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

第十章 比斗

双方剑拔弩张,粗言相向,就要大打出手之时,刘延昭上前走了几步,冷眼盯着那校尉,“既然你对前些日子的比试不服,何不与我较量一番,若是你输了,便不要使绊子,做故意刁难之事!”

“要是你输了呢?”

那校尉似乎因这个提议来了精神,嘴角竟然裂出了一丝的笑意,直到这时,他才觉得眼前这文弱的之人还是有些汉子的血性。

“任凭处置!”

“好!到时候就算是你们的刘将军也护不住你!”

见对方挥手让建雄军的部下往后退了数丈,刘延昭也止住了要劝说的张允等人,不再吭声的盯着前方。

几十丈开外,建雄军的指挥使,折冲都尉何峰却是面露担心之色,想要上前制止,却是被刘继业沉声止住。

这到底是为何?

何峰心中难免生出疑惑,可是却不敢提出异议,至少在没收到朝廷的旨意之前,他不会与刘继业顶着干。毕竟他只是个指挥使,之前也只是暂代建雄军的事务,说句实在话,现在刘继业接手了建雄军,便只是个副手而已。

暗地里做些小动作何峰不是没有想过,但却不敢去做,朝中大臣是有对刘继业不满的,但谁能搬倒了他?抗宋离不开他,因而纵使何峰再怎么得到皇上的赏识,也不敢跳出来与刘继业明摆着来作对。

前方动向似乎大了些,看样子已经要交上手了,这厮又不听吩咐擅自行动,真是会添麻烦,不知道稍后该怎么来保住他。

想到这,何峰不禁看了一眼刘继业,只见他负手而立,看着有些攒动的人群不做声,脸上毫无表情,让人摸不清在是喜还是怒。

“得罪了!”

刘延昭朝着对方拱了拱手,在这时代,就算恨,也得要学会掩藏,该有的虚礼都不能少,否则怎么能让他心服口服?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来得罪老常!”

瓮声回了一句,常磊飞快的扑了上去,眨眼间,一只硕大的拳头便到了刘延昭的身前,带着呼呼的风声。

侧身躲过,抓住他的右臂,旋转了几下,顿时对方身形一滞,刘延昭也因此化解了攻势,并用一只手挡住他继续来袭的左拳,瞬即右腿横扫。

与那日对付三郎的招数一般,可是常磊没有走运的机会,只听一声闷响,便重重的摔倒在地。

这次,刘延昭没有趁势而上,倘若依照上次,肯定会再来一个千斤坠,即便对方是铠甲在身也要伤着几分。

在交手之前,他心里已经有了盘算,打是可以,但须做到收放有度,拿捏好尺寸,在不激怒建雄军之下,将这校尉打的心服口服。

往后退了几步,那不服输的汉子一跃而起,又一次的冲上来,与刘延昭交手几十招之后,再次被一个过肩摔给甩到了地上。

如此往复,一刻时间内,已被刘延昭击败了五次。

这也难怪,六郎本来就武艺不错,而现在的刘延昭虽然以前没有学过,但是一遇到打斗之时,那些动作都会自然的在脑中浮现。

更甚有之的是前世那些看过的擒拿技巧也能使出,要知道,那些可都是干净利索的擒敌之术。

“服不服?”

刘延昭沉声问着,那校尉眼中尽是怒火,在众多人眼前输给这个小小的伙长,以后还怎么在营中混迹,当即从地上跃起,舞着拳头大吼了着,“不服!”

“不服那就继续,如果觉得拳脚不能发挥实力,用兵器也可以。”

愤恨的盯着刘延昭一眼,然后迅速的转身,从不远处的队正手中想要夺过他的长斧,可是那队正却是不愿松手,“常大哥,不要惹出人命啊!”

找麻烦是不错,可以解心头之恨,可杀人是万万不敢的。

可是常磊已经被刘延昭气昏了头,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一把将那队正推开,抓起他的长斧就朝着刘延昭砍去。

“大人小心!”

见对方舞起长斧来气势凶人,张允等人不禁惊呼起来,只有刘天眼疾手快,将刘延昭的点钢枪快速递了过去。

“当啷!”

长枪伸出,与长斧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之声,刘延昭只觉得手臂一麻。

这厮的臂力也太惊人了,刚才能不断的摔倒他也是凭着巧劲,如今在兵器上硬碰硬,怕是要吃亏,还得以巧劲来取胜。

打定了主意,刘延昭便抓住时机,趁着常磊被刚才一击所阻,立马转守为攻,枪花飞舞,长枪如毒蛇吐信,灵巧的进攻于对手的空隙之间。

终于,在一阵脚步凌乱之下,长斧脱手而出,朝着建雄军的方向飞快飞去,事情的突然,让那边的士卒竟错愕的不知躲避。

“小心!”

