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里远远的一群人看到门口光影里这一幕,都没说话。孟罗将手搭在羽婵娟肩上,就像勾着平时喝酒聊天的好兄弟一般,好奇的左右望了望,说道,“你们都不在意?”
这厮特意让蛋蛋将苍神木里众女唤了出来,让众女见证这一感人情景,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藏着妥妥的,话里不带一丝一毫的坏水。
花从容第一个转过脸来,不过却没回答孟罗的问题,而是对着羽婵娟说道,“妹妹不要看着孟罗这会大义凛然,要是他有这机会,只怕和颜子虚差不了多少。男人嘛,都是同一个心态,多多益善。”
孟罗素来打不过也说不过百花神侯,便求助似的看着自家同父异母的妹妹梦青儿。
小丫头那晚麻雀牌桌上是最认真的一个,孟罗料着她应该是会飞起一抹醋劲,让颜子虚吃个瘪的人。哪知道梦青儿只是看了那抹拥抱在一起的两人一眼,就低下头嗤了一声。
“也好啊,下次再打牌,他要过的关又多了一道。”
孟罗眼珠都险些落在了地上,苏摩笑着接话道,“修行者到了一定境界,几乎就是千万年的寿命,哪怕所有姐妹均分,每个人也有几百上千年腻在一起,有什么要紧。”
孟罗第一次听到这种算法,低下头想了想也有几分道理,身旁羽婵娟却是一掐他腰间嫩肉,嗔道,“你也动了心吧,就知道容姐姐说的没错。”
孟罗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嘿嘿笑着,也不去辩解这些。
那边望千寻似乎察觉到了,满面羞红的推开了颜子虚,颜子虚此时五感敏锐,早听到了这边响动,却仍旧不肯松开望千寻的手,转过身朝孟罗远远的瞪了一眼,这才问她,“我很奇怪啊,你怎么好像知道我在门外似的,居然自己开门出来了,是忍不住特意来接我的吧?”
望千寻气恼的斜了他一眼,说道,“不然你以为呢?”
说罢脸上又是一阵羞色,似乎觉得自己接话接得太快,好像真的是像颜子虚说的那样忍不住心头激动,主动来投怀送抱一样。
“你再打趣我,以后我便备好弓箭等你回来。”
颜子虚大笑,说道,“没以后啦,如果再不分开,哪有什么等我回来?”
望千寻这才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说道,“走吧,别在这依依不舍的让她们笑话。你师兄还在等着我们呢,就是他告诉我你已经到了铁木城的。”
转身看到那一众国色天香的女子纷纷投来打量目光,望千寻还是没忍住,小声道,“你还真的没让我猜错,果真又骗了这么多姐妹回来。”
颜子虚厚着脸皮说道,“老天爷赐我的,不接着的话会被雷劈。”
望千寻有些哭笑不得,无语半晌,说道,“都在这了?”
“差不多吧。”颜子虚颇为骄傲的扫了一眼过去,并没有点破唯一一个不是自己女人的阿梨是何来历,笑着反问道,“莫非你还嫌不够?”
望千寻这时才有些后悔自己的确是太早给了颜子虚太多好脸色,早知道应该把弓箭备着,先来一出训夫好戏才是。
颜子虚想到前不久那出十女齐齐上阵的浩大牌局,笑道,“放心,她们啊,绝对是和你站在一边的,我才是那个应该担心被你们合起来欺负的人。”
……
傲狠见着颜子虚后自然是欣喜万分,和林婉儿一起在城主府大摆筵席替颜子虚洗尘接风之后,女眷们都各自去说些私心话,连阿梨也不例外。
留下三个男人依旧是围着收拾干净的桌子,有一杯没一杯的互相喝着酒。颜子虚上次来青州提起过蛮蛮酒馆的刺麻酒,这趟回来傲狠居然搬了十余坛刺麻酒过来,说正是特意拜托蛮蛮私酿而成。孟罗一喝就尝出了其中妙处,似乎是憋久了嘴馋,反倒是三人中喝得最勤快的,几乎举杯必干。
酒过数巡,云州青州的大致情况该说的也都说了,听到颜子虚把雍州大明宫里发生的事情扼要说了一遍后,傲狠便陷入沉思,半天才说了一句。
“前天城主府里也来了刺客,似乎是冲着婉儿来的。颠倒和尚借助神木珠激发了幻神囚笼阵,才堪堪把人困住,加以佛光洗炼,打算逼刺客说出幕后操纵者的来历。只是那刺客心志坚定,稍稍松了幻神囚笼阵的禁制,就差点让他自裁。你既然来了,不妨去看看,兴许能看出些端倪来历。”
颜子虚微微沉吟,说道,“看看去也好,只是我现在也基本上能猜出这刺客背后的主使者是谁了。”
傲狠是个聪明人,先前听他说了大明宫天魔余孽之事,稍一转念便知道了颜子虚话里所指,蹙眉问道,“你是说胤禛?”
