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过谢苗诺夫可没有跟彼德罗维奇上校硬碰硬的勇气,乌兰乌德这个哥萨克团不管是支持临时政府还是支持苏俄新政权,反正不会支持自己这个名声在外的匪帮。
一方手下败将无心恋战,一方是惶惶然赶了大半夜的路精疲力竭,不过论火力当然是彼德罗维奇这个正规的哥萨克骑兵团要强的多,光马拉的轮式马克沁就超过6挺,一阵秋风扫落叶压过去,3000人的哥萨克骑兵团两翼机枪掩护下向谢苗诺夫匪帮发起了冲锋。
谢苗诺夫既没有底气也没有实力跟不知怎么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哥萨克骑兵团死磕,这厮呼啦啦领着一帮乌合之众就奔北面撒丫子撤了出去。
彼德罗维奇这厮上次跟着周围几个城市的驻军一起响应苏俄政府的号召,剿灭了谢苗诺夫的叛乱,那是因为当初社会革命党人的西伯利亚临时自治政府还没有成立,高尔察克们还没有登高一呼,当时西伯利亚的俄军将领一来没有到站队表面立场的时刻,二来心里都自认自己是国家的正规军,所以剿灭谢苗诺夫这样的乌合之众匪帮是责无旁贷的义务!
这会儿随着局势的变化,布尔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显然因为一月流血事件已经彻底撕破了脸,整个俄国大地处于四分五裂群雄并起的时刻,各种各样的苏维埃政权和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地方政权林立,原来沙俄的将领们也各自站队。
由于那个《土地法令》的逆天,大部分沙俄军队的高级将领和士官们站在了苏俄新政权的对立面,此时的彼德罗维奇也不例外,毕竟谁的觉悟再高,叫地主阶级和资产阶级和贵族子弟们倒过来革自家的命分自家的宅院土地给佃农和贫农,这事情在1918年,能想通的人不多。
彼德罗维奇一个冲锋打垮了在色楞金斯克抢-劫的谢苗诺夫匪帮,打死打伤几百人,俘虏了几百人,谢苗诺夫带着两千多人裹着抢来的粮食财物逃离了城市,彼德罗维奇的哥萨克团又累又饿又冻,也就没有继续追击下去,让谢苗诺夫躲过一劫,不过这仗一打,谢苗诺夫从俘虏嘴里也知道了原来乌兰乌德已经被中国人占去了。
这厮向北跑出了一大截路,停下来寻思,在俄国人眼中我是哥萨克匪帮,在中国人眼里我是盟友啊!当初不是说好了么,我回到这贝加尔湖区是为协约国拉起一支自由俄国的队伍来嘛,我现在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不如绕路去乌兰乌德投奔中国人去!
有了中国军队的接济,再搞上一批军火和粮食,这我才有拢人的底气呀,这厮打定了主意,吩咐全军选个背风的地方安营,等明天向东开拔去中国人占领下的乌兰乌德好好淘换点吃食和武器来!自由俄国的旗帜不能砸在自己手里!
要说谢苗诺夫手下这批2000多人的残兵败将,倒是从中国带出来的1000多人算是主力,这帮人在中国呆的时间久,反倒觉得中国人容易打交道,瞧着也亲切,比西伯利亚贝加尔湖区这帮生番一样的哥萨克老乡要容易相处的多。
因此谢苗诺夫总司令一说明天往东去找乌兰乌德的中国人打牙祭,倒还真鼓起了点士气,不少哥萨克荷荷狂叫,权忘了两个钟头前在彼德罗维奇的哥萨克骑兵团追杀下那个惨样,纷纷攘攘胡乱就在背风的野地里扎下了营盘,一心等着明天去找中国人要给养和接济。
回过头来说彼德罗维奇,这厮再一次打垮了谢苗诺夫匪帮,算是给沙俄正规哥萨克军人挣回了点脸面,不过色楞金斯克遭到了洗劫,剩下的粮食根本也不够自己的骑兵团维持多久的,这厮又不放心一百公里外乌兰乌德的中国军队。
“谢尔盖.米哈依诺维奇,中国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天突进230公里突袭乌兰乌德,据我估计,明天他们坐着火车奔袭这里太容易不过了,你看我们团下一步行动该如何安排?”彼德罗维奇一边狼吞虎咽啃着勤务兵图尔金替自己烤的一块马肉,一边含糊不清的问着对面自己的参谋长!
