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只见她神色坚决,似乎完全不愿意,不由怒火中烧。
“你是傻么?要做节妇还是愚妇?你丈夫已经早就死了,嫁进罗家七年就吃了七年的苦,受她折磨辱骂,平日还是要忙里忙外赚钱养家,对罗家,你已经仁至义尽,现在她想把你卖掉,你的贞节最终还是保不住!贞节可以守,但并不一定要在罗家……罢了,我今日就遂了你的愿,你回罗家去吧!”
宋锦被他这一吓,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嘴里喃喃道。“不要,不要……”
陆逸见收到了效果,也不再多说,毕竟贞洁妇道观念根深蒂固,想要转换过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成的事情,让她慢慢想就是了。“怎么,银子拿到手了,还不画押么?”
罗氏生出个狡猾的念头。“陆公子,你把银子给小妇人,不卖宋锦也行。其实吧,锦儿这孩子从小命苦,我一直把她当亲生闺女一样看的……”心中想着糊弄过去,再转售把宋锦卖给那个出一百两银子的人。
“亲生闺女么,你真是个会坑闺女的好妈……”徐大喇叭斜着眼睛乜了她一眼,只是冷笑,骇得罗氏心惊胆寒,连忙提笔画了个圈,又按下了手印,这才抱着这一包银子走了,足足五百两,也不知道她缠着小脚,怎么背的动!
“少爷,宋锦只是普通民妇,还是嫁过一次人的,花费这么多银两不值当!”宋锦跪在地上,凄然道。
陆逸也不扶她,笑道。“在大青县里,我只吃得惯你做的菜,民以食为天,我花点银子买一个好厨子,还不值当?”
“是啊,宋锦姑娘,我们都爱吃你做的菜!”徐大喇叭嘿嘿笑道,其余的人自然连忙附和。
“少爷要是愿意,宋锦可以一直为少爷做菜。”
节妇愚妇,宋锦也做出了选择,擦干眼泪站了起来,众人听到这句话顿时哄堂大笑,宋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别的意思,啐了一口,红着脸走开了。
罗氏走出陆宅,差点没把下巴笑掉下来,心中暗笑。“没想到这个小荡妇还值五百两,啧啧,一位千娇百媚的清倌人的赎身价也不过这个数,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迷魂计,让陆公子心甘情愿的出钱。”
沉甸甸的银子让罗氏觉得异常踏实,有这笔钱,就可以买上几十亩田地,至少下半辈子吃喝是不愁了,出了城门没多久,远远的就望见了家门前站着几个持着刀枪的士兵,顿时紧张起来,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将银子藏好,这才回家,进门一看,丈夫罗文善满脸是血倒在地上,身旁站着一个杀气腾腾的青年,正是那日来过这里,说要花一百两银子买下宋锦的人,可是宋锦现在已经五百两卖了啊!
罗氏急忙蹲着摸了摸罗文善的鼻息,见还有气,便赔着笑脸道。“军爷,有事好说,好说啊……”
“没看出来还是块硬骨头!”
罗文善挣扎着撑起半个身子,口吐血沫,仍然硬气十足道。“大楚朝的读书人,知晓礼义廉耻,都是有气节之士,我罗文善就是块硬骨头,绝对不会把儿媳妇卖给你。”似乎被陆逸一番话点醒,一直懦弱的罗文善今天突然硬气起来,他当然不知道宋锦已经不属于罗家人了,这个青年军官想买也买不到。
罗氏急忙捂住他的嘴道。“他犯病了,军爷不要理会!”说话间,从袖管里摸出二三两散碎银子,朝青年递了过去。
青年军官一巴掌“啪”地抽在罗氏脸上,碎银子散了一地。怒极反笑。“混账,我缺这点银子?你来说,人哪去了?”
“在陆逸那里!”罗氏吓破了胆,颤抖道。“很好找的,问一下人就知道!”
“就是新任宁安府推官的陆逸?”青年军官思量片刻,吩咐人抓着罗氏。“你和我一起去,把她抓回来!”
