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章死又何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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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问题将于19日中午时分提出,请大家密切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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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司扬兄弟重逢,说得又是私密话题,左敬亭不敢打扰,远远侍立等待,直到魏统率五千禁军精骑快到了,他才提醒石青一声:“石帅!魏将军到了。”

石青唔了一声,对司扬道:“子弘大哥。走,我们一起去迎迎魏将军。”

“你自个去吧。我不想见那张冬瓜脸。”出奇地司扬这次没有附和石青,反而不满地咕哝起来。

石青有些诧异。“怎么啦?和魏将军合不来?”

司扬斜睨着魏统精骑过来的方向,嗤笑道:“他*奶*奶*的,那厮眼高过顶,到哪都摆着一副谁也不在乎的臭样,看着倒胃口。哼哼,若非瞧在皇上的面上,司某定会给他点苦头尝尝。”

不经杀戮刺激,司扬为人还算不错,平常之时不像莽撞失礼之人。能让他如此反感,看来魏统确实倨傲了些。石青安慰性地拍拍司扬,没再勉强,带着祖凤、左敬亭等人迎了上去。

五千精骑队形散开,驱马缓缓行来,看得出来,他们的统帅心情不是不佳,没精神调理队伍。精骑尾部,是黑压压的步卒大军,人数不少,横向散开着,铺出一道里许宽的散兵线。其间颜色混杂,有义务兵,有志愿兵,有工匠青壮的服色,甚至还有斑斑驳驳的各色枋头军打扮,这些枋头军该是俘虏了。

隔得老远,石青便发现魏统的神色与几个月前截然不同,往日时刻挂着春风的面孔此时一片铁青,显得极为阴沉,好像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原来他不满邺城的任命。石青蓦然醒悟过来。

常人大都喜上不喜下。魏统去年还是一个没有职司的禁军将军,因缘际会,一跃成为徐州实际掌控者,自然是春风得意,兴许私下还作了不少被正式任命为刺史的美梦;哪知道邺城一纸公文,让他美梦成空,回复原形,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历史上,一年后兖州刺史刘启南逃降晋,空出了一个职位,魏统这才得以真正登上刺史宝座。不过,与天高皇帝远的边陲徐州相比,距离邺城近在咫尺的兖州显然并不是一个理想的任职之处,几个月后,魏统响应殷浩,背叛大魏和冉闵,举禀丘降晋,这些作为的根由在此时已经种下了。

石青沉思之间,魏统在兄弟魏憬以及一帮魏家子弟的拥簇下到了近前,魏统眼光一转,落到石青身上。

“魏大哥!许久不见,一向可好。”瞧见魏统注意到自己,石青抢先开口招呼,一脸春风地迎了上去。

魏统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石青,随后勉强笑了起来。“有劳石帅挂念,魏某很好。”说着,他翻鞍下马,越众而出,来到石青面前,拱手行礼道:“末将魏统,奉令前来石帅麾下听候差遣。”

石青心里一松。无论魏统有多少怨气,只要他还顾及军令,愿意听候调遣就好说。石青不知道,魏统此举也是无奈。

五千禁军精骑并非私军,归入魏统麾下不过几月,还未来得及整肃清理收为己有,邺城诏令便到了,命其率部返回邺城。魏统即便不愿,也是有心无力,不敢抗命。

对于石青,魏统的心思很复杂。

以前他可以看不起没名没份的私军督护石青,眼下却不敢。眼下的石青不仅是有职分的虎贲将军,还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且是个有实力的顶头上司,很不好惹;当然,不敢对石青失礼,并不意味着魏统会将司扬等瞧在眼里。以他的心思,新义军除了石青职衔身份比他高之外,其他的都该在他之下才是;毕竟,他是正经的朝廷将军,而不是私军督护。

魏统是如何想的,石青一概不予理会。他只需要魏统的五千精骑与新义军同心协力,打垮枋头军就行了。

瞧见魏统如此守礼,石青十分欣慰,疾步上前搀起,淳淳暗示道:“能得魏大哥襄助,是石青之福,是新义军之福;魏大哥尽管安心,只要你我联手打败枋头氐人,石青拼却不要朝廷赏赐,也要向皇上大力举荐魏大哥,勿须多久,必有魏大哥大展拳脚之机。”

这几句话说到魏统心里去了,魏统体内一暖,再次一揖,语气诚恳了许多:“谢石帅抬举,日后但有所命,魏统不敢辞。”

“哈哈。。。好说好说,魏大哥,你我兄弟,勿须客套。走走走,我们进禀丘后再行叙话。”石青哈哈大笑,束手相请。

石青陪着魏统一边向禀丘行去,一边听左敬亭回禀战况。

歼击毛贵部枋头军这一仗异乎寻常地顺利,左敬亭率部粘上枋头军不久,就判断出枋头军打算向*围。他知道东阿可能有魏统部精骑和司扬部义务兵,于是一面通知禀丘城四门紧闭,注意防范;一面遣人绕到枋头军前面,通知东阿早作准备。

清晨,当毛贵部枋头军赶到大清河的时候,前面是连夜渡河等待已久的五千精骑和三千步卒,后面是左敬亭率领的新义军。左敬亭、魏统、司扬前后夹击,一个冲击便击溃了枋头军,毛贵连投降都来不及喊出,就被汹涌而至的精骑踏为肉泥。枋头军四散而逃,却逃不过战马。半个时辰不到,战事结束,四千五百枋头军有两千多被俘获,余者尽皆被诛,没有一人能够逃脱。

左敬亭很小心,没有当众提及邺城之行,对于这一点,石青颇为嘉许,暗自点头赞赏。

战况叙完,精骑大队恰好抵达禀丘城下。石青下了黑雪,准备请魏统共同进城。正在这时,身后蓦地爆发出撕天裂地般的一声喊。

“蝎子哥哥——”

石青愕然回首,只见一人披散着头发,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仿佛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正踉踉跄跄地从步卒行列里奔出来,厮吼着嗓子不住地嚎叫着:“蝎子哥哥!我叔。。。我叔他。。。”

这人不断抽搐着,嚎叫了半天,却未说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勿须细说,石青也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他认出来了,这个人是孙霸。

如果说孙霸还有亲人的话,那个人就是石青。得闻孙俭死讯时,正逢战事,孙霸强制压抑着,心中的悲伤没有机会得到宣泄;见到石青,他如同受尽委屈的孩子见到了爹娘,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将内心的悲伤全部爆发出来。

四周诸将的脸随着孙霸的嚎哭一下子变得阴沉下来。其中有的是因为念及孙俭平时的好处,替孙霸难过,有的是因为石青而厌憎孙霸,石青好不容易才从伤痛中脱身,被孙霸一弄,说不定会再次伤感起来。

事实上,石青没有显示出伤感的征兆。他撇下诸将,沉静地迎上孙霸。

当孙霸瘫软在石青脚下时,他蹲下身,低声说道:“文直!勿须悲伤,勿须难过。人生自古孰无死?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战而死,是屈辱地死。孙叔因为战斗而死,因为抗争而死,死的其所,死的尊严。我们应该为他骄傲,我们应该向他那样,勇敢地面对死亡。也许下一次轮到你,也许下一次轮到我,也许轮到其他的兄弟。但是,只要我们是站着死的,只要我们是在抗争,是在为我们共同的命运抗争;即便是死,又有何悲!又有何憾!”

孙霸的声音低了下来,身子蠕动了一下,石青伸手欲扶,将要挨到孙霸的时候,他又忽地缩了回来。“文直!站起来,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大丈夫宁死不屈,即便亲人朋友袍泽都不在了,也要战斗到底!抗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