“团长,你真想好了?咱全团的前途可就在您老人家一句话里了!”谢尔盖的祖辈是从顿河迁徙到乌拉尔以西地区的哥萨克,几代人下来这会儿光属于家族的土地就有上千公顷,苏俄新政权的《土地法令》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刺,彼德罗维奇老家也是良田无数的主。
早几天还在乌兰乌德时,这俩搭档一拍即合,要离开乌兰乌德,去乌拉尔的乌法投临时政府去,那个军事部长高尔察克海军上将可是俄罗斯的民族英雄,当年北极探险的牛人,要是跟着布尔什维克走,日后怎么面对老家的父老乡亲?
扯着嗓子喊,“乡亲们,我彼德罗维奇回来了!粮食什么的统统交出来,地主的土地宅院全部没收充公!从我彼德罗维奇家开始?”
是个人都做不到,这就跟王庚前世读那个《静静的顿河》时一样,格里高利选择的道路,是绝大多数地主阶级子弟出身的沙俄中高级军官们的共同选择,这时代的俄国老百姓,无论是自耕农、富农还是小地主大地主,靠几辈子勤劳致富的不在少数。
这些自给有余的哥萨克家庭培养出来的子弟,从军后很快成为沙俄军队的中坚力量,这时候突然要他们倒转枪口,回家去分自己的田地,没收自己的宅院,这显然是无法单纯用什么主义和理论就能说服人的事情。
在前世,那些历史学家曾仔细研究,得出的结论是,白卫军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合法土地和财产不受掠夺和侵犯的地主阶级的军队,他们脑海里最大的念头就是“这样不行,凭什么要分掉我家的地、马匹、牛羊?凭什么?只因为另一些人比我们家穷?”
1918年是一个主义漫天飞的时代,苏俄政府没有能跟德国签订那个《布列斯特条约》是整个俄国的幸运,也是不幸,幸运的是,已经为此辞职跑到芬兰生闷气的小个子导师不用被人攻讦为德国派来的间谍、卖国贼和俄奸。
不幸的是,在苏俄新政权不战不和事实上放开了门户大踏步向北撤退的情况下,德国可以长驱直入毫无阻挡的占领波罗的海沿岸。占领乌克兰的钢铁和粮食基地,占领高加索的石油。
事实上,协约国如果够聪明,或者说,如果德国够顽强,双方能携手达成西线的不战不和的默契,而放手让德国在东线摧枯拉朽的横扫俄国再次打到莫斯科的话,很难说苏俄那个新政权是否能生存下去。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土地法令》是个动员和武装红军的大杀器,无数俄国的贫农和佃农,为了能拥有自己的土地,而义无反顾的加入了托洛茨基组建的红军行列。
1918年的春天对所有人来说都不容易,俄国的富农们尤其如此,战争对社会的破坏造成了大面积的粮荒,而富农和地主则是保有粮食储备最多的人群,很多人参加红军或者白卫军,只是因为可以获得那聊以糊口和生存的面包。
彼德罗维奇和谢尔盖的地主阶级出身,以及他们这一胖一瘦老搭档和其他俄军中高级将领一样无法超越历史现实的见识,最终使得他们即使为了保住自己家的土地宅院和财产,也不得不选择站到临时政府这边的阵营来!
“还有啥多想的?你家老子兄弟的土地宅院你愿意无偿分给佃农?古来就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们团就去乌法投奔高尔察克去!那家伙的威望人品都比咱俩强的多!听说捷克军团的指挥官和他也在接触,咱去晚了可落不着好!”彼德罗维奇恶狠狠的啃了一口烤的焦黄的马肉,盯着自己的参谋长道。
“那就成,听你的!甭管中国人明天来不来攻打这色楞金斯克,咱明天一早就坐火车出发奔西边去,越早离开这里越好,啊不不,是越早赶到乌法越好!去晚了可真没咱什么事了!”参谋长谢尔盖狠狠的喝了一口水壶里装着的冰冷的伏特加,咬着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