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说得好,说得太好了,还是三姨娘想到!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夏半黎点了点头,笑意盈盈的说:“九城司运使大人就在厅外侯着了,各位姨娘都是心灵手巧的,哪一位能把那当票凑起来给九城司大人呢?这可是立了头功了!一定重重给大家记上一笔!”
夏半黎指了指各个人手中都有的一点看不出什么颜色的纸团子,那当票本就分成了五个小纸条,这一抢一争之下,早就成了碎末了,哪还能再拼出什么当票的原貌来。破镜难圆,这破成碎片的纸,怎么拼?
“啊,”众人又是一声惊呼,彼此互看了一眼,满脸的尴尬,立时就是惊得手足无措,她们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见客!可是,那可是九城司运使,事关五百万两银子,不对,是库房的银子,那可不止是五百万两银子了,若是能从中分一杯羹,足够这一世花用了,谁也不想这个时侯走开。
赵东泰坐了半晌,脸色己是黑到极致,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都还呆怔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后堂,一个个不人不鬼的,丢光了我镇国公府的脸面。”
一屋子的众人个个面上无光,含羞带怨的低下头,移着脚步快速的就向着后堂走去,这个时侯,谁也没心思去理会那一地片片碎的纸团了。这事能怪谁?怪自己个儿嘛。
作女人为啥就不能眼光放长远呢?还是老话说的对,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才是女人的出路!宁可泼妇骂大街,动手也是不行的。同是女人,何苦为难贱人,唉,这可是白丢了五百万两,好贵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走进了那后厅中,人人脸色都跟吃了二斤当归加盐一样。
女人们刚刚消失在厅外,从门厅里就走进来一个人,一道官衣,行色匆匆,五十多岁年纪,身子板挺直,一进客厅,就客气的向着赵东泰打招呼:“国公爷有礼,下官马一行特来拜见,听闻府上出了人命官司,下官接到消息匆匆赶到,京城治安是下官的职责,请国公爷尽管放心。”
马一行目光如炬,一眼又看到面色不霁的赵元隽,又是关切的说了一句:“元隽兄,你有伤在身,需好好休养,这府中有什么事,自有下官一力尽心,尽可放心。”
“多谢一行兄费心,请坐。”赵元隽到了这一刻,除了面带惭愧苦笑之外,他也说不出别的了,家门不幸,后院不宁,唉,他这一世清名,真要应了宫夫人那一句,背负上荒淫无度的丫环杀手之名了,这到底是什么事呀!
“马大人客气了,深夜打挠马大人,是老夫汗颜才是,大人快请坐。”赵东泰忙迎了上去,客气的摆了摆手,让着马大人在一侧下首坐下,面对面的交谈。他脸上微有难色,不着痕迹的看一眼夏半黎,目光中带着不赞同。
夏半黎笑意盈盈的接过他的目光,大方得体的给马一行送上一杯茶,坦然的坐在了下首陪座上,一言不发,让赵东泰这一个目光就像一记重击打在棉花上,真是闪到了腰的感觉。
刚刚闹出那一出时,赵东泰不过就是认定夏半黎借机整顿而己,万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找来了九城司马使,唉,家丑不外传呀,要是能见官处理,他也不必这么束手束脚了!说到底,这还不都是家门不幸,养出一个白眼狼嘛!现在可真是成了京中大笑柄了。
赵东泰尴尬的应对着马一行,沉着脸怒瞪了一眼赵晚然,这一个厅中,姨娘们都退下去之后,也就余下没打群架的赵晚然和夏半黎了。
赵晚然垂着头,一声不吭,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模样,手中的帕子却是捏得死紧,眼神变了几变,夏半黎把马大人找来是干什么?对付赵东泰,只是对着他看面子的死穴点下去,不怕事情穿邦,可是夏半黎就不同了,这可是个软硬不吃,不要脸不怕死的浑不吝!赵晚然打起十分地仔细,沉着冷静,侧耳细听着几人的对话。
哼,她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大刀杀过来,就一起死!夏半黎也别想自己脱身,她手中还有那个荷包证物呢!
