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尝尝!”冷沐真抓了一根薯条,笑着递给他。
司徒速接过薯条,借着月光看着它的颜色和形状,一脸匪夷所思,迟迟不敢动嘴。
难得有他不敢吃的东西,宁蝾无奈笑笑,“只是炸土豆,可以吃的,你连毒药都不怕,还防着土豆?”
被宁蝾嘲笑了,司徒速自然不开心,随即冷冷一哼,“我没什么怕的,吃就吃!”说着,将薯条塞入口中,细细尝了一会儿,越尝眉头越紧,“这是什么奇怪玩意,软软的也没味道,不好吃!”
经他一说,冷沐真才意识到薯条软了,拿了一根薯条咬了咬,“真的软了,软得好快啊!”
宁蝾则是一笑,“咱们看戏许久了,软了正常!”
司徒速不由嫌弃,“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还会变软........真的是土豆么?我吃过炸起来的点心,都是酥酥脆脆的,这个东西怎么这般难吃?”
刚刚得了宁蝾的肯定,如今再被司徒速嫌弃,这样的落差,冷沐真自然生气,“它刚炸出来的时候,就是酥酥脆脆的,连正燚都说很好吃。现在只不过软化了而已,哪有你说得那般难吃?”
宁蝾应承一句,“没事,我喜欢吃就行!”
他总是这般配合她,冷沐真感动一笑,转向宁蝾含情脉脉,“正燚,你真好!”
宁蝾笑着摇头,“不是我好,是你炸的薯条真的好吃!”
瞧着他们四目相对,幸福满足的画面,司徒速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下面是上官凛、岳孟夹击百胜,刀枪棍棒的,伤处都能看得见。上头的却是精神折磨,映着月光满满爱意,叫他这个独身一人情何以堪?
司徒速默默地离开,留着两人甜蜜对话。
离开了屋顶,脑子里还都是宁蝾和冷沐真甜蜜的画面。以前虽然也想象过,但没有这个时候这般难受。
难道自己真的动心了?一发不可收拾了?
司徒速一扫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冷府门口。
即便离梨花苑很远,也能感觉到宁蝾和冷沐真从远处拨来的幸福暖意,司徒速微微低首,或许他不应该待在这里吧!
想罢,司徒速便抬步走出了冷府。
行李暂且不管,起码今天晚上,他不想睡在冷府。
刚出了府门不远,便碰上一辆马车。
许是心有所思,所以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马车。这怪不了司徒速,大晚上的,京城人早就睡了,谁还闲着没事做坐马车出来?
差点被马车碰出个好歹,幸好马夫及时拉住马,才没有伤了司徒速,却惊了马车里的主子。
“小姐恕罪!拐角处突然走出来一人,属下来不及停车,这才惊了小姐!”马夫连忙认罪。
里头的人平复了一下惊心,正要说话,便听马车外的司徒速一笑,“这气味熟悉得很,梅山派吧?”
梅山派都是女子,居然大半夜地出门,真是不像话!
听罢司徒速的声音,里头的人才开了马车的门,细细瞧了司徒速一眼,亦是一笑,“果然是你!”
司徒速这才抬头,瞧了瞧雪婧的眉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梅山派掌门的千金!大半夜地进京,城门居然放行?”
雪婧是白天进京的,进京之后在客栈睡了午觉,一醒来便是半夜了,所以急急出门。
不过这是雪婧自己的事,没必要回答司徒速,只居高临下地一眼,“本小姐甚少出门,难行京城夜路,你可知晓云府怎么走?”
原来是迷路了,怪不得这般急切。
迷路也是雪婧的事,司徒速自然不管,“行不了夜路就回去,我可没空给你指路!”
她也想回去,可问题是她连回去的路都不记得了,愣是找不到自己投诉的客栈。正无助呢,没想到碰上司徒速!
还记得他在苗川外的作为,自杀的场景可谓惊心动魄。不过时隔多日,雪婧已经没了当时的恐惧,只是平常地一笑,“听说点青医术的创始人亲自出手,将你从阎王殿拉了回来!你小子的命不错,居然这么快就痊愈了!”
问路就问路,怎么还寒暄起来了?司徒速不屑一笑,“你是祝贺我呢?还是觉得遗憾呢?”
雪婧呵呵一笑,“自然是祝贺,天下若少了你这么聪明的人,岂不更加枯燥无味?”
听出了她的意思,司徒速不由一个白眼,“你夸得再厉害,我也没空给你指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去云府,不就是跟云千柔联合,想要杀三小姐灭口么?”
他的洞察力强,雪婧的耳朵也不差,瞧着他一声巧笑,“瞧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我那位侄女!”
司徒速神情严肃,“她不是你侄女,你也不是冷族的人,只是外人生的野种而已!”
虽然已经二十多岁,可初听这个消息时,雪婧是接受不了的。
先前被削去冷姓,雪婧还以为自己是冷族的血脉,迟早还会回到冷府。而后得知这个消息,就像一阵晴天霹雳。
她自认为高贵、矜持、孤芳自赏,可没想到实际的身份,却是一个连冷府丫鬟都不如的杂种!
