是不忍。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这么一冷不丁却饱含深意的话,令舒沅直思忖着要说什么以正确应对他的话,却忽觉一阵恶心感再次袭来。

见舒沅捂着胸口紧蹙眉头,上官浩澜也已经松手,一手扶着她,关切的道:“沅儿,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朕让小羽传御医吧。”

“妾身没什么。只是……”舒沅想了想,还是附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听罢,上官浩澜抚掌笑道:“好,好啊。我大顺一朝很快将有太子诞生!”

舒沅假愠:“皇上就知道一定是太子?说不准会是一名公主。”

上官浩澜显然没有理会她的话,只背手道:“公主皇子朕无偏好,但这一胎必须是个皇子。沅儿,朕现在需要这个皇子,”他看了眼舒沅道,“若是皇子,朕将来必许他君临天下!”

君临天下!

让自己的儿子君临天下,这是多少深宫中女人的梦想。

一入宫门,渴望皇上的宠爱或许是假,但是能有一能托付终身,老有所依的皇子则更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之想。

她舒沅怎敢说未曾想过此?

想罢,她曲膝道:“如此,那妾身就替未来皇子谢过皇上恩典。”

上官浩澜回首,挽起她道:“沅儿,朕自小便知这宫中后妃之斗险恶。如今你已怀有身孕,朕总有不在你身侧之时。朕欲安排召你父及你母入京以义父义母之名赐他们在你身侧,何如?”

上官浩澜这一安排显然不若此刻想出,舒沅虽暗有吃惊但此情此刻更不好疑问,遂本能的接受这一安排。

于是,大齐大顺元年四月,就在萧若兰刚刚抵达京邑的第七天。

大齐武宗皇帝颁下诏书,宣萧道成夫妇入京,并为华贤妃抬姓,赐姓萧,以萧氏夫妇为义父义母。同时,册萧道成为魏国公,贺氏为魏国夫人以西市兴建魏国公府邸,并随时出入宫门相伴华妃之侧。

这一安排果然在大齐上下掀起不小的波澜,本着之前对萧家流役之刑的解除,现在这一诏书更是明示着他武宗皇帝这一朝对萧家全面平反时刻的到来。对此,先是不少大臣纷纷上奏,赞武宗皇帝英明,而后,又有传闻说有百姓在大齐的凤凰山上看到有凤凰跟麒麟等祥瑞现世。

尤其,就在大顺元年的四月底,宫中传闻京邑的昆河中有人捞出一巨石,巨石硕大,足以能盖一座宫殿的基。据说,巨石上刻着一些人看不懂的古字。

当时,舒沅携小羽前去探看,毕竟,从前她对古文字这块还是颇有研究,可是,当她透过朝堂的厚实屏风望下看时,才发现那送巨石之人竟是止长。

但看那朝堂之上,止长对朝臣之各种提问对答如流,并坚持声称此石上所刻之字为天降福祉于武宗,并对每一个字眼都能说出其渊源。

萧氏刚刚被封国公,如今,萧家独子又献上祥瑞,武宗当堂大悦,遂赐国子监祭酒从四品之职。

五月,萧氏夫妇已然抵达京邑,舒沅遂令小羽安排接风洗尘之家宴于紫竹殿前的湖心岛上。

一张丰盛的餐桌,酒意酣浓,欢声笑语不断。

所请之人有萧道成与贺慧之还有尚在待选的若兰。

酒过三巡,舒服起身,在小羽的扶持下在席下叩了三叩。

贺慧之忙上前道扶道:“沅儿,如何若此。”

舒沅道:“阿娘,您与阿爹到此自是不易,沅儿现下无所孝敬,只能于此叩首以报阿爹与阿娘之恩。”

萧道成道:“沅儿啊,阿爹与你阿娘亦知你在此间甚为不易,此次若兰入宫若有不妥之处还望你多加担待。”

若兰不悦道:“阿爹你这话是何来,你不若问问阿姐,我自入宫起就何曾与阿姐添过麻烦。兰儿一向以本分做事,即便小弟有不妥之求也好生拒绝,为何阿爹阿娘总偏心阿姐。”说罢,放下酒杯,侧过身去。

听此,倒是舒沅安慰道:“我的好兰儿,是阿爹错怪你了。来阿姐这里代你阿爹敬你一杯。”

毕竟两个女儿都是自己的心头肉,贺慧之也忙跟着道:“是啊,来来,阿娘与你夹菜。”说罢,就近夹了几片她素来爱吃的八宝团扇鱼放入她的碗中。

但有萧道成一旁不悦道:“你们啊就是骄纵她。她这个性子就是你们两个妇道人家纵出来的,不要到时候跟那止长一样,越大越不服管束!尽做溜须拍马之能!”

萧道成这指的是萧止长送石碑那事。一向刚直的他来之前就听说了此事,对此颇为不满。

“止长怎么了,他是送了个石碑了又怎么样?”这次是贺慧之动容了,她放下手中碗筷,白了眼萧道成道,“这个京邑之前叫你来,你不来,现在也没人拖你来。还不是沅儿怀了孕,皇帝一封你个魏国公,你就哼哧哼哧的贴着来。人家止长只不过是凭自己本事做事,又没碍着你,你就整天看他这不舒服,看他那不舒服。我看他就比你当初好,没凭着你这个当爹的上位。”

“你——”萧道成也怒了,“啪”的一声,气呼呼的放下手中筷子,口中直道,“妇人之见,妇人之见!”

见这情景,舒沅拭了拭嘴角油渍,笑着打圆场道:“阿爹阿娘。你们看我们一家如今聚在一起也不容易,就该高兴是不是?大家多吃菜啊。”说罢,忙为那一左一右的萧道成和贺慧之夹菜。

“哼——”

“哼——”

那夫妇二人却倔的跟驴似的一左一右的转过头去,谁也不动碗中之筷。

无奈间的舒沅刚好看到若兰瞄了瞄眼向对面,心领神会,遂故作惊讶状:“啊呀,阿爹阿娘。你们看,我们说的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止长呢?”

这时萧道成夫妇也回过神来。竟一齐往这边看来。

“止长呢?这个畜生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不是又去做什么勾当了吧?”萧道成道。

贺慧之听后也不甘示弱:“畜生什么?他是你儿子还是畜生?这么久了没来你也不关心,成天就和在四川一样,两耳不闻儿女的事情,就知道想你自己……”

贺慧之话未完便听远处有太监唱道:“萧大人到——”

而后,便见萧止长一袭青色素花带匆匆而来,后面还跟着两名随从模样之人。

沿着小路上了湖心岛上见了萧道成夫妇与舒沅跪下便叩首:“不孝子止长叩见父亲母亲大人。叩见华妃娘娘。”

“止长,快起来吧。”舒沅和颜道。

萧道成一脸愠怒之色撇过头去:“你还有脸在此叩首?”

贺慧之忙起身上前扶起止长道:“儿啊,别管你父亲。他就是这么个人。”

若兰也起身上前:“止长,这是家宴,这么久没来,你说该罚你几杯?”

止长却笑道:“娘娘,阿姐,阿爹,阿娘,你们且先见见下面这个人再说止长该罚几杯不迟。”说罢,冲那左右人道,“带人犯!”

看着止长一脸兴奋的面色,舒沅也放下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