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怀德知道,刑部抓了吉安又一直不处理这件案子无非就是想让董蓉出面,慕容怀德也明白,他们这么逼迫董蓉,无非是想把董蓉逼得冲动了,以犯下罪状,再由薄太妃出面,蛊惑皇上,让皇上认为董蓉有辱皇家威严,削去一品夫人的诰命,甚至夺去性命。
不管哪一样,都是薄太妃等人所想要看到的结果。
董蓉安抚好吉安娘后,独自一人去了后院,坐在石凳上独自沉思。旁边大树上掉落下来的枯叶落在她的身上,她也不曾察觉。
慕容怀德走到董蓉身旁,把董蓉搂到怀里,“不会有事的。”
董蓉无力道:“我已经对不住绿竹了,我已经让绿竹的娘失去绿竹了,怎么能再让她失去吉安?”
慕容怀德坐到一旁,让婢女给董蓉斟了一杯清茶。
慕容怀德握过董蓉的手,为她分析道:“薄太妃他们这一次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只要他们还没有掰倒我们,吉安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吉安是他们握在手中唯一有用的人质,他们不会轻易杀了吉安的。”
慕容怀德看着董蓉心力交瘁的样子十分心疼,“我会陪着你的,你别太担心了。若是从前,你可不会这样失了分寸,吉安虽然傻乎乎的,可他有了一身武功在身,一般人是伤不了他的。”
董蓉也感叹道:“这一次我是彻底有些慌乱了,一想到绿竹我就难以理智,你说得对,我应该保持清醒,和薄太妃她们奉陪到底。”
翌日,刑部传话,让吉安的娘去刑部一趟。
终于不用再煎熬了,董蓉连忙带了甲一等少许武功高强的人,乔装打扮一番陪着吉安娘去了刑部。
刑部龚大人高坐在公堂之上,一脸的威严,这让董蓉觉得无比讽刺,故作威严,却干着最见不得人的勾当,草菅人命。
董蓉领了一行人前来,龚大人正在看来者是谁呢,就听身旁的下人说董王妃来了。
龚大人连忙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公堂中间,对前来的董王妃行礼。
“龚大人,听闻你传唤吉安娘,本宫就跟着过来了。”
董蓉俯身看着正给自己行礼的龚大人。
龚大人一双乱七八糟的浓眉紧蹙在一起,语气严肃道:“董王妃亲自来看本官审案是本官的荣幸,本官定当严格审案,不让那杀人犯法之徒逍遥法外。”
“龚大人说得太有道理了,杀人犯法之徒定然是要严惩的,只是不知道龚大人什么时候才能审出真正的杀人凶手,给无辜的人一片清白。”董蓉紧追不放。
龚大人的心暗自扑通了一下,他没有和董蓉打过交道,只以为王妃之类的女人都是柔弱争宠之辈,却不想董蓉来到刑部公堂,说话落地有声,句句没有缝隙,让他感到阵阵压力。
不过,龚大人好歹也是在朝堂混了这么多年的,收敛了心神,立即说道:“董王妃可能对这件案子并不十分清楚,这件案子的杀人犯正是那个叫吉安的傻子。”
“哦?”董蓉漫不经心道:“原来龚大人就是这么审理案子的?还没审案,甚至连证据也都没有搜集就直接抓个人定罪了。吉安是傻,但不管再傻的人都不会允许别人随意诬告他。大齐的百姓不允许,大齐的皇帝不允许,大齐的法律也不允许。”
龚大人的心暗暗一沉,没想到这个董蓉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起话来这般犀利不给人退路。龚大人的心里闪过一丝慌张,平日里有利益往来的宗正大人说让他审一个傻子,他以为这件事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所以没多想就答应了。却不想,这位傻子的背后还有董王妃这样的人。
龚大人故作镇定道:“是否冤枉,待会儿一审便知。”
董蓉道:“龚大人说得有理,起来吧。”
龚大人坐回公堂正位,又连忙命人给董蓉找了个侧位坐。
“宗正大人到——”
声音还没有落,宗正大人便甩着袖子,一脸严肃地进了公堂。
龚大人没想到宗正大人还会亲自到,连忙用疑惑地眼神去看宗正大人,想知道这一切都怎么回事,一个傻子杀了人,怎么还牵出个董王妃?接着宗正大人也来了。
宗正大人就像没有看到龚大人递给自己的眼色一样,只是语调清冷的说道:“薄太妃和皇上听闻有皇族之人打算霍乱法纪,便命本官来一趟。龚大人,最近可有皇亲国戚霍乱法纪?”
龚大人连忙从还没坐热的椅子上起身,给宗正大人行礼,又为难地说道:“回宗正大人的话,近日没有皇亲国戚霍乱法纪。”
刚一说完,龚大人反应过来,若说皇亲国戚,现在公堂上不就坐着一位吗?于是连忙对宗正大人道:“若是宗正大人不相信,请坐下细听。”
宗正大人点头,接着像忽然看到董蓉一样,作惊讶状,“原来董王妃也在这里?是董王妃家里的人犯了什么事吗?”
