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浅就是确定,她从不怀疑自己的谋略。
一阵秋风吹过,掀起芸浅薄如蝉翼的衣裳。一片泛黄的梧桐叶落了下来,落在了芸浅的脚尖。芸浅用力踩上一脚,那干枯的叶子没有碎掉,反而现出一行泛红的字:泰山地震。
梧桐叶很快碎成了粉末状。
芸浅吸了口冷气,这是桃子给她发的信息。她的鞋子里面藏有特质的鸳鸯粉,这种粉能主动吸引其他沾有鸳鸯粉的物质,就像磁石一样,相互吸引。芸浅只要用力按压,这粉与粉就会发生反应,现出暗号来。
芸浅愁眉紧锁,这不是人不和,战不利,而是天要亡她啊!
她慌张地穿小道回东宫,刚走进偏僻的竹林就撞见了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四皇子朱佑杬。她对这个修仙问道的家伙没什么好印象,正准备擦肩而过却被四皇子挡住了:“我说皇嫂,看到本王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芸浅向来不爱搭理人,反正过两天就回大漠了,我何需仰你鼻息。
四皇子看着芸浅傲慢的模样,嘴角含笑道:“本王还真要感谢皇嫂呢,若不是你,父王哪能认清心怀叵测的朱佑樘,立我为太子。”
说得你已经是太子一样,如此张扬跋扈。
诸芸浅侧过身子想走,可是四皇子却抓住了她的腕。“很快,太子的一切都是我的了。”充满邪气的少年低声在芸浅耳畔道:“包括你。”
芸浅立即挣脱回自己的手腕,冷面道:“请四殿下自重!”
朱佑杬张狂道:“父王现在很宠爱我,我需要自重什么。听说蒙古的规矩是,权力、财宝、女人,这些东西都是兄终弟及的。我替皇兄照顾嫂嫂,这叫天经地义。”
芸浅目光冷冽:“拜托你搞清楚,你的皇兄还没死呢!”
朱佑杬无所谓道:“这重要吗?”他说罢搂起芸浅的腰肢,开始扒芸浅衣服。好你个朱佑杬,本事不及杨广,也敢学他强暴妃嫔!
这时竹林边六个宫女经过,芸浅惊声大叫道:“来人啊,救命!”
那六个宫女一见是四皇子欲对太子妃图谋不轨,皆傻眼了。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ban。这救了太子妃,没准得会罪未来的储君,惹来杀身之祸。置之不理,又得罪了太子妃。太子虽然失势,但弄死几个宫女还是轻而易举的。
一个胆小的宫女赶紧将脸转过去,逃之夭夭。希望太子妃隔的远,没看清她的脸。其余五个一见跑了一个,立马也一边倒地溜之大吉。
芸浅都呆住了,这是什么世道?!
“朱佑杬你若敢胡来,我让你不得好死!”
“哎呦,本王好怕呀。”朱佑杬瞬间将芸浅推到在地上,扒她衣服:“那你现在就让本王死,本王想欲仙欲死。”
芸浅又羞又恼:“你无非就想占太子占过的东西,我实话告诉你,我就一山野村姑,太子压根瞧不上眼,你占也白占!”
朱佑杬邪笑着:“我都还没尝过山野村姑是什么味道呢。”他说罢俯下身子,吻上芸浅的脸。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局促的脚步声,四皇子一抬头,一个搅屎棍突然抡过来,他敏捷地一闪:“大胆狂徒,竟敢行刺本王!”
