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竦惊讶问道:“喜讯?什么喜讯?莫非是菱儿她有……有喜了?”
夏竦一时失态,既不愿承认自己的女儿给苏锦当了小妾,又希望女儿能生个外孙出来,夏家无后,自己是没希望了,就只能寄希望于女儿了。
苏锦笑道:“岳父大人倒是比我还心急,那倒不是。”
夏竦顿时恢复原样,冷声道:“有话就说,吊人胃口作甚?”
苏锦看看杜衍欲言又止,杜衍本尴尬的躲在一边不出声,见此状忙道:“子乔兄,杜某还有公务,这便告辞,两位慢聊。”
苏锦忙道:“杜枢密莫走,这喜讯你也有份呢。”
杜衍眨着小眼愕然道:“我也有份?”
苏锦道:“是啊,这是关乎你们两位的喜讯,也许还关乎其他人。”
夏竦斥道:“装神弄鬼作甚?有什么话便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苏锦笑道:“遵岳父大人之命,岳父大人!今日下午我觐见了皇上,皇上问了问已经了解的富弼石介一案呢。”
夏竦和杜衍同时一惊,夏竦一把抓住苏锦的衣袖道:“你怎么回答的?”
苏锦一甩袖子道:“岳父大人抓皱了小婿的衣衫了,做什么这么紧张?”
夏竦怒道:“这件事咱们已有协议在先,你若老是拿这件事来说事,老夫可不答应。”
苏锦微笑道:“怎么会?我也没跟皇上说什么,只说了此案看上去没那么简单而已。”
杜衍夏竦齐声惊叫道:“什么?”
夏竦咬牙道:“卑鄙小人,出尔反尔之徒,老夫不该信你,也罢,咱们便鱼死网破。”
苏锦故作不解道:“为何要鱼死网破?我只说没那么简单,又没将证据交予皇上,你们这么紧张作甚?我今日来给你们报的喜讯便是要你们不必在担心此事,此事我已经想好了最终解决之道。”
夏竦道:“哦?如何解决?”
苏锦道:“我决定了,将那几名被我羁押的打手和口供全数交还于你,替别人保守秘密实在是很辛苦,我打算不在担惊受怕了,所以愿意将人证物证全部交还于你,也免得你说我以此要挟,见了你女婿便跟见了仇人似的。”
夏竦一喜,旋即防备般的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你有那么好心?”
苏锦叹道:“岳父大人,说句不敬的话,你就是心理阴暗,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既然不相信,便当我没说;我知道这件事杜大人也有份,所以想解脱了两位的心结,乃是想和两位大人和好之意,既然热脸贴了冷屁股,那小婿便告辞了,日后可别说小婿是拿这件事要挟你们。”
杜衍和夏竦对望一眼,上前拱手道:“苏大人,你和子乔兄有翁婿之情,又何必因长辈的一句话而大发牢骚,老夫承认对此事略有所闻,不过老夫可没参与其中,子乔兄与我多年相交,一时糊涂做了此事,还好证据落在自家人手中,你又何必为难你岳父大人?”
苏锦哈哈笑道:“杜枢密倒是撇的干净,不过我倒也确实没有证据证明你与那事有关,但如果证据泄露,不知道我岳父大人会不会将你给咬出来,那就要看你们之间的交情是真的深厚还是假的深厚了。”
夏竦冷笑道:“你也莫吓唬人,老夫看人从不走眼,你是什么路数老夫一望而知,老夫决不信你肯将证据交还于我,想必是别有所求,说罢,你想干什么?”
苏锦挑起大指道:“知我者岳父大人也,难怪会心甘情愿的将爱女下嫁于我,原来是看中了小婿的人品端方前途无量。”
夏竦红着脸啐道:“我夏家家门不幸,出了个瞎了眼的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子,你若人品端方,天下皆为圣人了。”
苏锦老脸一红道:“好吧,岳父大人看来对小婿不太欣赏,只不过物以类聚,令爱喜欢我也是因为我和你有相似之处,我不是正人君子,您老人家也不是善类,咱们就不必互相攻击了,彼此彼此而已。”
杜衍没心情听夏竦和苏锦对嘴,忙问道:“苏大人,刚才所说的将证据交还子乔兄,可是真话?”
