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赶紧扭头看去,只见马汉捂着腮帮子又跳又叫,脚下一张断弓兀自在地上乱蹦,弓身已经断成两截。
原来马汉的力道太大,竟然将这张弓给拉折了,断裂的弓背反弹抽在马汉的嘴巴子上,打出一条长长的红印子,饶是马汉皮糙肉厚,这一下也够他受的。
苏锦忙上前查看,问道:“怎样了?伤的重不重。”
马汉摆摆手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骂道:“你们这山寨用的什么鸟弓箭,还没用力便断成两截,这弓箭能打仗?我看一只雀儿也射不死。”
一众跟随的小喽啰们暗自咂舌,这张弓的弓身是硬柞木制作,虽然不是最好的木头,但也不至于伸手便拉断了,这家伙气力跟野兽也差不了多少。
马汉举手高叫道:“谁有更好的弓?别拿这些破烂玩意来丢人现眼了。”
一名小头目摘下自己背上的弓箭递给马汉道:“好汉,这是柘木弓,硬度和韧劲在木制弓箭中算是上等的了,若是这张再不行,那便没办法了,牛角弓咱山寨可是用不起。”
马汉伸手接过,拉弦试试力道,点头道:“这张还勉强像个样子,你们躲开些,万一拉断了伤了人可莫怪俺没打招呼。”
众人闻言,纷纷退开数尺,之间马汉抖抖胳膊,搭上一只羽箭,吐气发声,那张强攻渐渐被拉成满月,马汉兀自不停,继续往后拉拽,直到整只弓箭被拉成椭圆形,弓臂都发出吱吱嘎嘎的爆裂声。
众人吓得再退两步,马汉一声暴喝:“开!”手一松,弓弦嗡然大响,羽箭宛如流星带着呼啸之声直射出去。
众人眼睛都追不上弓箭的轨迹,就听‘轰’的一声大响,木屑纷飞,火花四溅,箭支正中吊桥锁链末端和木门的链接之处,就听哗啦啦一阵大响,连接处的圆木门被轰开一个大洞,链条无着力之处,顿时滑落,吊桥失去半边拉力,立刻歪下了半边。
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一箭便将吊桥桥索射掉半边,这份力道和准头,怕是万中无一了。
苏锦暗赞马汉粗中有细,他本以为马汉会用树干撑起跳过一丈多宽的壕沟,然后再放下吊索,没想到他会用弓箭。
原本他也怀疑马汉一箭是否能将吊桥锁链射断,毕竟吊索是钢铁,若是摆在硬地上,苏锦倒是不怀疑能射断锁链;但锁链悬空晃荡,无法用上实力,射出去的力道会有一小半被抵消掉,可是马汉居然选择的是吊索和寨门原木的交接之处,只一箭便将接头处洞穿,借着沉重的吊桥的重力,锁链自然滑落,可谓是妙到毫巅。
寨门上下的喽啰们尚自张口结舌,马汉已经又搭起了第二只箭,拉弓瞄准;寨墙上的刁麻子反应过来赶紧挥手叫道:“莫要射了,这便给你们放下吊桥便是。”
锁链被射的脱落,这要花大量时间才能恢复,这活儿刁麻子上次用了四五日才干好,手下一个喽啰还一不小心从梯子上滚下来掉进满是尖刺的壕沟,被戳成了刺猬;已经被那人弄掉了一只,再一箭的话,日后又要受罪上去固定,所以他赶紧制止。
马汉梗着脖子道:“操你奶奶,你说的要我们自己打开吊桥,现在又说这鸟话,爷不要你送这人情。”
刁麻子连声大叫阻止,马汉哪里理会他,拉弓开弦故伎重演,轰然一声巨响,第二根锁链被射断,沉重的吊桥轰然落下搭在壕沟这头,溅起灰尘沙石四散飞溅,众人忙抱头躲避,尘土过后,寨门洞开,天堑变通途。
刁麻子高声叫骂,但无可奈何,邱大宝不知为何竟然有了很解气的感觉,但很快他就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现在是对方占了上风,自己再不满,也不能向着敌人才是。
苏锦微笑着看着邱大宝道:“二当家的,咱们可以进山寨了么?”