“这么晚来,请大人前来,是有事要麻烦大人,还请马大人行个方便。”夏半黎先开口了,带着歉意的向着马一行点了点头。
马一行诧异的看了看厅中留下来的人,按说这种事,该是赵东泰出面,就是内宅的事物也该是浩命夫人来照理,怎么会是一个闺阁中的小姐?而且还不是嫡出庶出的小姐,居然是个客居的外姓小姐。这镇国公府还真是怪,难道京中多有议论呢。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脸上一点不显,拱手客气的说:“小姐客气了,有什么事就说吧,下官定力尽绵薄之力。”
呵呵,夏半黎抿了抿唇,清亮的目光在马一行脸上打了个转,到底是官场中的老油条了,不管这心里像开水一样的腾了个底朝天,这脸上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好样的!要不说,这作人难,作官人难,作个奸官人更是难上加难。不敢在大太阳底下暴晒上三五个时辰,吃上三斤朝天椒的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你别来作官。这个马一行就是个做官的料子。
“半黎不敢,”夏半黎含笑应了一声,颇为躇踌的看了一眼赵东泰与赵元隽,叹了口气,这才又说:“怎么说呢,唉,我一个闺阁女子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夏半黎面带着难色,向着左天蓝一挥手,说:“左统领,还是你来说吧。”
左天蓝接了夏半黎的示意,上前一步,向着马一行一拱手,严肃的说:“事情是这样的,今夜在后院井中,发现了一具投井的女尸,经查验,是一品大学士夫人的贴身侍女,井边放着府中的一些财物。经仵作察验完毕,判断有九成可能是自杀,但现场脚步凌乱,也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左天蓝这一番话说得精明又含糊,先点明的府中的处置,显得大公无私,又不明显说定,冬梅的死因,更是不提那封惹来无数事端的遗书,更重要的是,他提了一句一品大学士夫人。这就有说法了,死的是女眷,又是一品夫人的贴身侍女,话里话外就透露着内宅阴私四个字,马一行听完这一番话,心里顿时就明白过来,眼眸精亮。
“原来如此,本官己带验尸的仵作来了,看来,这也就是个丫环想不开,自杀投井的小事,呵呵,等着仵作验完后,这案子也就结了,国公爷尽管安心就是。”马一行笑笑说,心里认定了这又是一桩内宅阴私的命案,这种事,在这深宅大院里,哪里也少不了,必然是那丫环不安份,不是勾了主子,就是手脚不干净,然后就成了这样了,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有一句话是,民不告,官不纠,走个过场,给那丫环家里几个钱,这事就完结了,马一行心里有数,面上不动声色,含笑着赵东泰说着客套话。
赵晚然听了心头一轻,心里升起一股鄙弃,还以为这夏半黎有什么花招呢,说到底,她还不是也怕丢了府中的颜面,本来嘛,这就是一损俱损,一失俱亡的事。把事实真相说出来,一来,这府中要担个治家不严的名声,二来,这涉及到女子行为不检,传出去就是个男盗女娼的名声,三来,就是她了,嫡女串通着嫡母偷盗自家财物,这还能听吗?哼,这三重考量在内,夏半黎与赵东泰一样,那也是得舍财保名声。
赵晚然眼中一道凌厉闪过,她们想息事宁人,草草了事,她还不愿意呢!这可是拉七夫人和夏半黎下水的最好时机。
“这个,只怕不成!”出乎意料的是,赵晚然说了这一句,一下子把马一行和赵东泰及赵元隽给惊住了。什么叫这个不成?
马一行诧异的看着赵晚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不是最好的吗?到底是人命官非,传出去也不好听呀,这侯门嫡女这是想干嘛?
“马大人,”赵晚然清了清嗓子,无视着赵东泰投过来的怒目,面上一红,轻柔的说:“冬梅是大学士府上的人,总要给大学士一个交待的,唉,她,她,她与人作出苟且之事后,还盗了我们府上的财物,她肯定就是被人所害的,请大人明查。”
“呃。”马一行怔了下,难得面上出现了一道异色,这种不光彩的事,说出来可真不好听,这位大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赵东泰气得个面黑,强自压抑着要拍桌子怒吼的冲动,当着马一行的面,他也不能再骂赵晚然没脑子,这就真是家丑外扬了,他怒瞪着赵晚然一眼,沉声说:“你还不闭嘴,这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该搅和的事吗?你不必在这了,回你院子抄书去。”
“祖父!”赵晚然坚持着坐着没动,抬起头来,一脸倔强的看着赵东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