颜子虚一挑眉,笑而不答。
城主府地下一间宽大密室里,一枚巨大的青色光球正凭空悬浮,徐徐转动,其中困着一人神智全失,就像是死去了一般,任凭光球带动他的身躯在空中缓缓转动。
傲狠带着颜子虚和孟罗一进到静室里,颜子虚看清那名囚徒样貌之后变笑了。
“还真是没错,不禁是胤禛的人,而且这张脸我还记得很清楚。”
密室里盘膝入定的颠倒和尚见到了颜子虚,脸上露出惊讶喜悦神色,起身行了一礼,感叹道,“多日不见,七先生又有精进,可喜可贺啊。”
颜子虚听他语气真诚,又感激他遵守诺言,居然真的心甘情愿在城主府里保护林婉儿,虽然说这也是佛宗宗门的命令,却已经值得颜子虚给予足够的敬重。
他朝颠倒回了一礼,寒暄了两句,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到被困的那名刺客身上。
看着刺客脸上那层薄薄如彩釉一般的面具紧紧贴着皮肉,就像是长在脸上的第二层皮,颜子虚说道,“这人修为比起初见那时又有进境,能挡住他,看来颠倒大师的佛力也远胜于前啊。”
颠倒谦然笑道,“七先生见笑了,也多亏了缨柠留下的幻神囚笼阵阵眼神木珠,不然还真不能这样轻松困住他。不知七先生之前怎么会和这刺客有过照面?”
颜子虚说道,“那时也是我和苏摩命不该绝,不然面对夺天之人的神念分身,还真是没有什么胜算。”
说着,他一指面前刺客。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他的气息和脸上这层面具,我倒是熟悉得很,我叫他戏子,他应该就是胤禛的手下。”
说到这,颜子虚心头一动,若有所思的补充了一句,“看来我们的温侯还真是不老实啊。”
伸手在那个囚笼阵的光球上碰了碰,颜子虚一缩手,朝颠倒和尚说道,“解开他的禁制吧。”
见颠倒和尚脸上有些迟疑,颜子虚笑着摆摆手,说道,“没事,你佛宗讲究佛光净心,这种柔和的洗脑派并不适合我,我还是用我的方法顺手。”
颠倒半信半疑的解开了幻神囚笼禁制,只见戏子眼睛骤然睁开,当看到颜子虚时,戏子眼神一变,转瞬间便反应过来,几乎是处于本能的双瞳中爆出一团湛然精光,已经对颜子虚发起了攻击。
颜子虚早就知道他的攻击路数,属于神念攻击,无形无色,最是防不胜防。不过他早有准备在先,加上此时的修为早不是当年可比。
在戏子眼中精光爆出时,一股无形之力已经透过空气直接逼到了颜子虚的近前,正是要透过神魂强行攻击颜子虚内心最薄弱之处。
颜子虚轻笑了一声,断玄九色中的黑冰已然发动。
只听得空中传来一阵凝固结冰的声音,一柄无形之剑凭空出现在颜子虚面前,只是剑身上被厚厚的冰霜所覆盖,就像是刚才吹过了一阵冷冽刺骨的寒风,直接将戏子以元气驱使的神念逼出原形,瞬间冻成了一条长约三尺的冰棍。
颜子虚眼光一动,那柄冰剑就像脱力的标枪一般,笔直坠落地面,嘡啷一声摔成了七八块。
再看那戏子,一念落空后心神被九色之黑冰顺势而入,狠狠的撞在识海之上。
戏子脸上那层釉色面具上顿时光华黯淡,一道明显的裂纹悄然生出,从左眉直接向下延伸到了嘴角。
直到这时,戏子才发现颜子虚的实力已经远远高出自己,脸上惊恐之色一闪而过,抽动着嘴角问道,“你,你什么时候入了夺天,居然还……”
见他犹自喘息不止,颜子虚接过话来说道,“居然还是夺天八重巅峰?很简单啊,要和你家主人斗一斗,不弄个八重九重的怎么好意思出手。我倒是想问你了,以胤禛那样的性子,没用的手下都是能够随手丢弃的棋子,你上次就铩羽而归,今天再度败在我手上,就算我仍旧放了你回去,你说胤禛会怎么看你?”