董蓉漫不经心道:“只是有人冤枉了本宫府上的人,本宫过来看看。宗正大人真是忙碌,哪儿都有你的身影。”
“董王妃过奖了,为朝廷效力,为朝廷掌管皇室亲属是本官的职责所在。董王妃虽是皇亲国戚,但是本官相信董王妃绝不是那种为了包庇自己人而干涉刑部办案的人。”宗正大人对董蓉象征性地行礼后,在龚大人的安排下坐到董蓉旁边的椅子上。
而吉安的娘则跪在大堂中央,眼眶红肿,精神不振,偶尔想到伤心处,眼泪就止不住地坠落。
龚大人唤人把吉安带上公堂。
龚大人一番公式化的审问之后董蓉才明白了事情的缘由,那日吉安回家看娘亲,却看到有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和娘拉拉扯扯,像是要带娘亲去什么地方。
董蓉明白,宗正大人联合刑部的人,要带走一个普通老百姓实在太容易了,随便找个借口都可以。
而宗正大人也料到已经有一身武功在身的吉安会出手。
吉安出手伤了那三个官差。
“龚大人,不是本宫有意要妨碍你办案,二是本宫在这里也听了那么久了,有一点想不明白。”董蓉忽然插话。
龚大人不悦,却又不能不理会董蓉的话,“有何不明白?”
董蓉安抚地看了一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吉安,接着对龚大人说道:“龚大人,刚才审案当中你也说了,吉安只是出手伤了那三位官差,何以见得吉安就杀了人?龚大人,虽然本宫深居王府,对办案的事情也知道不多,不过本宫也知道,办案最讲究的是证据。龚大人,你说呢?”
龚大人黑了一张脸,这个董王妃这么说不就是在责备他完全不讲证据就审讯人嘛!可毕竟董蓉是皇亲国戚,论皇室血脉,她夫君中山王的血脉比当今皇上还要纯正。
龚大人压制住心里的种种不悦,回道:“吉安伤人是确凿无误的事情,至于证据,当然是有的。”
说罢,就将那日看到吉安伤了三位官差一事的村民和一位官差都叫到了堂上。
那两位村民都已头发发白,到了公堂上当即就浑身颤抖起来,连抬眼看龚大人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低着头。
两位村民看到吉安娘后,更是不敢与之打招呼,生怕给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
吉安娘看到他们,瞬间就激动起来,祈求他们为自己的孩子说句实话,救救吉安。
那两个人当即吓得瘫软在地上,连忙挣脱吉安娘的拉扯。
龚大人怒拍惊堂木,要求肃静。
被这一吓,两村民更是跪在地上,直给龚大人叩头。
董蓉连忙安慰两位村民,让他们不必惊慌,只要把自己看到的真实情况一字不漏地说出来就好,也不可添油加醋,稍微说错一个细节,便有可能影响整个局势。
宗正大人冷冷地回敬董王妃:“董王妃,本官在想,你是不是在威胁和暗示两位老汉什么?”
董蓉也回敬宗正大人,“莫非宗正大人觉得这两位村民不应当按照实情来说?还是宗正大人或者别的什么人给两位村民交代了什么?”
宗正大人的脸都被董蓉说绿了,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董蓉,只得闷哼一声,对董蓉不以理睬。
两位村民在龚大人的引导下,把那日看到的事情也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龚大人又追问,“你们确实是亲眼所见吉安打死了那三位官差?”
两位村民迟疑了下,说道:“吉安确实打了三位官差,打得还挺重,那三位官差倒在地上就直吐血,那血啊吐得地上到处都是,连吉安自己见了都被吓了一跳,连忙跑开了。”
吉安娘和董蓉的眼里都放出光来,这两位村民的这句话实在太重要了。
龚大人也自知两位村民说的这句话有多影响这件案子,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宗正大人轻咳一声,对两位村民道:“你们可要仔仔细细地想清楚,可别说错了什么。”
董蓉看向宗正大人,眼神散发着冷光,“宗正大人,莫非你觉得你身为宗正大人,就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身份来影响刑部的断案?宗正大人,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宗正转过头冷冷地看了董蓉一眼,“本官当然知道,不管是什么皇亲国戚,只要犯了国法,本官都会将那人绳之以法。”
“宗正大人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就好,切勿影响了龚大人的断案。本宫在这儿听了这么久,也觉着龚大人是一位讲究证据的好官,一切用证据说话,本宫佩服。”董蓉说罢,看向龚大人:“龚大人请继续审案,本宫很好奇,既然吉安没有杀那三位官差,那三位官差又是被什么人杀的。龚大人,本宫也是一时好奇,担忧这案子的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若是龚大人把这件案子查好了,办好了,皇上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董蓉的话正说到了宗正大人的软肋处,宗正大人眼神闪躲,刚才的犀利完全不见了,眼神也慌张了不少。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宗正大人只顾着低头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