邱大宝忙道:“请,请。”
苏锦哈哈大笑,阔步踏上吊桥,迈步进了大寨。
大寨坐落在山顶上,山顶似乎经过改造,地势被削成两段,下侧平坦,场地巨大,沿着寨墙一溜数排高大的石屋子,石屋上层建有垛口,显然下方住人存物,上方可以当做拒守的箭塔;而上侧则高出下端不少,以十几层台阶相连,最高处一处高大的木石殿堂,门楣上三个黑字张牙舞爪,名曰:聚义厅。
一条青石大道沿着寨门直通聚义厅,大道两旁,百余名匪徒持着兵刃虎视眈眈排排站立,眼光如隼,盯着苏锦等人。
苏锦等刚走出几步,便听一声锣响,上百喽啰忽然高声大喝,手中朴刀敲打刀鞘,高声喝道:“背毛还挂甲,穿花或看天,从我门前过,留下买命钱。”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苏锦心里一哆嗦,反应过来之后,心中大骂:这帮匪徒,又玩立威这套把戏,一惊一乍的,目的便似要自己胆怯。
苏锦驻足不行,疑惑的看着邱大宝,邱大宝眼中颇为无奈,就见寨墙上下来一名身着青衣的枯瘦汉子,鹰钩鼻,单皮小三角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凌冽干练和阴险的劲头,两侧脸庞上斑斑点点全是紫优优的相思之泪,却是个翻转石榴皮,好一张大麻脸儿。
邱大宝怒道:“刁麻子,这又是大当家的命令么?”
刁麻子嘿嘿笑道:“这倒不是,不过你也不是不懂,这是咱山寨的规矩,通往聚义厅这条路岂是那么容易便能走到的,二当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规矩。”
苏锦淡淡问道:“本使不懂你们什么规矩,倒要请教。”
刁麻子傲然道:“你当然不懂,你们这些狗官只知道吃喝玩乐欺压百姓,哪里懂咱们江湖好汉的规矩。”
王朝低声喝道:“恁般话多作甚?有什么道儿摆出来,咱们接着便是。”
刁麻子道:“没听见兄弟们喊得是什么嘛?背毛还挂甲,穿花或看天,从我门前过,留下买命钱。看你们身上也没带什么值钱的货色,只能凭真本事过了咱们这条发财道了,要不然便是四种花样随你们选?”
苏锦道:“你说的这些话我们听不懂,不妨说的明白些。”
刁麻子道:“也罢,跟你们这些人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爷说的话在场人人都懂,就你们三个不懂,爷也就多费些口舌;但凡要进入我山寨聚义厅之人都要花上买命钱,否则便要靠真本事趟过去才成,趟不过去,便是四样花样等着你们。”
苏锦冷笑道:“怎么个买命法?”
刁麻子道:“一般人大钱五十贯足矣,但你们三个嘛,是朝廷的官儿,自然要贵些,价钱开的低了,岂不是显得你们官老爷不值钱么?这样吧每人两百贯,交了买命钱,便买了这条道了,钱有么?”
邱大宝喝道:“刁麻子,你这是作甚?哪有你这般满天开价的。”
刁麻子冷笑道:“怎么着?咱们邱二当家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处处帮着外人,感情是要给自己找条后路么?”
邱大宝怒骂道:“你个狗杂种,胆敢血口喷人,走,去大当家面前评理去。”
刁麻子道:“爷没空,爷还要伺候三位官爷呢。”
苏锦哈哈笑道:“你们这些好汉们不是只取不义之财么?山外抢的不过瘾,到是在山里也抢起来了,真是好笑。”
刁麻子怒道:“住口,你个狗官懂个屁,这是山寨规矩,你当咱们聚义厅是那么好进的么?你当咱们大当家的想见便见么?”
苏锦揶揄道:“我们没钱,那咋办?不如我们下山去讨来?”
刁麻子冷笑道:“此刻要跑,怕是也迟了,没钱也成,带礼物也行,你们带来了么?”
苏锦笑道:“上山之前,被你们的小喽啰全身摸了个遍,礼物嘛就算有也轮不到来孝敬你啊。”
“呸,这礼物可不是钱财,进我聚义厅,无钱也可,但须带着人头相见,而且需是朝廷狗官的人头,我看你们是没带来了,也罢,爷今日网开一面,准许你们中的一人把脑袋献上,当做其他人的礼物,怎么样?爷够体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