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旃林提想到这里,忽听不远处传了一阵鸡鸣,不自觉的一惊,下意识看向了天际,一抹鱼肚白映入眼帘,暗道:时间过得真快,我在此也没呆了多长时间,怎么天便要亮了?
他正思想之间,瞥见院子中人影连闪,身形之快,令人目不暇给。
迦旃林提目光敏锐,已然认出那人正是董玲珑,心知她也是听到了鸡叫,唯恐天亮之后被人发现,所以才施展绝顶身法离去。
迦旃林提不再犹豫,趁着天还没有大亮之际,也是展开身形,如同轻烟一般,飘然出了凤仪乐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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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旃林提在西市中买了一些干粮和生肉之后,便向着长安城外的太液池走去,他知道那里水源丰富,一定能够找到很多的蚂蝗。
迦旃林提心知肚明,在弄到渔妇珠之前,自己必须要依靠蚂蝗才能缓解尸毒,所以,他落脚的地方,此物也得丰富才可。
太液池位于长安之西,建章宫之北,未央宫的西南,由于其水面宽广,波光漫漫而得此名。
当年,迦旃林提曾经跟着郁久闾庵罗辰来过太液池,本以为能够看到无比瑰丽的皇家园林,谁知道了太液池之后,却是大失所望。
原来,经过岁月的变迁,多年战火的洗礼,不但建章宫成了一片废墟,就连太液池也不复当年景象,完全成了一片荒芜的水域。
如今,迦旃林提再次来到太液池,卓立于西岸之上,沐浴在晨曦之中,手搭凉棚,遍看太液池,感觉与多年以前并没有什么变化,禁不住微微叹息,颇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触。
由于治伤要紧,迦旃林提无暇多想,他脱下了鞋,撸起裤腿,下到了池水之中,沿着巨大的石鳖周围,搜寻到不少的蚂蝗。
他故法重施,将又肿得老高的右手和小臂敷满蚂蝗,让其尽量的吸吮,从而延缓尸毒在自己身体里的扩散。
等到蚂蟥都死掉了之后,迦旃林提重新审视伤处,但觉效果远不如第一次那么明显,禁不住略感无奈。
他清楚得很,用蚂蝗来疗伤,效果可能一次不如一次,如果不能及时的弄到那颗渔妇珠,自己离着死期就不会太远了。
暂且延缓了伤势之后,他先是吃了点东西,接着望了望天空,只见那两只金雕依然在头顶上盘旋,不由得深感欣慰,心想无论怎样,自己身边终究还是有两个朋友,尽管是带毛喘气儿的畜生,可是,有就比没有强。
隔着太液池,迦旃林提又往建章宫的方向望了望,忽然发现,就在那片广阔的废墟之上,竟然飘动着无数的旌旗。
于是,迦旃林提站了起来,心道:这是干什么?为何在长安附近纠集了这么多的军队?难道是又有什么变故不成?
他本想悄悄的走过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转念一想,便又打消了念头,暗道:不要自寻烦恼,打不打仗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况且,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何必去操那闲心。
迦旃林提来到池边,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喝了几口水之后,心里开始盘算着,忖道:冷龙上人尽管他武艺高强,可是连番的折腾,恐怕也是疲劳的很,昨晚不甘心的离开了之后,一定会先找个避静处,好好的调养一番,如果这时候找到了他,说不定会有可乘之机,弄到“渔妇珠”。
他想到这里,不慌不忙的朝着空中打了几声呼哨,就见那两只金雕,如同箭矢一般俯冲了下来,眨眼间便到了他的头顶,跟着便在离他约有丈许远的空中开始盘旋。
迦旃林提连忙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生肉,生生用手撕成碎块,接着连续将两块抛向了空中。
两只金雕好像早就等着这一口儿似的,一见碎肉抛了过来,各自定好目标,爪捉嘴叼,悉数得到了碎肉,随后各自飞到了空中,转而落向了一些灌木。
如此这般,连着几次之后,迦旃林提收好剩下的生肉,他知道,不能一次将金雕都给喂饱了,否则这些畜生便不听话了。
接下来,迦旃邻提便是展开他的独门驭兽之法,那些金雕也真听话,听到了他连声的呼哨之后,便都飞入到了高空,锐利的眼睛开始寻觅,目标便是冷龙上人和黑魃。
迦旃林提本以为即使有金雕帮忙,要想找到冷龙上人和黑魃,没有个半天的功夫,只怕也难以办到。
谁知事情就是这般绝妙,两只金雕飞到高空没用了多久,便都向着太液池西北方向飞去,并且彼此间不时地发出鸣叫,这一下,使得迦旃林提大感意外,心中直想:不会这般巧吧?
