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更送上】
宁安宁看到孟罗猜到了答案,点头露出赞许神色,“没错,就是大老板。”
“真是老爷子?”孟罗下颌还不能收放自如,可是眼神里的震惊就像是得知他自己其实是个女的一样不可置信,哪怕心里的这个猜测其实只有一个答案。整个集云,还有谁能教出宁安宁这样说是洞玄却能随意打败羽临伽的变态,除了那个平时根本见不到人的老爷子。
“那你他妈肯定不是洞玄巅峰,你这个无良骗子。”孟罗又开始大骂,“老爷子至少也是无矩的神人,你要是区区洞玄巅峰还不被他打死。”
宁安宁一口酒堵住了孟罗的嘴,说道,“现在才知道晚了,我要告诉你我的真正实力除了让你更景仰崇拜和暗地沮丧外,没任何好处。没好处的事,我懒得做。”
孟罗哽了一下将酒吞下肚,心里果然生出自己一无是处的颓废感觉,半晌才讪讪说道,“老爷子真的要收我做徒弟?”
宁安宁指了指舱外,不屑的对他说道,“你不信,自己出去问。”
孟罗瞪大眼睛问道,“老爷子就在外面?”
宁安宁嘿嘿笑着,“怎么?觉得不敢相信啊,你以为凭我就敢夸口说百日后包你打败一个洞玄巅峰的羽家二少爷?凭什么我总说你运气好。”
啪的一声将酒罐摆在孟罗身边的小桌上,宁安宁再度拍拍孟罗的脸颊,笑道,“师弟,等你什么时候能自己拿起这罐酒了,喝光它,出来船头迎接你的新人生吧。”
和同样笑着的胖老头先后出门之际,白衣再度说道,“不过,我可不担保比现在轻松。”
极不义气的将孟罗丢在舱内独自苦熬合骨续脉的剧痛,宁安宁来到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不知哪里又摸来的一罐酒递到依旧站在热港之梦号船头如矛枪般挺立的老者面前。老人摇了摇头,说道,“现世里我建的城已经矗立云端,这个世界却始终不是我的梦里长安。安宁,当初我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却一刻没有让你停歇,你不怪我吧。”
宁安宁自己仰头喝了一大口,赞叹了一声,说道,“老师隔这么多年了重回九州,莫非就只有这些伤感的话要说吗?半生浮名只是虚妄,我不念故乡,求的无非就是闭眼时那份安宁。老师应该明白我的。”
“你嘴里不唱离殇,整天不离手的却是各种烈酒,难道还要在我面前逞强?”
宁安宁大笑无语。
老人嘴里渐渐露出一丝笑意,拿过酒罐喝了一小口,“多年前我怪这酒坏事,让丹青离我而去,喝了百年苦茶终于明白其实是天意弄人,可现在世界之大,她要躲我我来了也还不是找不到。”
“老师年轻时何等情种,我现在总算明白一些了,”宁安宁吃吃笑着,“但我却不明白老师既然已经收了孟罗做徒弟,那个秘密还要继续藏多久。”
“等遇到他,再说吧。”
宁安宁不知道这个他是说的谁,甚至连男他女她都猜不准,只是任凭海风吹乱头发,缓缓问道,“老师,我何时能踏出那一步?”
