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楚流烟三人和几名随从出现在城南的街道上;看到街市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他们几个人就下了马,将缰绳交到随从手里,在大街上闲逛起来。
“我说两位,我们这是来喝酒还是来逛街。”早已被远处酒楼传来的酒香所吸引的徐达,转过身对身边的楚流烟和刘伯温说道。
“怎么?酒虫这么快就上来了。”刘伯温打趣道。
“还说我,你们不是嚷嚷着要到鸿宾楼喝酒吗?现在却说我。”徐达白了刘伯温一眼,笑着说道。
“嘻嘻,你们俩继续吵;我在逛一会。”楚流烟一边摆摆手说道,一边向旁边的一个店铺走去。
可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了一个悲凉的声音:“苍天呐!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个世道有没有王法!”
“奶奶的,你赶紧滚!我们老爷说了,不许你再皇城出现,快点滚,不然,别说我们的棍棒不认人。”另一个恶狠狠的声音,接着出现。
“我就是不走,我要上告,我就不相信找不到说理的地方!”
“你他妈的别不识好歹,别说大理寺;就是刑部的官员,又有谁敢为你伸冤不成。”嚣张的声音,带着无比的轻视说道。
“我要告御状,我就是死,也要告御状。”悲凉的声音,不屈的说道。
“好,我让你告,我让你再告。”一阵棍棒打在的响声,传到刘伯温三人的耳中;没等三人去查看,剑童笑笑早已一个箭步冲到前面的人群里;接着一阵哎哟声响起,几条棍棒从前面飞到了左右的房舍之上。
等刘伯温等人来到近前,拨开人丛,这才发现笑笑怀中抱着一名浑身是伤的男子,眼睛狠狠地等着几名还躺在地上的衙役。其中的一名班头某样的衙役,一边呀哟着,一边叫嚷道:“小子,你有种;竟敢打伤官府中人;哎哟——小子,你有种,就别走,哎哟——”
“难道你们官府中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为什么要把人打成这般模样?”笑笑怒声喝道。
“笑笑,赶紧把人送到药堂医治一下;这里的事,就交给我们,你就不要管了。”快步走到笑笑身边,刘伯温立刻吩咐道。
听到刘伯温发话,笑笑再次狠瞪了这些衙役一眼,抱起了已经昏迷的男子,就跑出了人群。
“药铺在那边,我带你去。”刚走出人群,就有几位好心人,跑过来说道。笑笑随即跟随这几个人,向附近的药铺快步跑去。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徐达三人也是很气愤;可是身份所在,不可能依照自己的性子来办,因此,三人压下心中的火气,来到衙役们的面前蹲下;徐达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努力压住火气的徐达,脸色冷得有些吓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管官府中的事?”看到徐达等人气度不凡,而且没将自己等人看在眼里;这位班头没敢发火,说粗话,只是惊疑的问道。
“现在是我再问你,不是你问我;你听到了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达声音变得更冷,简直可以刮下冰霜;而围上来的楚流烟和刘伯温的脸色也是阴冷的吓人。
“这.......这.......这不关我们的事,是.....是.....是我们.....们老爷要我.....们这么做的。”看到徐达的脸色,这位班头感到事情不妙,结结巴巴的说道;其余的衙役也不断地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是那个衙门的差役?”楚流烟冷着脸问道。
“我.....我们........是大理寺的差役。”班头完全被楚流烟的气势所压,乖乖的回答道。
“你们走吧,这件事情我们管了。”楚流烟厌恶的挥挥手,赶着这伙衙役离开。
“是,是是;我们走。”连忙爬起身,招呼自己的同伴,衙役们夹着尾巴,不声不响的就溜了。
“各位乡亲们,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楚流烟转身对周围的人问道;可是,人们只是摇着头,脸上带着悲愤之色,缓步离开。
看着人们无声的离开,楚流烟等人感到不解;就在此时,她发觉在一个墙拐角,那位好心招呼笑笑的人,正在向自己招手。
冷眼看了周围变得空荡的街道;楚流烟一边向刘伯温和徐达暗中摆摆手,一边装作四处看看的样子,缓步来到了街拐角。
“你招呼我有什么事?大伯。”看着老人充满沧桑的脸,楚流烟和气的说道。
“闺女啊!你们赶紧走吧;李衙内很快就会带人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老人开口就急急的说道。
“大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什么人们怕成这个样子。”并不在乎这些的楚流烟,还是不解的追问着。
此时,老人也好似看出她并不在乎所谓的李衙内;因而,老人的神情也变得稳定下来,开口说道:“有个李衙内你听说了没有?”