苏锦道:“自然是真话,不过确如岳父所言,也是有条件的。”
夏竦哼道:“你一撅腚,老夫便知道你拉什么屎。”
苏锦笑道:“然则岳父大人是不感兴趣喽?”
夏竦哼了一声不答,杜衍急道:“你说说条件来听。”
苏锦一笑道:“很简单,我将证据交还给你们,你们需帮我做一件事,明日早朝之上,皇上会公开征询如何对范仲淹韩琦等人进行处罚,我要你们力保韩琦范仲淹等人不受重则,更不允许你们的同党借此机会大加诋毁。”
夏竦哈哈大笑道:“果不出我所料,你和韩范等人本就是同党,他们倒霉你也要跟着倒霉了,你星夜回京,老夫便猜到你必然是为他们求情来的,若老夫没猜错的话,你一定是在皇上那里碰了钉子是么?”
苏锦冷笑道:“是又如何?皇上还不是受了你等党羽的挑唆,罪魁祸首便是你们。”
夏竦啧嘴道:“你和他们关系倒是挺密切的,不过老夫可是恨他们入骨,不是他们陷害老夫,老夫又怎会在这声韵斋之中赋闲无趣?听说老夫举荐之人都受到他们的严查,很多被黜退革职,他们做的也太绝了,这会子你倒要我们来替他求情?休想!”
苏锦道:“新政一派已然失势,又何必赶尽杀绝,就算他们有结为朋党之嫌,也不至于像有些人进言所称的别有所图,我不允许他们受到危及性命的处置。”
“你不允许?你算老几?”夏竦哈哈大笑:“你不过是个三品路使,朝中有你说话的份儿么?别看皇上对你不错,那是小事上敷衍你呢,遇到大事,皇上岂会听你的,你不是碰了钉子出来了么?皇上给了你面子么?”
苏锦咬紧牙关道:“皇上不给我面子,但您和杜大人必须要给我面子。”
夏竦道:“好霸道的口气。”
苏锦道:“你若不答应我的条件,明日早朝上一旦韩范等人性命有忧,我即刻将你们陷害石介和富弼的人证和物证当堂呈交,到时候你们陪着一起死。”
杜衍吓得面色煞白,求救般的看着夏竦,夏竦面目扭曲骂道:“你别忘了,这案子是结了案的,你若敢公开证据,老夫便将你隐瞒不报的内情说出去,到时候拉着你一起完蛋,你也休想置身事外。”
苏锦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干,但正如你所说的,我不过是个三品路使,拉着一票当朝一二品的大员一起完蛋我可是赚大了,杜大人当朝枢密使,你虽被罢免了官职,但新政一党一旦倒台,很快你便会官复原职,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夏竦铁青着脸骂道:“我不信你会舍弃了大好的前程,老夫等行将就木,你可是前途光明,岂会为了我等自毁前程。”
苏锦呵呵一笑道:“功名于我如浮云,可不是谁都像你们那样热衷权势,而且即便是我被拉下水,所获也不过是包庇之罪,决不至于死罪,最多革职流放,而你们便难说了,革职流放还是轻的,搞不好便要掉脑袋,相比较而言,我算是赚大了。”
夏竦气极,指着苏锦喝道:“滚出去,老夫绝不与你做交易,大伙儿一起完蛋便是,休想老夫答应你的条件。”
苏锦赫然起身佛袖便走,甩下一句狠话:“那咱们明日殿上见,今夜劝岳父大人和杜大人吃的饱饱的,穿得暖暖的,因为明日早朝之后,你们恐怕便不能享受锦衣玉食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内宅,杜衍急的直搓手,追在后面叫:“苏大人留步,有事好商量……”苏锦理也不理,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