初听说时,她有些恨雪姒。可细细一想,这也怪不了雪姒,都是刘振做的孽。
是他,选了雪姒赐给冷轩;也是他,逼着雪姒与别人洞房,生下她冒充冷府庶系。
真是可笑,冷府庶系庞大,居然一个个都是外人的野种!
虽然已经不恨雪姒了,可如今听到野种二字,雪婧还是十分介意,神情亦是一改严肃,“我是野种,难道你就不是么?”
司徒速淡然的眸子,瞬间滑过一阵惊意,“你说什么?”
既然他说了野种,雪婧自然不得不反击,“你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司徒族旁系嫡长子?其实就是你母妃私/通他人,生出来的野种!我们梅山派调查过你们司徒族旁系,你父王根本没有生育能力,你们偌大的旁系,也不过一个大笑话而已!”
这事,司徒速一早就知道。他与司徒详出自同门,却没有一分相像。
还有他同胞的亲兄弟、亲姐妹,一个个相貌具是完全不同。他慧眼如炬,怎么可能看不出破绽?
只是这事,他父王还不知道。加之这些年,下人都跟着奉承,说哪个哪个像他,他自我催眠,自然也就信了所有妻妾。
妻妾都是为了地位,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司徒速的母妃,坐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十分不容易,所以司徒速并不恨她。反而有些同情她,因为她的真爱,是司徒速的亲生父亲。而如今,却只能被绑在司徒族,为了不让孩子的名誉受损,忍气吞声地将背叛的事情永远瞒下来!
他的地位,是母妃牺牲幸福换来的,所以他对母妃十分尊重。
如今母妃被雪婧诋毁,司徒速自然受不了,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擒住雪婧的脖子,将她拽下了马车,“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母妃与人私/通?”
雪婧的手下瞧着一惊,连忙攻击司徒速,想让他放开主子。
司徒速却不会任她们打闹,掐着雪婧一个冷眸过去,显然是威胁,“你们再敢上前,我直接杀了她!”
听罢这话,手下们具是止步。她们不敢让雪婧有事,不然她们都要死在雪姒手上。
反正雪婧咱们不会有事,就这么僵持着先吧?手下人是这么想的,雪婧却面临着生命威胁,不由开始心慌,“司徒速,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不必做的这么绝吧?”
司徒速冷冷一哼,“现在,马上,跪下来给我母妃请罪!”
当街被这般侮辱,岂是雪婧能够忍受的?用劲挣开他的手,一把将他推开,“男女授受不亲,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原以为很容易就能推开他,没想到他的身子那般强壮,雪婧用力一推,反而自己向后一仰,“啊!”
手下人瞧得一惊,纷纷上前去扶,奈何离主子有点远。
司徒速离得近,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把,却被她踩到了右脚,一口鲜血立即喷了出来,“噗.......”
雪婧看得心惊,连忙伸手扶稳他,“怎么回事?你的伤势还没有痊愈么?”
这么突发的情况,手下人亦是全部吓住,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雪婧也被吓得不行,怎么扶了她一把,就吐了这么多血呢?难道是因为她提到了野种的事,刺激了他的旧伤?
看司徒速身子强健,应该不是这么脆弱的人才对呀!
难以回答雪婧的问话,司徒速只是一脸狰狞地捂着胸口,仿佛受了重重一击,重伤之状谁都看得出来。
见他不回答,雪婧只好猜测,见他重伤,不由张望四周,“是谁?是不是有人暗袭你?”说着,向着周围一喊,“究竟是谁?识相地,就赶快给我出来!”
司徒速缓了一会儿,才摇了摇手,“没有人暗袭我........”
没有人暗袭?这下雪婧不明白了,看了看地上的鲜血,还沾了一些在自己的雪衣上,又看看司徒速,依旧是一头雾水,“那你为何重伤?”
扶着他坐上马车,稍稍舒缓了一些,司徒速才回答,“你们既然调查过司徒族,难道不知道司徒族心法的命脉,就在右脚的穴道上么?”
就像梅山派的要害,在眉心一点一样,司徒族心法的要害,便是右脚脚背的一处穴道。
方才雪婧受了惊吓,所以下脚很重,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所以点中了司徒速的穴道。
幸好是脚跟点到,并没有太过准确,不然司徒速伤得更重。若加之内力轻轻一推,那司徒速即刻便会经脉爆裂而死!
听说了他的要害处,雪婧有些惊讶,“此话当真?”
每一种心法都有要害,修习的心法越多,身上的要害处便越多。
宁族心经霸道,因为不想让修习者有太多要害,而不是真正的霸道。同样的,它的隐藏作用,就是不想将自己的要害也一同暴露出来。
要害处,一向是习武之人禁提的,特别是对敌方提起。
而司徒速却意外大方,居然直接将要害处说出来。他就不怕雪婧一冲动,点了他的要害处,然后用内力轻轻一推?