“都,都听军爷的!”罗氏浑身发颤,心里急的不行,宋锦已经不属于罗家的人了,再去找也没理由抓她,这番话哪敢对青年军官讲,罗氏不敢开口,只能装聋作哑的跟了过来。
一行人就这样再次来到了陆宅,小板栗照样拦在大门口。
“让开!”青年军官冷笑着上前一推,纹丝不动,顿时大感吃惊,这傻大个有几分实力,若是招致麾下也是一名勇士。
陆逸闻声出来,见状就怒道。“拿了五百两转眼又来闹事,罗氏,你好大胆子!”
“陆大人,我是来带走一个人的,正月里也不想闹的不愉快。”青年军官没穿官服也看不出品级,不过态度十分倨傲。
陆逸暗想这就是出钱买宋锦的人吧,便沉声道。“莫不是宋锦?那你失望了,她现在已经不是罗家的人了,五百两银子,罗氏亲手画的押,有凭有据,谁也不能拿她。”
“什么?”
青年军官勃然色变,猛然拽着罗氏的衣领,恶狠狠道。“贱妇,你居然敢一人两卖!不对,她一个大字不识的妇道人家哪里做得了主,就算画了押也是你蒙骗的。她丈夫和我有约在先,五百两银子待会还你,人是一定要带走的。”青年军官盛气凌人地朝陆逸拱了一下手,根本不承认。
“是我画的押!宋锦已经不是罗家人了!”顺眼望去,只见罗文善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好不屈服道。“这位军爷不要乱说,我可没有和你有约在先!”
陆逸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摊开双手做无辜状。“呵呵,人家似乎并未跟你有约定……”
“找死!”
这种被人当场揭穿的感觉真不爽!青年军官拳头紧握,怒喝道。“动手!”
一声令下,那几个手持刀枪的士兵就要冲杀进来。陆逸匆忙避开,抬脚撂飞一名士兵手中的大刀,只见大小板栗迎了过来,一人抓住刺过来的长枪,扎稳下盘,怒吼一声,将持枪之人直接甩出了大门,又有福伯这等高手相助,这几个士兵立即招架不住,打的倒在地上惨叫,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吴雄本来一直在里面等候,听到打斗之声,也连忙招呼自己的亲兵出来,见到青年军官,顿时一惊。“你是陈五的弟弟,陈六?”
“陈五的弟弟,是你哥指使你这样做么!”陆逸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吴雄顿时明白陆逸的意思,心道太好了,陆公子不欺我也,点了点头,手下亲兵会意,连忙出手帮忙,将陈六的人都给围了起来。
陆逸接过小板栗递过来的火枪,“砰”的一声朝天开了一枪,把青年军官震的不敢动弹,只见陆逸怒不可遏道。“士大夫犯法与庶民同罪,仗着有个千户哥哥,就想持刀杀人,冲击本官宅院了么,大家把他们拿下,送到县衙法办,让你知道《大楚律》的是没人可以挑衅的!”
“你敢!”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陈六,骇得他根本不敢乱动,只能涨红了脖子怒吼。
陆逸沉声道。“我对大楚律不熟,不过,虽不知道要治个什么罪,但斩监候应该少不了!”现在的大青县县衙,可以说是陆逸的一言堂,即使钱之礼是钦差,也不能干涉地方官员的决断,毕竟这不属于他所管的范畴了。
“你算计我!”陈六双目中满是愤懑,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已经掉进陆逸的陷阱里。莫非宋锦也是个阴谋,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真的太可怕了。
陆逸当然不知道陈六在想什么,他仅仅只是趁机发难罢了,也是机会来了,正好抓住陈六的把柄,以此来要挟陈五,铠甲应当有机会拿到。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叫你哥来领人吧,事情或许还有一点转机!”陆逸呵呵一笑道,放了一个士兵回去报信,吩咐众人把反抗不停的陈六等人押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