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姑面对东方碧仁,不知该怎么把薛浅芜的话说出。这时,那紫菱长媳妇嗔道:“妹妹这直言的,把小蛾子都吓跑了!”
“是啊,妹妹休要开这样的玩笑!”恍惚了一阵儿,徐战淳正色道。
薛浅芜看徐战淳一副死不从命的样子,想着计划无从实施,也意识到自己失了含蓄,闹得太过火了。
这徐战淳看来,也是个肉贱的,和他玩着暧昧,他倒起劲得很,一旦你腻着他,他就退而却之了。
薛浅芜很郁闷,但是并不甩他这一套,泪及时地掉落,悲凄说了一句:“你既然不喜欢我,我活着也没什么趣味,还不如早死早超生的好,我明天就投湖自尽去!”
徐战淳还没见过如此闹的,吓了一跳,急忙劝道:“妹妹说啥傻话,我也喜欢妹妹的,只是没想到婚嫁的层面上,妹妹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郎君!彼此都给对方一点时间,好么?”
紫菱长媳妇觉得事情大了,说道:“妹妹不能瞎想,我看战淳他喜欢你都来不及呢!只是他一向嘻嘻哈哈,没有形成责任意识,如今妹妹忽说嫁她为妻,他欠心理准备!”
薛浅芜抹泪道:“若是想娶,一眼都能定下;若不想娶,无论等得再久,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紫菱长媳妇哄她道:“妹妹听嫂子的话,再等三个月,他敢不同意,嫂子为你做主!”
薛浅芜暗笑道,三个月,你以为我有功夫陪你耗啊?于是直摇头道:“嫂嫂别来骗我,我就是一根筋,认准了的!我给他今天一晚上的时间,让战淳夫郎去考虑,明早得不到答案,我便梳妆一番,自尽于世!你们放心,我是不会死在徐家院的,善缘寺那边山清水秀,随便找一汪湖波,也算死得其所!”
徐战淳听了这话,向紫菱长媳妇投去了求救性的一瞥。
“妹妹想是累了,我已央人给你准备了房间,去睡一觉起来,神清气爽,便不会乱想了!”那紫菱长媳妇只把好话安慰。
薛浅芜不理,委屈地走出门外,看着东方碧仁:“老师,徒儿不能再陪您了!如果我被人嫌弃了,便再也不想活了,还请老师把我的死讯带回家去,劝老爷和夫人不要悲伤……”
东方碧仁听她说得真实恳切,一时分不出她是说真还是说假,怔怔的看着她,怎么寻死觅活起来?
薛浅芜又走向了绣姑,牵着她的手道:“小蛾子,我的脾气不好,你跟着我,受了不少委屈!但你还是一心向着我,从没表现过不堪承受的怨气!其实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以后……”
说到这里,薛浅芜撕下了一片布料,嘴里说道:“我写一封血书回去,让爹爹多给你一些银两,寻个好人家嫁了!”话刚说完,就把手指含在唇间,想要咬破,用血写书。
东方碧仁站不住了,绣姑也唬住了,徐战淳和紫菱长媳妇大惊失色。但是,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几双手同时按住了薛浅芜:“犯不得傻!”
薛浅芜才不想咬破手呢,那多疼啊。但还是在反抗着,做样子给他们看。渐渐动弹不得,口里却还说道:“你们按得了一时,按不了永远!”
最后,几人把薛浅芜抬到了房里,让她休息。薛浅芜躺在那儿,胸口剧烈起伏,忽然把眼一睁,看着徐战淳问道:“你晚上住哪儿?”
徐战淳不解其意,答道:“我在我的房间里住。”
“你的房间在哪?”薛浅芜追问道。
大伙面面相觑一阵儿,那紫菱长媳妇笑道:“今晚就在对面,给战淳弟安排个房间吧!也好有个照应!”
薛浅芜弱着气道:“那好……有你在对面住,我也能开心些,一开心就心安了!心安了就安分了!”
紫菱长媳妇拍着她:“好好好,让他离你近些!”