“哪个李衙内?”楚流烟被问得一愣,随即问道。
“怎么?连那个无恶不作的李衙内,你们都不知道,如果是这样,你们还是快跑吧。”老人的神情再次紧张起来。
“别怕,老伯你赶紧说说看,是哪个李衙内?”楚流烟赶紧安慰道。
“唉,这个李衙内那可是手眼通天,财大压人;这个该死的家伙,仗着家里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因此他在京城里,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听说,他有个叔叔是朝中的重臣,连皇上都很器重他叔叔;各位大爷,你们请想想:这样的人,什么地方官敢管他吗?他要是一歪嘴,这些官儿就得赶紧滚蛋。所以,他们就上下互通,联成一气,而且互相依赖,那可真是狼狈为奸。”说到这儿,老汉不住地摇头叹息。
说了半天,老汉也没将事情说明白,楚流烟有些着急的问道:“老伯,快说说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快点说呀!”
老伯再次往四周看看,接着说:“好,好!这就说,这就说!这个李衙内在京城里欺男霸女,强买强卖,那可是无恶不作;这不,又是他手下那帮助纣为孽的家伙们,探听到刚才那人的家中,有一位漂亮的娘子;李衙内就带人将人家的媳妇给抢去,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人到李府去要人之时,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李衙内就将这个已死的女人,扔给了他丈夫;这个丈夫就抱着媳妇的尸体,到大理寺去告状,却被那个狗官派衙役将他给打出了大理寺;难道,皇城内也没有天理吗?”说完,老人也两眼含泪,摇头不止。
“老人家,如此作恶之人,总会遭报应。”说完,楚流烟顺手从衣袋内掏出一锭银子,交到了老人的手中。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我给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钱!”老人赶紧将银子送回楚流烟的手中。
“老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略表心意。”说完,将银子交到老人手中,楚流烟就转身走回刘伯温等人身边。
“事情的缘由,都探听清楚了吗?”刘伯温低声问道。
“老伯只是知道是一个姓李的衙内所为,至于是那个李衙内,他没有说明白。”楚流烟也低声说道。
“管他是哪个李衙内,我们直接到大理寺去问问,不就全都清楚了吗?”武将出身的徐达,火气自然更大,气呼呼地说道。
“怎么样?我们三个就走一趟如何?”楚流烟看着刘伯温,面带冷笑的说道。
“哈哈,看来你也生气了;平时以冷静出名的你,今天也变得怒火冲天了;你们既然说要去,我总不会拉下吧;不然,以后再想和你们一起出来喝酒,就很难了。”刘伯温轻轻一笑,说道。
“好,既然你们都同意到大理寺去看看,我们就走吧。”说着,楚流烟率先跨上马,向大理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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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你们的大人,赶紧去通报一声!”冲到大理寺门前的楚流烟,冲着衙门外站岗的衙役,高声喊道。
“你是干什么的?你以为我们老爷什么人都会见吗?一名衙役走上前来,挥挥手说道。
“小小的大理寺的府尹,竟然好大的架子;连我们都见不到他的面。”旁边的徐达,嘿嘿冷笑着说道。
“走!我们直接进去看看这位父母官,到底有多大的架子。”楚流烟本来就一肚子气,看到这些衙役傲慢的样子,怒气就更大,跨下马,说着就向衙门内走去。
“去去去,赶紧滚开!你一个臭娘们,好大的胆子;再不滚开,小心我把你拷起来,游街示众。”一名捕头摸样的人,从衙门里走出来,挡在楚流烟身前,怒声说道。
“你滚开吧!”楚流烟带来的一名女兵,快步冲到捕头面前,将他一把推到了一旁,嘴里高声骂道。
“兄弟们,给我上!”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捕头,今天竟然被人给欺负,这让他如何忍下这口气;恼怒的他,立刻高声招呼手下。
“交给你们了!”徐达转身对身边的卫士说道,随后和刘伯温紧跟在楚流烟的身后,向衙门里走去;没等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一片哎哟之声。
眼见大理寺内空无一人,楚流烟三人继续向后堂走去;刚转过大堂后墙拐角,就听到后堂内传来了一阵笑声,接着一个尖嗓子的声音说道:“谈大人,我们公子说了,今天你这件事办的不错,这点小意思,就权当请大人到湘春楼喝杯花酒了。”
随即,另一个声音也传了过来:“呵呵,你家公子太客气了;这点小事,何足挂齿,还要劳动李管家跑一趟;请李管家回去告诉李公子,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大家都是朋友嘛。”
听到这里,楚流烟再也忍不住,大步流星的冲进了内堂:“好啊!你们这些狼狈为奸的家伙,竟敢大白天就在这里公然行贿受贿;难道真的以为没有王法吗?”
