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风崖再往东五十里,有一座黑风山,山的名字虽然恐怖,但山上却是景色优美,树木葱茏,乃是附近名闻遐迩的“仙山”。
传说山上住了几名仙人,只要与他们有缘,得到点化,凡人就可以长生不死,甚至得道飞升。
传说终究是传说,不少热衷于寻仙问道的人把这山走了无数遍,连仙人的影子都没碰到,倒是变相繁荣了以黑风山为核心的周边餐饮旅店业。
山上建了大小道观十多座,香火不断,驻守在道观中修道士个个好吃好住,吃脑满肠肥之余还日进斗金,生活滋润得不得了。
魔主到达黑风山之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风族封锁了千万年的禁地,竟然会变成今天这个世俗繁华之地。
他明明记得,当年这里黑气缭绕,方圆十里不见人迹,山上满布毒草、瘴气、妖兽与邪灵。如果当时问何处是天下最邪恶恐怖之处,三界中人绝对不会说是魔宫,一定异口同声说是黑风山。
万万年来为祸三界的恶灵巢穴正在此处!
风族历代族长的任务之一,正是看守此处镇魔大法阵,一旦有异动,便要聚集三界首脑共同对抗。
这个规矩对于一些普通仙人而言只是传闻,毕竟法阵每一万年失效一次,一般仙人的命也不过就是三千岁,不是每个都这么倒霉能赶上恶灵现世的时候。
根据三界留传的记录,能够成功阻止恶灵现世的只有两次,一次已经是不知多少万年以前,一次就是风静语这一代。
想到风静语,魔主心中一痛!
那个可能是静语转生的小女孩也许就在附近,想到自己很快可以见到她,他竟觉得情怯。
如果……她真的是静语,自己要怎样面对她?
如果……她不是静语,那真正的静语又在哪里?
黑风山是仙族所说的静语去世之地,一切的答案就在这里。
魔主压下心中涌动的各种情绪,迈步向山上走去。
魔主进山了,宁禹疆却还在千里之外的羽民谷中逗留。
本来与羽族长聊完后,宁禹疆就打算启程出发,怎知中途发生一件意外的事,紧接着,一路都好端端的毓秀童子当晚忽然病了起来……
那日,宁禹疆向羽族长打听过母亲风静语之事,看她又开始气喘头晕,于是便不再逗她说话,想告辞,羽族长却又不愿意放她离开,闹到最后,倦极入睡还死死抓住她的衣角。
宁禹疆对这个阿姨颇有好感,便乖乖坐在大鸟巢中陪她,改与云锦、云璧聊天。
宁禹疆不像木瑕雪一般自恃身世,表面温柔实质个性傲慢,说话做事要直爽坦率得多,两兄弟与她相处了一天,慢慢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客气,大方称呼她为“小姜”(称呼上,宁禹疆还是有分亲疏的,只有亲人和非常亲近的朋友才可以叫她“小姜糖”)。
这一聊便聊到了午后,宁禹疆正打算告辞离去,忽然看到昨日迎接她的丹儿、青儿飞了过来。
两只白鹤还未化身为人便迫不及待地张嘴叫道:“公子公子,水族的八夫人派人送药来啦!”
云锦云璧大喜,连忙起身出迎,宁禹疆想八夫人的使者多半是熟人,于是也跟出去看热闹。
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几天前见过的鱼歌!
鱼歌从白雕身上跳到地上,看见站在两兄弟身后的宁禹疆,脸上的神情霎时变得十分激动,又惊又喜地就向她飞奔而去。
偏偏她化出的双脚还不是太习惯在陆地上走路,结果动作一大便左脚绊右脚,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飞扑”!