薛浅芜这才不再闹了,气息微微说道:“让我清静一下,只留下小蛾子陪我。”
东方碧仁正想跟着徐战淳和紫菱长媳妇一起出去,薛浅芜又道:“老师也留一下。”
东方碧仁正中下怀,停了下来,对薛浅芜笑一笑。这么久了,她终于想起他了。
那紫菱长媳妇笑着,对徐战淳道:“战淳弟,咱们先出去吧,顺便让丫鬟们,给你收拾出来一间房,这些日子你就只能住在这儿了!”
徐战淳无奈,只得答应。事情因他而起,他不能置身事外。
薛浅芜看着二人远去,调皮地对东方碧仁眨了眨眼。东方碧仁笑道:“你果真把我弄懵了,你准备怎么办?再不对我详说,我就承不住了!”
薛浅芜歪着头:“这叫因事而异,因形而变,没有定数,一切都是随意发挥!”
东方碧仁无奈道:“我都被你弄得分不清东西了!”
薛浅芜亦无奈道:“我也没有办法,因为事先我也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今晚徐战淳不答应,你真要寻短见吗?”东方碧仁问道。
薛浅芜反笑道:“我若寻了短见,你怎么办?你不会拦我吗?”
“戏里戏外,你分得比我请!我相信你不会来真的,我也只是问问罢了……”东方碧仁说完这句,又道:“徐战淳答应娶你,你还真要跟他在一起啊?”
薛浅芜笑着道:“我就是要与他来场洞房花烛!”
东方碧仁捉住她的手腕:“不行!”
薛浅芜笑道:“那你再掺进来,帮我一件事情!”
“你说……”东方碧仁妥协。
“我若有能力,勾引得那徐战淳与我进行一场洞房花烛,那天晚上,你一定要当新娘子,等那徐战淳来的时候,你先出手制服了他!”薛浅芜深沉道。
“那你在哪?”东方碧仁又不解了。
薛浅芜贼笑着:“我在床下!等着你制住他之后,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来质问于他!”
东方碧仁终于明白了她的计谋,先通过徐家长媳妇,接近那徐战淳,然后再拼着要嫁给他,换来一场花烛夜,然后在夜深人静里,把这所有一切悄悄进行。
除了东方碧仁,薛浅芜,徐战淳之外,原来不知此事的人,仍是不知。既做好了保密工作,又惩治了犯错的人。徐战淳碍于种种,也绝不敢把事情说出来。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为了搅乱你和他的洞房,把你抢走,我也只能如是做了!”东方碧仁叹道。
顿了一会儿,薛浅芜巧笑着:“我算不算当世诸葛?比起你这神钦差,我又如何?”
“自愧不如!”东方碧仁说的是真心话。但是复又起了忧虑:“这徐战淳似乎对你并不感冒,你要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娶你?就算他拗不过,同意娶你,但这洞房花烛,却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咱们怎么等得及?”
薛浅芜道:“不一定要是洞房花烛,我可以把他骗到我的房间!”
东方碧仁闻听此言,再重叹了一声,无奈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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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薛浅芜悄悄起来,梳妆了一番,从包裹里找出一件素色青衫罗裙,穿在身上,与白天那件光艳夺目的不同,清新之中带着几分怨致,看起来安静了许多。
东方碧仁打量很久,笑着赞道:“丐儿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啊!这不同的服饰,就穿出了不同的味道!”
“人靠衣装,其实谁都一样!”薛浅芜道。
“并非如此……”东方碧仁笑道:“有的人只适合一种风格,如果换上其他迥异的服饰,会让人感觉不自然,仿佛这衣服不该他穿一样!但你就不同了,无论乞丐装,还是妖娆装,甚至粉嫩装,清素装,一穿一个好看,自然得很!”
“这话我喜欢听!”薛浅芜笑着,往他怀里挤了挤,调戏他道:“抱一个嘛!”