只见内堂坐着两个人,一位头上戴着两边各插翼翅的官帽,身披团龙袍,腰系玉带,浓眉毛,大眼睛,三络短墨髯在颌下飘洒,一脸傲慢的神情。此时正皮笑肉不笑的对坐在对面的另一位高颧骨,尖头顶,尖下颏,尜尜脑袋,狗油胡。头上戴着马尾过凉透风巾,身穿一件长袍的人,不断地说着客气话。
两人被突然闯进来的楚流烟给吓了一跳,戴官帽这位连忙站起身问道:“你是何人,竟敢私闯公堂,该当何罪。”
“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就是相国府,我也是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楚流烟昂首屹立,怒声说道。
这位大理寺正卿看着楚流烟慑人的气势,随即一愣,接着看清了来人的面目;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说道:“下官叩见平硕王。”此人话一出口,旁边那位还在做着的人,被平硕王三个字直接吓得瘫软,滑滑溜溜的就从座位上就溜到了地面,浑身抖动不止。
“嘿嘿,谈大人,春风得意呀!能否告诉我,这一位是谁吗?”楚流烟一指瘫软这位,问道。
“启.....启禀.....启禀平硕王,这位是.......是....是李彬府内的总管。”谈大人全身颤抖,吞吞吐吐的说道。
“李彬?哪个李彬?”楚流烟继续追问。
“就是左相国李大人的亲侄子。”想到李善长的权势,谈大人说话的语气也稳定了一些。
“嘿嘿,谈大人攀上了高枝;看来不久就会高升,小小的大理寺如何能够放得下,你这位大菩萨。”楚流烟语气冰冷的说道;而此时,刘伯温和徐达也走进了内室。
看到三位名重朝堂的大人物出现在自己这个小小的大理寺内,本来应该喜上眉梢的谈大人,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的,眼前直冒金星,全身的力气完全被抽走了似地,差点就直接趴在地上。
而那位李府的总管,刚才还想努力地坐起来;可是现在直接就躺在了地上,就剩喘气声了。
各自找座位坐好的楚流烟三人,看到桌子上一个很大的方盒;徐达缓慢的说道:“谈大人,不知道这个装饰豪华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个.......这个........”谈大人偷眼看了躺在地上的李府总管,这才说道:“这是李总管来看望下官,所带的一点礼物;就是......就是朋友间的相互拜访而已。”
“真的吗?要不要将这位还在装死的家伙,送到粪池里泡一下,让他好好清醒一下;然后,让他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看着在偷偷眨眼睛的李总管,刘伯温恶作剧的说道:“来人呐!将这位昏倒的家伙,送到后堂的粪池内清醒一下。”
“是!大人。”早已将衙役打趴下而守候在门外的守卫们,随着喊声,走了进来,一把将李总管拖了起来,转身就要向外走。
“别介,别介;我是清醒的。”不敢在装死的李总管,只好睁大眼睛,狂喊不止。
“好吧,既然你是清醒的,就回答我几个问题。”刘伯温面带笑容的看着李总管,嘴里问道。
然而,刘伯温的笑容,看在李总管的眼里,却不由得感到心里很冷;赶紧说道:“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小人一定如实回答。”
“我问你,你今天到这里来干什么?”刘伯温还是一脸笑意的问道,只是眼里完全没有一丝笑意,直直的看着李总管;而旁边跪着的谈大人,更是脸色苍白的看着他。
“这....这....”偷偷的看了谈大人一眼,李总管吞吞吐吐吐的说道:“我和谈大人是故交,今天我正好有事走到这里,就顺便来看看我这位朋友。”
“是吗?不知李总管是哪里人士,如何和谈大人成为了故交?”刘伯温还是不温不火的说道;而旁边的楚流烟和徐达饶有兴趣的看着刘伯温,如何询问这个看起来就是一个滑头的李总管。
“我是淮.....”说到这里,李总管再次看了谈大人一眼,却发现他正在皱鼻子,眨眼睛向自己暗示着什么;只好赶紧改口说道:“我是江南人士,我和谈大人是近邻,所以是很好的故交。”说完,还有些得意的看向谈大人;却发现他早已耷拉着头,不发一言。
看着有些发愣的李总管,刘伯温慢慢的说道:“谈大人,你什么时候成了江南人士?我怎么记得你所填写的籍贯是台坪府;难道谈大人故意欺君吗?”
刘伯温此话一出,将谈大人吓得脸变得煞白,快转成死人那种灰白色;嘴里不断的喊道:“中书令大人明鉴,下官的籍贯确实是台坪府,从来就不是江南;李总管是记错了。”
被吓得一哆嗦的李总管,赶紧改口:“是的,是的;是我记错了,我和谈大人确实是台坪府的人。”
“够了!”楚流烟一拍桌子,怒吼着站起身,指着李总管说道:“你一个小小的总管,竟然明目张胆的来行贿朝廷官员,你以为我治不了你的罪吗?”
“大人饶命,大人要命!”扑通一声趴在地上的李总管,连连磕头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