眼看着就要五体投地摔得难看无比,云锦连忙伸手去扶,怎知鱼歌激动过了头,这一扑冲力巨大,差点把毫无防备的云锦扑倒在地。
云锦扶着她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跌势,两个人几乎抱成一团,情状十分尴尬。
鱼歌醒悟过来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干了什么丢脸的事,羞得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差点成了烤鱼。
宁禹疆很想厚道地忍住笑意,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奈何实在憋不住,当场就喷笑出来。
云璧在一旁想装君子,同样失败,两人几乎笑趴在地上。
“鱼歌,你看见帅哥也不用这么激动啊!”宁禹疆边说边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云锦一派张扬华丽的气质,实质上却是个稳重温厚的少年,虽然他也很想笑,但体贴地想到怀中女子的感受,深呼吸几口气,忍住了汹涌的笑意。
小心扶正了鱼歌,确定她站稳了便礼貌地退开两步,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鱼歌被宁、璧两个没气质的家伙笑得几乎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偏偏他们还越笑越大声,终于把小姑娘刺激到了,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仪态,一手抓住宁禹疆的胳膊,恨恨叫道:“你们笑够了没有。”
“笑……哈哈……笑……够、够了!哈哈哈!”宁禹疆边说边抬手擦去眼角边的眼泪,用力忍笑。
云璧被大哥用力扯了扯衣袖,揉着肚子勉强收住笑意。
“鱼歌,你是鱼啊!不在水里游,跑到这里来蹦跶什么啊?小心被鸟儿叼去当加餐。”宁禹疆坏心地取笑道。
“我替八夫人送药,还有……我、我要找你!”鱼歌想到自己这次来的目的,越想越委屈,眼圈都红起来。
“母亲的药在何处?”云锦想起正事,顾不得客气了,心急道。
鱼歌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玉瓶递给云璧道:“八夫人说,这药一天一颗,羽族长服完三十颗药症状就会消失,再服上六十颗身体就会复原。”
明明问她的是云锦,她却把药给了云璧,而且看都不敢看云锦一眼。刚才实在太丢脸,她根本提不起勇气去看这个少年人。他似乎……长得很好看……不过再好看也肯定比不上自己的心上人的!
两兄弟等了好多年才等到这药,急于送去给母亲服用,向两女匆匆道别便转身而去。
鱼歌扯着宁禹疆道:“我、我有话对你说!你要帮我的忙!”
“咦?什么事啊?”
鱼歌看左右闲杂人等太多,摇摇头又不肯说了。
宁禹疆只得带着她到自己的临时“巢穴”中去慢慢说。
“阿爹要把我嫁到水族去,要我嫁给大公子!哇呜!”鱼歌见只剩下她和宁禹疆两人,当场就哇哇哭了起来。
“什么?!要把你嫁给杯……呃、水流觞?!”宁禹疆十分意外。
鱼歌用力点头,眼泪不要钱一样哗啦啦猛掉。
“他有好多小妾的!”宁禹疆有些生气了,虽然她没打算和水流觞结婚,但是这个家伙这么一个一个的娶,是不是太没节操,太残害国家幼苗了!
“嗯嗯!我不想嫁给他!”鱼歌大力赞同。
宁禹疆一听又有些郁闷了,呃,杯子男也没有很差啦,竟然这样被嫌弃……
“呃,你见过水流觞吗?”
“见过的!”
“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吗?”
“可是他冷冰冰的好可怕!”
“也是……不过他其实是挺温和的人……”宁禹疆都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些不伦不类了。
这情景怎么这么诡异啊!自己算是水流觞的正牌未婚妻,竟然替他向内定的小妾说好话?!
果然鱼歌瞪眼道:“潇寒还说你会帮我的!”
“我没说不帮你啦!只是他条件真的不错,我怕你错过了会后悔。”宁禹疆挠头道。
“我才不会后悔!我……我有喜欢的人了!”鱼歌的小脸红了起来。
“哦!明白明白!那你要我怎么帮你啊?”连上这次,她其实就见过鱼歌两回,不过这个女孩子是潇寒的好朋友,又帮阿壁送过东西给自己,不帮忙好像说不过去……
其实自己也是在帮杯子男啦,娶一个不情不愿的夫人,日后日子也好过不了。
“你是大公子的未婚妻,你让大公子出面拒绝了就好。”鱼歌看宁禹疆愿意帮忙,眼泪一擦,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可是,会不会对你以后有影响?”宁禹疆有些迟疑,她记得在云梦泽时曾听闻水流觞把在宫门前向自己挑衅的一名叫迎娥的狐族侍妾送回本族,导致其他侍妾恐慌了好一阵子。据说被遣返的女子,日子会很不好过。
鱼歌如果被水流觞拒绝接收,下场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鱼歌却不太在意:“没关系的,我只想嫁我的心上人,才不管别人怎么想!”
“好!有追求!”宁禹疆鼓掌道:“我写一封信你带回去让潇寒交给水流觞就好。嗯,我多写一封给阿姨,那就双重保险了!”
“大公子出门了,现在不在云梦泽……”鱼歌瞄了瞄宁禹疆,她从潇寒嘴里听到的消息是,大公子一直暗中跟着眼前这个姑娘呢!
“啊?那要怎样才能找到他?”
“你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大叫三声他的名字,说想见他就好!”鱼歌想了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你以为他是阿拉丁神灯?还是土地公?嚷嚷一下就出来?!”宁禹疆好笑道。
“可以的!你相信我!事关我的终生大事,我怎么可能说笑?!”鱼歌肯定道。不过阿拉丁神灯是什么东西?
“你真的没有耍我?”
鱼歌用力摇头。
“好吧!我等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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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清静啊,人都跑到哪里去了?呜呜呜……用力挠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