东方碧仁抬起手臂,有些发僵,毕竟绣姑还在旁边站着,怎么也得收敛一些。脸红了很久,仍是抵不过心底的召唤,搂着了她。
薛浅芜心也跳得响了,她只是逗他的,想着他肯定不敢肆意的,可是怎么失算了呢?一张脸庞红如醉沱,打了他一下道:“我是说着玩的,你倒当起真来!小蛾子还在旁边呢!”
绣姑闻言,略有些不自在,转身走了出去,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别走远啊!”薛浅芜不忘讨好,叫了一句。
东方碧仁刮着她的鼻道:“已经晚了,明明是嫌人家碍你好事儿,这会却装起蒜来!小蛾子生气了!”
薛浅芜急得唤了一句:“小蛾子,你没生气吧?”
绣姑低道:“哪有那么多气要生?我在替你们把风!”
东方碧仁紧看着薛浅芜:“我这一天,看着你对别人犯花痴,对着你对别人眉来眼去,听着你对别人表达爱意,你就不知我有多么心痛……”
薛浅芜捂嘴笑道:“我是在演戏嘛!”
“那也不行!”东方碧仁坐在椅子上面,一把拉着她道:“你得补偿我!”
薛浅芜睁大眼:“你要我怎么补偿你呢?”
东方碧仁看她涂有浅色唇膏的薄唇,笑得不怀好意:“那次在庙会上,你因为卖了我的画像,怕我责怪,你是怎么弥补过错的?”
薛浅芜想了一阵儿,不经大脑,道出一句:“我亲了你!”
东方碧仁笑而不语。只微微地闭着眼,却眯开了一条缝儿,坐得笔直,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薛浅芜的脸烫着,很是恨自己的不争气。如果让她在热血冲动之下,亲他几下,可谓毫不费力,但是在他的主动要求下,怎么就这样的难为情呢?
于是也闭了眼,使劲往前凑去,却晕晕的丢失了方向感,只觉碰触到了一片凉凉的东西,张口就啃咬了起来。
东方碧仁闷哼一声,睁开了眼。
薛浅芜也急忙看,只见东方爷的耳垂上,赫然印着两三个红色的牙印!
真是挫啊,偷香美男,本是多么快乐多么销魂多么减肥的事啊,竟被自己忽来的羞涩感,给搞砸了。想要再改方向,凑到他的嘴唇上去,却怔在了那里。
东方碧仁强忍住笑:“你的勇气哪儿去了?”
“只允许我突然起了色心,但你不能有防备!”薛浅芜嘟着嘴,灰心丧气说道。
东方碧仁好不容易,把那开怀畅笑憋了下去,轻然笑道:“好吧,希望你能时时刻刻对我起色心!”
薛浅芜嗔他道:“下一次咬,我就咬到你的鼻子上来!在你又高又直的鼻头上,印两颗大齿印儿!看你还帅了不!”
“却说,我怎得罪了你?”东方碧仁笑道:“你又不是没干过,让你亲吧,你反而使坏!”
薛浅芜委屈道:“其实我不是想使坏的,我是太紧张了……”
“想不到啊,你也会紧张呢!”东方碧仁说道:“你就不知,每每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和你在一起时,你就不知我有多么紧张,我很担心你会突如其来,给我来个消受不了的亲昵!”
薛浅芜傻傻笑着,很有成就感的。
两人静静对看一会儿,东方碧仁说道:“既然这会儿你拘谨,不如我主动些如何?”
什么?薛浅芜看着他的痴意眼神,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既想躲避,又想期待,愣愣站在那里。
东方碧仁也有些小局促,一寸一寸,往她脸前移去。
然在薛浅芜那边,却似经历了天长地久、万水千山的煎熬,她没等他凑过来,猛地一下,半张着嘴唇,再次向他撞去。
然而有些奇怪的是,她觉得自己的口腔里,吃进去了很多灰粉,像是走在沙尘暴的空气中,吸了很多土尘。
张目一看,只见自己又亲歪了,亲在了东方爷的脸颊。
东方碧仁又恰好是化了灰扑扑妆的,这一下子,便被薛浅芜蹭掉了一块儿,肤色显得不均匀起来。有的地方是原本的浅铜色,有的地方却是灰色。
薛浅芜看着自己的杰作,难以抑制,捂着肚子,蹲在那儿笑了起来。
东方碧仁提醒她道:“小点儿声!仔细被徐家弟兄听见!”