他心里虽然这般想着,可还是远远地跟了过去,走了没多久,远远的看见了一座废弃的高台,高台上树木荫郁,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建筑的影子。
两只金雕飞到了高台上空之后,便不再往前飞了,而是不住的在空中盘旋,迦旃林提明白,冷龙上人和黑魃十有八九是藏在了那里。
迦旃林提认得那地方,心道:冷龙上人倒是挺会找地方,凉风台不但修建的险峻,普通人爬上爬下很是费力,而且,台上又有废弃的观宇,可以遮风挡雨,如此去处,既隐蔽又安静,实属不可多得。
他见到已找到了目的地,为了不被冷龙上人察觉,便发出一声如同雕鸣的呼哨,赶走了两只金雕,而他自己则慢慢的向着凉风台靠拢。
等到迦旃林提悄悄的登上凉风台之后,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四下里看了看,禁不住暗自感叹。
整个凉风台全都是夯土堆建,约为二十余丈方圆,台上修着一座观宇,全部是木质结构,尽管此时台上长满了杂草树木,观宇也是残破不堪,但是,通过其遗留下来的规模和构造,不难想象,营建之初该是何等的瑰丽和壮观。
迦旃林提暗道:无论什么样的好东西,放到了乱世中,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毁坏这一切的祸乱之首,正是作为万物之灵的人。
他感慨之余,不忘仔细观察一下那座观宇,见其大部分结构已经腐朽坍塌,只有最底层勉勉强强还可容身,而就在这层的檐上挂着的匾额严重倾斜,并且布满蛛网尘埃,以至于匾额上写的什么字也看不清楚。
迦旃林提透过残缺的墙壁,往最底层里面瞧看,隐隐约约看到一些黑影,仔细辨别,才知是那七个黑魃,至于冷龙上人,却不见了踪影。
迦旃林提对于黑魃一直心生警畏,他不知道,若是没有冷龙上人在场的话,自己闯到了里面,那些黑魃会不会群起而攻之?
尽管在昨天夜里,迦旃林提亲眼看到,“昭武神兵”趁着冷龙上人不在屋内的时候,当着那些黑魃的面儿,一会儿戴头套,一会儿又悬梁的,结果那些黑魃也是像现在这般,静静地站在屋中,一点都没有干预“昭武神兵”的行动,可是,如今轮到了迦旃林提自己单独面对黑魃,他还真就泛起了犹豫,心道:不管这些家伙会不会难为我,都还是小心一点,免得再被他们咬一次。
迦旃林提凝神倾听了一会儿,仍是没有冷龙上人的动静,于是鼓起勇气,慢慢的向着观宇靠了过去。
他不得不极为小心,生恐惊动了那些黑魃,当他蹑手蹑脚的来到了观宇残缺的窗棂前的时候,手心里已是沁出了一些汗珠。
迦旃林提暗骂自己胆小,不过,他还是感到一丝庆幸,因为直到此时,那些黑魃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自己。
为了进一步确定冷龙上人到底在不在,他探出半个脑袋,极为谨慎的朝着里面看去,就见除了黑魃之外,再无别人,于是撤回头,忖道:祁连老怪扔下这些怪物,上哪去了?难道因为昨夜的事情,他心有不甘,又去找“昭武神兵”等人的晦气去了?如果真是那样,那他怎也会带上黑魃啊。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觉得冷龙上人去找“昭武神兵”的可能性不大,随后,他又忽然记起冷龙上人在龙首原时遇到的那个徒弟,心道:难道祁连老怪去找他了,这也不大可能,俩人刚见了面,好些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没必要再啰嗦个没完啊!
迦旃林提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猛然间听到一丝异常的声音,连忙轻飘飘的离开了窗子,藏在了隐蔽的地方。
他刚刚藏好,就听得一阵攀登的脚步声,随后就见凉风台的入口处,露出一个脑袋,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不知去向的冷龙上人。
迦旃林提心道:听着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人,除了老怪之外,还会是谁呢?
果如迦旃林提所料,上来的除了冷龙上人之外,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