看得出他是个不惜命的人,雪婧却也不想滥杀,只是有些难以置信,他是不是隐藏了什么阴谋?
司徒速却格外豁达,“我差点忘了,司徒族对要害处极为保密,你即便细查,也是不可能查到的。不过无碍,你只是踩了一下,我也只是吐了一口血,坏不了性命!”
吐了那么多血,还坏不了性命?雪婧颦着眉,有些担忧地将司徒速上下打量一番,“你真的无碍么?要不要我借你一点真气?”
司徒速依旧豁达,“这点伤没什么,过几天就痊愈了!”
没什么吗?雪婧却不敢苟同,“我怎么瞧着,你好像损了真元?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虽说不是司徒族的后裔,可也挂着名呢!你死在我手里,我就要背黑锅的呀!”
这点伤,对司徒速确实没什么。
十二公主嫁人了,冷沐真与宁蝾日日恩爱,比起这些,这些伤痛有什么呢?
司徒速休息了一会儿,便要起身离开,“行了,我也不难为你了!”说着,向着云府的方向一指,“那边走到尽头,大约一刻钟的工夫就到了!”
一看他指向的位置,雪婧不由无奈,“方才找了多条路,就是那条暗路没找。我原以为云府不会生在那一头,没想到真的这般寒碜!”
云府确实寒碜,因为尚书令被刘振打压多年,好地皮都被有本事的人抢走了,他这种兢兢业业的人,就只能得到别人挑剩下的地皮了.......
以前,雪婧只是被宁梨囚禁着,而后又被送到宫中,几乎没有迈出过房门,所以不知道云府的位置。
数落完云府,便见司徒速下了马车。
看着他的背影,显然没了刚刚的神采,雪婧再次颦眉,“你肯定伤重了!”
话音刚落,司徒速又是一口鲜血,再次喷在地上,面上的痛苦更加狰狞。
一个踉跄,司徒速没有站稳,雪婧一惊,连忙吩咐手下人,“快把他扶稳!”
手下人应声,纷纷上前去扶。其中一个懂一些医术的人,给司徒速把了脉,瞧向主子一惊,“小姐,司徒大使损了真元,只怕有性命危险!”
一听性命危险,另一位手下便马上建议,“小姐,趁着没人发现咱们,咱们赶紧逃吧!”
另一位却不赞同,“小姐万万使不得,他身上沾了梅香,估计一时半会儿褪不去。他若这般没了性命,咱们又逃之夭夭了,凌晟司徒族一定会追究咱们的责任,到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了!”
她说得有道理,雪婧亦是赞同,随即下了马车,亲自去扶半昏厥的司徒速,“我看他的情况危急,实在不好救治。用冷族心法,再配合梅山派的草药,或许有一线希望!”
那位把脉的手下却摇头,“回小姐的话,一定不管用。司徒大使尝过百毒,血中有许多毒素掺杂,一般的草药,估计对他不起作用。依属下看来,唯有魔宫的剧毒,才能侵入司徒大使的体内,将司徒大使的心脉恢复过来!”
魔宫.......
冷轩的身份曝光,雪婧也知道了魔宫魔尊就是冷轩。
以前,她还以为他是她的父王,自己是他最小的女儿。如今出了野种的事,想来冷轩一定厌恶她。
这个一面都没见过的父王,骤然要拜托他救治司徒速,不知他肯不肯帮这个忙。
雪婧心里没底,只好抱着一丝希望问道,“雪毒不管用么?”
手下自然如实回答,“雪毒性寒,许会与司徒大使的心法冲突排斥。只有魔宫性烈的剧毒,才能与司徒大使的血合为一体!”
只能去求助魔宫么?
想到魔尊的冷颜,雪婧便觉无助,“如今是深夜,如何进得去毒林?就算是白日,进得了毒林,也进不了魔宫、找不到魔宫呀!”
再者说了,冷轩也不可能见她!
想来想去,雪婧还是决定去云府。
她知道冷府进不去,但要救司徒速,必须去魔宫。去魔宫,又必须求助冷沐真。求助冷沐真,便要进入冷府,或许云千柔有办法让她进去,毕竟云千柔和冷沐真是同一个外公!
依着司徒速指的方向,雪婧等人很快到了云府。
夜深了,云千柔已经睡下了,雪婧根本见不着。
雪婧能等,司徒速的伤势却不能等。见他奄奄一息的样子,雪婧没了办法,只好用自己的功力给司徒速补充。
有了冷族心法和梅山派心法的支撑,司徒速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手下人却看得担心,连忙上前劝说,“小姐使不得啊,司徒族的心法阴险得很,你用自己的功力救他,就等于在消耗自己的功力,最后连真元都会受损的!”
雪婧确实有些难受,“你还有其他办法么?”
手下人具是低头,雪婧才吩咐,“你们都替我护法,别让别人打乱了我!”
隐隐的,感觉到一阵梅香袭入体内,有点舒适、有点清凉,司徒速的嘴角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