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节的夜,夜空绽放了几许星光。
初夏,地上还有未被清扫的落叶,微风过处,吹得落叶在空中旋舞。
偶时一辆马车驶过,带走几片旋舞的落叶,马蹄声渐远。
每家每户都贴着“夏”字,门侧还贴着新写的对联,烛光彻亮,处处都是喜庆的气氛。
今晚阖家团圆,每一处家宴都是美满,唯独宁族与冷族缺了一人,便是宁蝾和冷沐真。
出了仙鹤楼,冷沐真这才说话,“二哥也不容易,何苦耍弄他?”
“二哥?”宁蝾抓住了关键词,不由疑惑。
跟他在一起,总是嘴上没忌讳,一不小心又说一个秘密。
冷沐真警觉,忙看了看四周,幸而只有杉木马车和枫影。
“先上马车!”冷沐真说道,拉着宁蝾神秘兮兮地上了马车,才回答,“我还有一位大哥。”
大哥.......宁蝾深想了一会儿,努力想从记忆中调出这人的模样或是信息,却怎么也想不起,“你哪来的大哥?新认的?”
“你还记得早时我说的,与二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么?”冷沐真提示道。
忙着美容院、家宴的事,差点忘了这茬。
宁蝾这才记起,恍然一笑,“他与你们真是同胞兄弟?”
冷沐真点头而笑,“二哥已经滴血认亲,确认无误了。他们是孪生兄弟,母妃当年生了两个儿子。十万兵马和五万兵马,也是父王、母妃为我们准备的。”
“既然那位才是大哥,为何老太君交换的质子,不是那人而是千夜冥?”宁蝾的疑问,与冷沐真最初的疑惑一样。
将千夜冥的复述,一一讲给宁蝾听,宁蝾这才恍然,“原来慕容绍就是你们的大哥,他可透露过自己的本名?或者另一个化名?”
冷沐真摇了摇头,“不曾透露,或者二哥不曾告诉我。这也不奇怪,父王母妃不肯现身,他自然不能透露太多,不然不就暴露了。”
确实,若将化名、本名都告诉他们,荣亲王和荣王妃的下落,就容易查出了!
“苗川皇帝是大哥的妻子,父王、母妃会不会也在苗川?听苗川皇帝说,她是母妃的徒儿。”冷沐真猜测道。
宁蝾摇头,“他们行踪神秘,我也不知。兴许北诏、苗川,都没有他们。”
都是一家人,何必躲躲藏藏的呢?
难道这么多年,他们还在气质子一事?不肯现身么?
祖母都知晓错了,正在千方百计夺回质子,他们就不能现身帮一帮么?
“对了。”冷沐真突然想起一事,忙伸手入怀,取出怀中的荷包,“你看看这军牌上的篆刻。”
宁蝾接过军牌一看,蹙眉深思了一番,忽而一惊,“是北界那边的篆刻!”
“北界?”冷沐真疑惑。
宁蝾点头正色,“凌晟以北三千里,有一条淮江。淮江以北,就是北界;淮江以南,就是南界。我们这边就是南界,北界此去甚远,与咱们基本没有联系。”
这就像是地球,分为北半球和南半球一样。
北界与南界相隔甚远,基本是互不侵犯的。
南界的人,极少提起北界,对北界并不了解,北界的人亦如。
因此,冷沐真才会疑惑“北界”一词。
“他们去北界了?”冷沐真又猜测道,既然篆刻是北界的,想必他们也在北界吧!
宁蝾抿唇,“应该是吧,不然不可能有北界的篆刻。想必十万、五万兵马,也是北界的兵马。”
北界.......来了这里三年,对于这个词,冷沐真还是十分陌生的。
“那咱们去一趟北界,打听打听他们的下落吧!”冷沐真又道。
宁蝾一笑,“北界何其大,就像南界,分了诸多国家。你莽撞过去,简直大海捞针。且淮江水势极为凶险,根本没有船只可以顺利渡过。唯有学了‘轻功水上漂’,才可能渡过淮江。
不过淮江甚宽,学了‘轻功水上漂’却没有耐力、体力者,也会沉入江中。你不知淮江还有一个称号,便是死亡之江,几百上千年,渡过之人屈指可数!”
怪不得北界、南界极少联系,基本井水不犯河水,原来是因为淮江的水势。
只是奇怪,这么凶险的水势,荣亲王等人是如何渡过的?又是如何带兵过来的?
略略一想,便知那十五万兵马的厉害,就算手上功夫不行,轻功、水上功夫一定也是数一数二的!
怪不得这么多年,他们一点消息也无,她也查不到一丝一毫,原来他们躲去了北界!
“轻功水上漂是什么?”冷沐真又问道。
宁蝾摇头一笑,“只是传说中的武功,我也不知道。”
传说中的武功.......那就基本没希望了!
冷沐真轻叹,重新收好军牌,收起的一刻忽然一笑,“对了,那五万兵马必定能渡过淮江,叫他们带着我,去找父王母妃吧?”
瞧着丫头天真的双眸,宁蝾向后一仰,大手一挥,“你姑且试试。”
荣亲王和荣王妃都是聪明之人,怎么可能留这么个漏洞给丫头?