老者满头白发在升起的朝阳下闪着璨然银光,一口喝光剩下的酒,将酒罐远远掷入海中,看着那一团小小水花闪过即逝,说道,“等遇到那个人,你自然就知道了。”
宁安宁没有再问,只是理了理海风吹乱的头发,目光极眺海天,悠悠吟道。
单衣试酒,客里光阴虚掷。
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乱涂文字。
问君何在?夜来风雨,柳陌轻翻,记旧时汉唐。
多情最谁追惜?长条偏惹行客。
终不似一朵钗头颤袅,向人倚侧。
漂流处,正逢汐潮。
我自独去,明月不必还照。
……
果真如宁安宁所说,烈日当空的正午,海腥味最重的时候,原本就异乎寻常的痛苦更是加倍,就像每根骨骼和每条经脉都有千万大军在攻城略地般弄得翻天覆地。孟罗不禁想起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古话,心头记着百日之约和羽临伽那骄傲不屑的神情,把头顶舱板的木纹当成羽婵娟的泪痕时时看着,硬是生生将痛苦怒吼压在喉头,连续三天正午都没有哼出半个字来。
宁安宁就像消失了似的,只有胖老头偶尔进来给孟罗喂点净水。到了第三天傍晚,他浑身的灼烫感觉渐渐退去,心头烦热也开始平息,身上那重几天来不曾干过的衣裳终于凝结出白色盐渍,潮水般涌来的饥饿感让他开始想念美酒佳肴的同时,食指微微动了一下。
当他用拿着那罐酒跌跌撞撞来到船头时,满天星光映入眼帘,犹如重生一般的感觉让他贪婪的吸了几口带着海腥味的清新空气,大笑着将那罐酒倒入喉咙时,他注意到船头的船首像是个衣袂飘飘的女子,除了背生双翼,其他地方竟然看起来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却又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容貌。
甲板的木头斑驳古旧,被海水和海风冲刷多年的痕迹宛然,最古怪的是主桅杆上的那面旗帜图案,竟然是一个古色古香的瓶子里冒出的烟雾凝聚成黑色骷髅头像,像极了海盗旗。
“热港之梦,这艘船名字虽然好听,实际上却是所有热港水手和船主的噩梦。你想的没错,你在一艘海盗船上。”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主舱舵手台上,宁安宁娴熟的操控着热港之梦号,身边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换了一身扬州寻常人打扮,孟罗等人赠以老爷子尊称的集云大老板,颜轩正。
在现世就极少见得到颜轩正的孟罗一时有些手忙脚乱,看到颜轩正面容平静的看着自己,他面上表情顿时开始不自然,手里空酒罐也不知道是扔掉还是拿着好。
“不过来磕头拜师?”颜轩正的语气温和,如醇酒柔风,顷刻驱散了孟罗的手足无措。
饿了三四天的孟罗毫不客气的向桌上几十道菜肴发起凶猛进攻,像一只追行数百里终于扑倒猎物的猛虎。既然你不开口,我就先填饱肚子再说,孟罗抛开了拘束狼吞虎咽,根本不去看桌子那头的颜轩正,一只巨大的雕花霸王肘子的浓厚油汁顺着他的嘴角淌下,在衣服上晕染开几团褐色痕迹。
等到他终于拍着微凸的腹部满足的叹了一口气仰倒在椅子上,颜轩正从身边拿出那柄断成两截的九字刀放在桌上,问道,“听说你喜欢用刀?”
孟罗眼中闪过一丝惋惜,点了点头。
“为什么?”
孟罗皱起眉头,反问道,“喜欢还有为什么?”
老爷子说道,“当然,你喜欢任何一样东西,包括翼州的那个小姑娘,都有你的理由。你或许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不出来而已。世界上哪有莫名其妙的事。”
休息了一下又忍不住拿起一只鸭腿在啃的男人嘴里含糊的答道,“那我说不出,反正比用剑更顺手。”
颜轩正随手将九字抛给孟罗,说道,“下船。”
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孟罗跟着老爷子下了船,来到不知何时停靠着的一个荒岛上。
“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为什么喜欢刀。想明白了,我不仅帮你修复这把刀,更会教你能让你打败洞玄巅峰的羽临伽的修行法诀。不过若是明天日出东方的时候你还得不出答案,我就把你扔在这个岛上,你想办法自己回热港吧。”
颜轩正的话虽然平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孟罗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问道,“要我回答可以,老爷子你总得让我知道为什么要回答这种古怪问题吧。”
颜轩正答道,“你惫懒惯了,宁安宁以前不管你,现在要做我的学生,当然得听我的。”
孟罗似懂非懂的点头,再一想颜轩正似乎比他更无赖,这种答案等于没说。
“你也许觉得我的理由蛮不讲理,我不过告诉你一个事实——有求于人也好,技不如人也好,那就得听别人的。”
“拳头大就是道理?”孟罗眼角跳了跳,无奈问道。
老爷子笑着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刀砍人比较爽。”情急之下从孟罗口里蹦出的理由显然不是颜轩正想要的。
“我当混混就拿西瓜刀,现在当修行者,当然还是用刀。”这个借口比较说得过去,不过仍旧不能阻止颜轩正返船的脚步。
“这个世界像个大钟,没有多余的零件。我们存在,一定有我们存在的意义。”走上船舷踏板的时候,老人转身说道,“你若是连自己钟爱兵器的理由都不明白,怎么能凭手中刀斩开天地迷雾,找到你存在的意义?”
孟罗有些无语,腹诽道这幌子也太大了点,嘴里却不敢说出口,老师的第一个作业都不能圆满完成的话,难道真的游回热港?他知道老人的话没有任何玩笑意味,犹如一个初上学堂的雏儿,抱着断成两截的九字,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开始认真考虑这个玄之又玄的问题,就像个遇到初恋女友问你为什么喜欢我这种问题的青葱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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