戏子眼光闪动,想到被胤禛谈笑间切下一条腿的痛苦情景,不由得心如死灰,决意间心念一转,就想自毁神魂!
颜子虚早猜到了这点,断玄之目又一转。
只见一层薄薄橙光瞬间覆盖了戏子全身,莫说动一根手指头,就算是他的念头转动,也变得迟缓无比,就像有千万座大山骤然压在了身心之上。
见戏子投来怨毒的目光,颜子虚笑着摸了摸鼻子,说道,“别怪我,只怪你眼光不好自己倒霉,找了个专门和我作对的主子。云州一次,今天青州又是一次,我不知道就算我这次放过你,下次你又会在哪里重新栽在我手上,扬州?还是通州?”
“你最好是马上杀了我。”戏子此时声音嘶哑如粗糙的砂纸,艰难的挤出一句话。
“一般放狠话都是有所依仗的人才会做的事,例如你算准了有人会替你报仇,或是待会就有人赶来救你走。不过照我看来你两边都不沾,凭什么这么逞强,用最好这两个字来替我做决定?”
颜子虚冷笑了一声,“你是天魔纯血吧,所以胤禛才这么器重你,不然的话夺天二重的修为在他手里应该不算什么。不过这也是你的最大弱点,你的天魔技在我进化过一次的断玄九色命轮眼里,根本就是垃圾。”
“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要杀就杀,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戏子恨恨的撑起身子,半倚在密室墙上喘着粗气,似乎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榨干了他身体里所有的气力。
“我可没期待你告诉我什么,小卒子怎么可能会知道主帅的意图。”
颜子虚挑眉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难得有个天魔能让我尽情的试验一下新练成的九色命轮眼,所以呢”
颜子虚笑了笑。
“你一定不会很快就死。”
这句话里的森森冷意让一旁的孟罗都不禁打了个冷战,跌坐在墙角的戏子更是浑身发抖,半晌才说道,“你,难怪胤禛殿下说你是八识心王托生,是我阿修罗全族宿命中的死敌!”
颜子虚不置可否的说道,“宿命不宿命我不知道,但是当你对我和苏摩动手,当阿修罗·阎摩屠戮中禅寺时,的确,我就已经是你和整个天魔的死敌。”
说到这,颜子虚断玄之目中寒光再闪。
转瞬间,一块巨大的人形冰雕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九色黑冰施展到极致的结果。
颜子虚狠狠吐出一口长气,望着戏子脸上那层面具陷入沉思,一旁的孟罗这才凑过来小声说道,“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手段狠辣了。”
颜子虚半晌才缓缓说道,“没办法,我虽然可以用识海分光术将他神魂中的毕生记忆都复制下来,不过这样就跟伸手进马桶捞戒指一样让人不爽。很久以前你就让我做过一回这种事,你以为我还会对此有兴趣?”
孟罗顿时回想起当年在月泉山谷里颜子虚对那黑衣兜帽人用心灵之术的情景,吐了吐舌头说道,“原来你还是想他自己招供啊,我还以为你真的认为他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卒子呢。”
颜子虚叹了口气,朝傲狠笑了笑,摇头说道,“胤禛这局棋铺得太大,整个九州都在他的算计当中,我现在当然是能知道多一点就算一点,哪里还能那么讲究。”
他指着彻底失去行动和思维能力的戏子,朝颠倒和尚说道,“不用担心他会跑或是寻死了,把他丢在这,接下来都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