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国,罗织罪名是当官的基本功,既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证人,只要动动脑子就成。
大清国的老百姓都知道当官的这一本事,知道一句话就可能掉脑袋,所以,百姓见到官,都是保持沉默,生怕祸从口出。偏巧,那周宪章刚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哪里懂的大清国的基本国情,滔滔不绝评论时政,还撺掇别人剪辫子,冯国璋不费吹灰之力,就给周宪章罗织了三条足以杀头的大罪。
当然,冯国璋给周宪章罗织罪名,手段是有些卑鄙,但动机绝对是纯正的,要不然,周宪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且说,周宪章看清了城门上的字,这才知道,原来这里不是巡抚衙门,而是一座学堂,按二十一世纪的话说,就是军校。
在二十一世纪,周宪章曾经梦想着进军校,可现在,周宪章心灰意冷,不管是当兵还是进军校,他都毫无兴趣。
“冯教习,这事是不是再商量商量?”周宪章推托。
“没得商量!”冯国璋断然喝道:“周宪章,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乖乖进学堂,为国效力,边庭上一刀一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名垂青史;要么,砍头示众,遗臭万年!现在,你马上答复本教习,你是选择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
“那当然是名垂青史了!”
“很好!”冯国璋突然张开双臂,给了周宪章一个热情的拥抱:“我代表天津武备学堂全体师生,热烈欢迎第四期步兵科新学员周宪章!”
在大清国百姓眼里,拥抱礼属于严重失礼,甚至是下流!那冯国璋在学堂里跟着德国教习学会了拥抱礼,只是,鉴于大清国国情,不敢贸然使用,今天说通了周宪章,心情异常激动,一时按奈不住,施展出了拥抱礼。把城门周围的兵丁们骇得目瞪口呆。
周宪章也是惊得瞠目结舌,他只是表示要“名垂青史”,没有表示要进学堂当学员,怎么就被“欢迎”成了第四期步兵科新学员了?
周宪章慌忙解释:“冯教习,我是说……”
八、
冯国璋慌忙打断周宪章的话:“我想周宪章学员一定是想说‘请君暂上凌烟阁,诺个书生万户侯”,投笔从戎,沙场立功!你想说的话,就是本教习想说的话,咱们师生二人可谓心有灵犀……”
“不是,我是想说……”
“那你一定是想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壮哉,这正是本教习的理想。”
“不是,我是想说……”
“那你一定是想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壮哉!伟哉!这正是本教习毕生的信念!”
“不是,我是说……”
“周兄弟什么都不要说了,周兄弟兄说的话,都和本教习的想法完全一致!一切尽在不言中!既然我们如此默契,本教习以为,咱们二人名为上师生,实为兄弟,本教习痴长几岁为兄,委屈你为弟。为兄祝愿周兄弟鹏程万里,马革裹尸,不,旗开得胜!”
冯国璋不由分说,连拉带扯,连哄带骗,把周宪章拽进了武备学堂的大门,拉着周宪章来到武圣庙,那武圣庙里供着战神关云长。
天津武备学堂是一座按照德国军校创办的近代化军事学府,里面原本不应该有关公之类的崇拜,只是,关公是中国军人的传统精神偶像,德国教习拗不过中国军人的传统习惯,只得睁只眼闭只眼。所以,这里就成了学员们拜把子磕头的地方。
冯国璋拽着周宪章来到关公塑像前,二话不说,把周宪章摁倒在地,自己紧跟着跪在周宪章身边,冲着关公纳头便拜:“关公在上,天津武备学堂教习冯国璋与步兵科新学员周宪章,意气相投情同手足,今日结拜为异姓兄弟,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说着,连磕三个响头。接着,又按着周宪章磕了三个响头。
其实,冯国璋完全清楚周宪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不想当兵。
冯国璋求贤心切,根本不允许周宪章把话说出口,为了进一步巩固成果,以免周宪章反悔,不惜屈尊,强行与周宪章结拜兄弟。
那冯国璋与周宪章初次见面,连周宪章的底细都没搞清楚,就要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说起来,冯国璋也是为国求贤,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冯国璋磕过头,得意洋洋:“周兄弟,现在,你是我冯国璋的兄弟了,作为大哥,现在就要求你做一件事,在学堂里认真学习,掌握西洋战法,来日忠心报国,你可愿意?”
周宪章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可在湘西老家,那磕头结拜兄弟也是一件极为郑重的大事,一旦对着关少爷磕了头,从此之后,便是义字当先,只要是大哥的吩咐,无有不遵命,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现在大哥发了话,周宪章只得诺诺点头:“大哥在上,小弟遵命!”
冯国璋大喜:“好!周兄弟!既然咱们是兄弟了,大哥有一句肺腑之言,旁人不便明说,今日说与兄弟,但愿兄弟能够铭记在心。”
“大哥请讲。兄弟一定牢记。”
冯国璋四顾无人,这才凑到周宪章的耳边,低声说道:“兄弟,这些年来,咱大清国受尽洋人欺负,割地赔款丧权辱国。说起来,都是因为咱们大清国武备不整,打不赢人家,所以,李鸿章大人才兴办武备学堂,立志重振武备,建立强大的军队,御敌于国门之外!”
周宪章连连点头:“兄弟一定认真学习,只是我天资愚笨,恐怕难以实现大哥的愿望。”
冯国璋摇头:“兄弟不必自谦。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现在,武备学堂倒是建立了,也培养出了一些人才。但是,有一个天大的问题,大家都没有意识到!”
“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