长枪正朝着他面门袭来,那校尉却是想纵身朝着那长斧抓去,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扑倒在地的他并未能抓住斧柄。

而不远处,那被长斧袭去的士卒已经神情极其的绝望,连惊呼之声都发出来,可以想象,很快就要鲜血喷洒。

“当!”

又是一声清脆之象,一杆长枪及时伸出,将长斧碰落在地,砸在了砖石路面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裂痕。

还好,做到了。

刘延昭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但随即右臂一阵疼痛,突然收势改变招数对他的伤害不小,若是对方仍需再战,怕是要落败了。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里滋事,难不成本将的话都不管用了么!”

就在刘延昭暗自思量该怎么对付的时候,人群散开,刘继业铁青着脸走了进来,“是谁起的头?”

那校尉从地上起身,脸有不服之色,但是感觉到刘继业已经有了怒意,忙瓮着声道,“是属下违了军令,请将军大人责罚,至于身后这帮兄弟,无他们没有干系。”

出乎刘延昭的意料,这家伙还挺有情有义的,从刚才舍身救人也可以看出一二,想来这建雄军之中也有真汉子。

“属下等也有份,将军若是怪罪就请一道责罚。”

其余的建雄军士卒纷纷进言,那何峰也是低声求情,“将军大人,这厮生性鲁莽,就请饶恕他这一回,末将定会好生的处置,保住不会有下次。”

“哼!”

刘继业一声冷哼,虎目瞪起,“建雄军是本将的麾下,处罚之事自然是本将说了算!”

一句话让何峰语塞起来,稍后转首场中,“既然你们都认罪,那就去接受刑惩来长长记性,领事之人杖刑五十,其余之人皆三十!”

这处罚算重也不重,只是刘延昭不明白爹的态度为何变得如此严罚,就连何峰请求都不加情面的堵了回去。

在思量之际,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袭来,抬首看到刘继业正不露痕迹的微微颔首,当下心中透明起来。

这是要他出来唱红脸。

如此,刘延昭便能明白了,怕是这场比斗刘继业早就察觉了,一直没出手阻拦也是为了此,想来是要他们共同受罚来消弭那隔阂。

转念之间,刘延昭便想通了原委,当即收了长枪上前行礼,“将军息怒,属下只是与建雄军的校尉大人切磋武艺,并非扰乱营地,还请将军饶恕。”

“这么说来你们这些人也有份了?本将的营地多年无事,今日却是热闹起来了,难不成是尔等放纵惯了?王副将,这些士卒惩罚也照旧,不得有误!”

看来这红脸也不是好唱的,看着怒气而走的刘继业,刘延昭心中只能暗自哀嚎,这真的是他爹么?

竟然用他的伤痛来做治军手段,真是欲哭无泪啊!

这下军营的刑罚之处可是热闹了,三四百人的集体杖刑,在刘继业带兵的数十年中也是极为罕见的。

“啪~!”

木棍重重的打了下来,让伤势痊愈没多久的刘延昭疼的撕心裂肺,要不是负责刑罚的校尉受到王贵的事先吩咐,这五十棍打下去,他非残废了不可。

“为什么要给某说情?”

不远处,不知道是故意安排还是巧合,与他比斗的校尉也伏在地上接受刑罚,疼的他整张脸都蹙了起来,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来。

“你我本来就没有过结,而且之前你能不顾生死的想抓住飞出去的长斧,想来是条汉子,我刘延昭敬重有血性的汉子!”

刘延昭也是忍着痛断断续续的回着,这些话,一半是为了笼络眼前之人,当然也有一半是出于真心。

能放下自己安危不顾,飞身去救士卒,刘延昭可以断定对方即便外形粗犷,但内心肯定是个敢作敢当之人。

也只有这种人在沙场上才会给袍泽挡剑,才能生死相托。

刘延昭的话说完,那人转过首不再言语,好一会,他才道了一句,“某输了,心服口服,至于赌约,定会遵守,决不食言!”

看来是起作用了,刘延昭本想露出欢喜之色,可是屁股上一棍子下来,顿时变成了苦瓜脸,只能皱着脸支吾着,“这赌约校尉大人不必太为在意,我们都是朝廷的将士,本就是一家人,日后还会一起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豆大的汗珠从刘延昭的脸上落下,他的话似乎又石沉了大海,没了回音,不过那校尉的脸上生出让他很是看不懂的落寞。

是的,不同于疼痛的表情,这是寂寞的神情,纵使他的脸因疼痛而扭曲,但是眼睛却是骗不了人。

“某叫常磊,亲近的人都喜欢称呼老常。”

听到这,刘延昭当下忍着痛笑了出声来,“那小弟私下便称校尉大人为常大哥如何?小弟刘延昭,家中排行老六,常大哥私下可用六郎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