薛浅芜艰难止住了笑,拿出一块铜镜:“你瞧,你也成了叫花子脸了!”
东方碧仁瞧瞧镜子正中,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皱着眉道:“还有没有灰粉了?这妆太经不起蹉跎,才亲一下就落下了!以后你啊,千万不要化妆,不然如同……”
东方碧仁还没想出好词,薛浅芜就接着道:“如同隔靴搔痒!”
东方碧仁眉皱得更紧了:“咱能不能拣好听的说?明明是件浪漫温暖的事,让你一说,这心里整个都毛烘烘的!”
薛浅芜反驳道:“我觉得很恰切啊!你想一想,我如果涂了十二层的粉,抹了厚厚的唇膏,你一碰上去,沾的全是这些,香香腻腻的,连我真实的味道你都没尝到,那种遗憾与不解渴,不是相当于隔着靴子瘙痒吗?”
东方碧仁摇头:“虽是这个理儿,你也不当拿着头上的,跟那脚上的,作对比吧?”
薛浅芜嘿嘿一笑:“这才足够表明人的立场!以后若不是碰到演戏之类,我是决计不化妆的,以免神仙哥哥尝不到味儿!”
东方碧仁被她的言语挑拨,弄得半晕半醉,只想和她一起这样,闹成一处,共居一室直至天亮。
薛浅芜被他看得心神两软,只得打断这种情意绵绵,换成一种不窒息的场景:“我给你补补妆吧!”
东方碧仁迷离着眼,让她拿着毛笔似的刷子,为他重新铺匀了灰粉,之后笑道:“这要是不补妆,如果被人问起,我该怎么说呢?总不能说丐儿在和我上演师徒恋,来赚那徐战淳吃醋?”
薛浅芜笑道:“你倒是很能想的!”
正自说着,却听绣姑在外淡淡问道:“这么晚了,嫂子过来有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想着你们住在一处,会不会不方便?”那紫菱长媳妇说道:“要不要给你们,一人找个地儿?”
薛浅芜忙和东方碧仁分开远些,笑着应道:“不麻烦嫂子了!没那么多避讳的,我们一起来的,在一间房里踏实!嫂子你不知道,在家我们三人也常这样相处!我和小蛾子睡在床上,老师就伏在书桌上,身兼两职,半当教书先生,半当保安!”
那紫菱长媳妇看了一看,觉得薛浅芜笑颜正常,心不禁放宽很多。再看她的清素妆容,比之白天又有一番不同韵味,笑着赞道:“妹妹真是生得好,战淳定是喜欢你这样子的!明天他一准会答应的!”
薛浅芜点头道:“只怪今天我太心急,让战淳哥胆怯了!明天早晨,我定做个温柔婉顺、人见人爱的闺秀!”
“这便是了!”那紫菱长媳妇道:“妹妹好生安睡,熬夜太晚,会变得没气色的!女人贵在气色,再好的妆容也画不出气色,妹妹一定要注意了!”
薛浅芜道:“嫂子放心,今天晚上我定会安分的!”
紫菱长媳妇笑了,拍着她道:“那我就回去了!等到我喝妹妹喜酒的那天,妹妹可得亲手为我斟上三盅啊!”
“没问题的!我一定要把嫂子灌醉!”薛浅芜乖巧道:“嫂子好走。”
夜慢慢地静下来了,薛浅芜看着东方碧仁:“我想独自去徐战淳房间一趟!”
东方碧仁神色一紧,握住她的手道:“我和你一起去。”
“这次不行!”薛浅芜伏在他的耳畔道:“你在这边听着动静,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这是在为明晚的洞房夜,铺就一条充满荆棘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