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有染

545罚你求我

岂料千羽墨只是将羹汤认真的送到她唇边,淡淡道:“大约就快了……”

“就快了?据臣妾所知,此番陈兵压境的就是十三公主。她不仅带了三十万大军,还带了三十里长的嫁妆……”

什么?

洛雯儿越听越糊涂,却有一股寒意,冷笑着的爬上心头。

“臣妾还知,十三公主在回书中说,若想天朝退兵,还需处置一个人……”

即便不去看她示威的目光,洛雯儿亦知这个人便是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羽墨依旧认真的给她喂着羹汤,语气依旧淡淡:“梦妃知道的可真多……”

聂紫烟冷冷一笑,声气娇柔:“还不是想为王上分忧么?”

笨拙却依旧袅娜的施了一礼:“既是王上心中已有了计较,臣妾便不打扰王上了。臣妾告退……”

梦妃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刚刚消失,洛雯儿便抓住千羽墨的手:“阿墨,这是怎么回事?”

千羽墨依旧垂着眸,将碗放到几上,方掀睫,看她。

“郎灏回来了,被人看到,有人便通知了天朝……”

简短的三句,只在洛雯儿心中一过,便恍然大悟。

长公主于送嫁途中失踪,宫中侍卫失踪,虽怀疑并肯定二人私奔,但没有证据,无法发作,而无涯的丰厚嫁妆也让元君天子暂时没法发作。

郎灏回归,纵然不能一力指证他拐带了长公主,但是抓去问话是必须的,至于问话之后世间是否还有此人,便不得而知了。而且或许可借此,判无涯个欺君之罪。

而无涯若是保有此人,便是同天朝作对,大军压境只是警告,然而谁知警告会不会变成现实?况且还有那么多对无涯虎视眈眈的诸侯国?

可是郎灏回归,只是她、千羽墨与胡纶知晓,况郎灏立即被千羽墨命令回府“隐身”,依他的本事,根本没人会发觉,难道是……

洛雯儿忽然想起,郎灏回来不久,曾经按照千羽雪的要求,“当面”交给她一封信……

是盼云?

可是盼云要如何给天朝传递消息?莫非……

“依盼云的脑子,当时她还想不到这么多。况且她那么怕死,若是得知无涯有难她也好不到哪去,又岂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千羽墨冷笑。

洛雯儿只觉此语甚不寻常,然而此刻,她没法细究其中奥妙,她只知道,因为有人将郎灏的消息告诉了天朝,天朝借机起兵,却选择了由十三公主带兵,是想借机侵犯还是有别的目的,一时难以分辨,但是很显然,后者实现了。

十三公主终于可以嫁得朝思暮想的人,还是被求的婚,颜面可谓非比寻常。她想抓无涯的把柄当是很久了吧,如今还能以“恩人”的身份出现,可谓一举两得。而接下来,这位不同寻常的人物会不会实现自己的“诺言”,令千羽墨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而她,她该怎么办?

或许在别人看来,将郎灏交出去便会一了百了,可是千羽墨永远不会是个忘情弃义的人。他对忠心于自己的人总是很好,就包括胡纶,不论做了怎样不地道的事,他只记得这个小太监自十五岁就自宫跟了他,再如何的生气,从没有将其推向死地。

她明白,可是她呢?

她要拖他的后腿么?她要让他为难吗?即便不是为了那个宝座,只是为了无涯的安危?而且十三公主明令“处置”,他将会如何处置她?

抬了眸,正对上他的眼睛。

那眸底,如墨如玉,如星如晶,倒映着她的神色,也翻滚着他的情绪。

疑虑……痛苦……不舍……了然……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忽的唇角一弯。

他亦笑了,抬了手,插入她鬓旁秀发,轻轻摩挲。指尖扣着她的后脑,自己亦低了头,与她抵额相对。

没有叹息,没有言语,殿中一片沉静,唯有银蒜叮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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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历一百九十五年腊月廿八,因病昏迷二十天的洛尚仪忽然发疯,将身怀龙嗣的梦妃推倒在地,终于使得这个经历了七灾八难的孩子成功“流产”。王上震怒,令洛尚仪禁足思过,思及往日恩宠,只言容后处置,自己则去了永安宫,陪伴佳人。

除夕夜,王上宴罢,再次赶往永安宫,心痛梦妃丧子之伤,决意严惩,然而当转回碧迟宫时,却发现本应禁足宫中的洛尚仪不见了。

王上雷霆震怒,将碧迟宫一干人等罚跪雪中。

天寒,大冻,所有人都直挺挺的跪在雪地里,衣着单薄,浑身战栗,却是不敢出一声。

洛尚仪回来时只见满院“雪人”。

有人咯吱吱的转了头,怨怒对她,她只做不见,举步迈入惠竹殿。

千羽墨一袭雪衣,立于殿中,背影凌厉且愤怒,听闻脚步,头也未回,语音冰冷:“尚仪,你可知罪?”

“我一人之过,何至累极他人?”

“一人之过?”千羽墨冷笑:“你不守禁令,私自外出,他们视而不见,岂非帮凶?”

“我不过是出去走走,新旧之交,总是有些心愿未了……”

“心愿?”千羽墨转了头,烛光于眸中冰冷摇曳:“但不知尚仪还有何心愿?”

洛雯儿低了头:“不过是女儿之事,王上何必追问?还是让那些人起来吧,天寒地冻,别平白生了灾病。”

“不守规矩,必须受罚。尚仪若是心疼他们,就不该违背孤的旨意!”

“终归是我一个人的错,王上若罚,便罚我一人好了……”

“罚你?你想要孤如何罚你?”

“如何惩治只在王上一念之间,尚仪……听从王上安排。”

“孤就罚你……求我!”

洛雯儿猛抬了头,对上他的眸子。那眸里有火焰跳跃,牢牢的笼住她的人,她的心,使她仿佛遭了魔咒,动弹不得。

他逼近一步,一瞬不瞬的盯住她,声音忽然变得喑哑:“为了那些人,求我!”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看着那跃动的火焰,看着那在火焰中凝定如冰的自己。

她忽然上前一步,手轻轻搭在他的胸口,仰了头,认真的:“为了他们,求你!”

掌心下,是什么沉重猛然一跳,震得她的手发麻发酥,心头发热发烫?

而他的目光旋即下落,仿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可是下一刻,他手臂一抄,将她拦腰抱起,直向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