“停车!”冷沐真吩咐了一声,枫影马上停了马车,“小姐,出什么事了?”
听着枫影担忧的语调,冷沐真冲他微微一笑,“没事,就是让你停一下。”说着,跳下了马车,自荷包中取出军牌,“来人!”
瞧着冷沐真奇怪的举动,枫影只是疑惑,并不多问。
话落,周围无一声响动。
就在冷沐真奇怪没有动静时,身后突然出现一人,冷沐真一吓,转身一退,“你吓死人了!”
那人一身深青色便衣,衣下的身材魁梧健实,似乎比宁蝾、千夜冥还要强壮高大。
只是遮着面容,只露出一双恭敬严肃的小眼,抱拳向冷沐真一跪,“属下孤剑,小姐有什么吩咐?”
孤剑.......名字倒是挺好听!
瞧着这名孤剑,不管是声音、举动还是身材都不像南界的人,枫影暗暗震惊,小姐怎么找了这么个属下?
宁蝾只是安坐在马车内,笑听着外头的对话。
冷沐真上下一看,收起军牌,“怎么只有你一人,不是说五万人么?”
“五万人也需要养精蓄锐.......”孤剑无奈,“今日是属下值守,小姐有什么吩咐,尽可吩咐属下。若需要他们,属下这就呼唤他们!”
五万人也是人,不可能没日没夜地跟着主子,总要吃喝拉撒睡的.......
想想也对,冷沐真点了点头,“不需要他们,我先问问你,你能渡过淮江么?”
“回小姐的话,能。”孤剑回答得简单明了。
冷沐真又是点头,“那你认识我的父王、母妃么?”
父王、母妃.......孤剑一阵迟疑,显然在思考这两人是谁,“回小姐的话,不认识。”
冷沐真一惊,“不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就是训练你们的人、教你们渡过淮江的人、让你们效忠我的人!”
“这.......”孤剑有些为难,“吾等都是孤儿,从小被人收留,都不知好心人为谁。至于训练教授的师父,吾等亦没有见过真面目。”
没想到他们还挺神秘,做好事都不留名!
冷沐真半信半疑地点头,“那你们是哪里人?或者说,你们在何地接受的训练?北界哪个国家?”
“一片深林,吾等从小生长在那,不知晓何地何国。”孤剑又是一脸为难。
冷沐真无奈,“那你带着我,渡过淮江,去那边深林里!”
“深林已毁,吾等也不知深林方向了.......”说起这个,孤剑便是一阵叹息,从小到大的家,就这么被毁了。
怎么训练出这么笨的人,连家的方向都不知道?!
这就是荣亲王和荣王妃的高明之处,即便冷沐真是他们的女儿,也无可奈何。
“那你们带我去淮江,去你们最熟悉的地方。”冷沐真抱着最后的希望。
孤剑却是摇头,“回小姐的话,淮江不能二人一同渡过,只能单独渡过,不然必死无疑。”
这么麻烦.......冷沐真无奈,“那你们教我轻功水上漂,就是你们渡江的办法,总行了吧?”
孤剑又是摇头,“回小姐的话,吾等只是受教,不懂教授。”
一连失败,马车里便传出宁蝾的笑声。
冷沐真没了面子,只好不耐烦地摆摆手,“下去吧下去吧!”
“是。”孤剑一拜,起身退了下去。
退下时,也与出现时一样,根本觉察不出他的动静,来不及眨眼便没了踪影。
冷沐真怒气冲冲地回了马车,瞧着宁蝾一脸笑意,不由更恼,“你笑什么?!”
“笑你傻。”宁蝾实话实说。
荣亲王和荣王妃既有十五万兵马余裕,手上的兵马必定不少。
既有训练兵马、渡过淮江的智慧,在北界那边,必定如鱼得水。
如此智慧的二人,凭着丫头单独一人,怎么可能斗得过?
孤剑的话也是可笑,或许他知晓一切,也认识荣亲王和荣王妃。
只是荣亲王刻意隐瞒,早与他们说好,半丝都不能透露。
他们又极为效忠,自然不会说漏了嘴。
“不管了不管了,他们想在北界待着,就随他们待着吧!”冷沐真气恼一句,继而睨向宁蝾,“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什么地方啊?”
宁蝾挑眉,“你有心情去?”
“没有!”冷沐真实话实说。
“那就先不去了。”宁蝾接话道,继而吩咐枫影一句,“掉头,去荣亲王府湘竹苑!”
真的不去了?冷沐真错愕,“为什么没有心情,就不去了?”
宁蝾一笑,“没什么,你以后会知晓。”
又装神秘!
不去也好,夜深了,她也困了。
见她合眼浅睡,宁蝾一笑,也合上了双眼。
不知不觉间,马车一停,两人同时一醒。
已经过了戌时,冷府的家宴也结束了,众人都回到了各自的住处。
两人下了马车,正想回湘竹苑,却见一个身影唰得一过,直往梨花苑而去。
冷府的人有所察觉,正想追去,却见冷沐真一个抬手,“不必,都退下。”
下人们退下,冷沐真才轻声说道,“好像是大哥!”
宁蝾点了点头,“确实是踏雪无痕。”
“大晚上的,他去梨花苑做什么?”冷沐真目光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