张永颤巍巍地拿着搅屎棍:“你放开太子妃!”张永闲差不做,特地跟一个小太监换了班,来各个宫中掏大粪,目的就是为了可以路过东宫时偷看芸浅两眼。他每天最大的乐趣除了吃饱饭,就是可以偷看两眼芸浅。
张永没想到竟瞧见了四皇子侮辱太子妃。他又抡起搅屎棍向四皇子打来,朱佑杬身手可不是盖的,他轻易地躲过攻击,提起一脚就把张永踹飞了好几丈。张永“哐”得一声撞在了石头上,头破血流,再无力站起。
老远的刘瑾一见,拔腿便跑。
朱佑杬冷哼一声:“死太监不自量力。”他用yin邪的目光射向芸浅:“美人儿,我们继续。”
芸浅蜷起身子,吓得脸色惨白,但依旧不放弃叫救命。
朱佑杬邪笑道:“你叫吧,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他说罢又扑上芸浅。
芸浅正挣扎着突然又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声嘶力竭地叫了声:“救我。”少女哭得涕泗横流,早已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感觉身上的四皇子突然“啊”得一声惨叫。另外一个人一脚踹开他,将失魂落魄的芸浅揽入了怀中:“别怕。”
听这声音,好像是朱佑樘。
太子赶紧脱掉外衣将芸浅的身体裸住,芸浅如溺水之人突然发现一块浮木,当即将朱佑樘抱得死紧死紧。朱佑樘正欲离开,四周突然围上了一群侍卫。
太子一见领头的是万喜,不禁心中一沉,中计了!
“好你个朱佑樘,为保太子之位,竟然丧心病狂地谋杀四皇子!大家快把太子围住!”
芸浅这算是看清了,这根本就是一个套,四皇子假意强暴自己,引得太子恼羞成怒,情急之下伤了四皇子。万喜守株待兔,将朱佑樘抓个正着。
可怜诸芸浅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被当做了靶子!芸浅愤恨地咬着牙,好你个万贵妃,我们怎么算也是同盟,你竟然为达目的,如此不择手段,连我也诓!
太子的玉袍之上还沾着四皇弟的血,他面色黯淡道:“抓我可以,请放了梓桐,她是无辜的。”
永安宫外,太医紧张地穿梭着。
朱佑樘和换了衣服的诸芸浅跪在大殿之外。
皇帝正在殿内焦虑地看着太医诊治生死未卜的四皇子,染血的金盆换了一个又一个。
芸浅半晌没回过神来:“你疯掉了么,为何要救我,你不觉得这有可能是我和四皇子合谋演的一出戏么?!”
演戏?朱佑樘何等聪明,怎么会分不清真假,诸芸浅在自己面前做细作这么久,都不准自己摸一下,怎么可能为了演戏被朱佑杬扒光。
朱佑樘愤恨地握紧了拳头:“对,我是疯掉了,我一看别的男人想凌辱你我就疯掉了。我本能地拔出佩剑向我的皇弟刺过去,也不考虑会不会将弟弟刺死。你开心么?我皇弟快要死了,我也快要死了。”
他的语气,极尽哀伤。
芸浅垂下眼眸,没有再说话。
而殿内的皇帝一听万贵妃挑拨,气得打发雷霆,冲出殿门,一脚踹向朱佑樘胸口:“好你个混账东西,竟然敢杀害杬儿!”
朱佑樘狠狠地跌在了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今天朕就要废了你这孽子!”皇帝气得睚眦尽裂:“来人啊,把朱佑樘打入死牢!”
朱佑樘心中一凉,他不是怕死,而是没想到父王竟然如此憎恶自己,要置自己于死地。本来啊,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什么都是不堪一击的。权力最锋利的獠牙。它可以在瞬间撕碎一切。
两个侍卫走上前来就给朱佑樘戴上了镣铐。
朱佑樘含恨跪在地上,最后行了个叩拜大礼:“儿臣不怕死,儿臣只怕不能在父王面前尽孝。愿父王为国家社稷,多保重龙体。”
皇帝见太子不解释,不咆哮,不求自己饶命,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太子一向对自己恭顺服从、从令如流。这孩子没什么脾气,总是温文尔雅,淡然从容。他穿得俭朴,虽然身处高位,但从来不骄纵,也从来不会忤逆皇上,即使这一刻皇上下令赐死他,他也不会挣扎解释,只是安静地拔刀自刎。
这性子,倒像极了他的母妃,不争不抢,惟命是听。皇帝突然有些怀念纪淑妃,那个安静如水的女子,就连最后死去,也是悄无声息,没有一丝涟漪。
芸浅见皇帝眉宇间闪过一丝柔情,立即伏在地上道:“圣上,大家不都说太子心怀异心,狡诈奸猾。试问一个巨奸大滑之人,怎会行事如此鲁莽,公然杀害四皇子?”
皇帝气昏了头,听芸浅这么一说,也觉不对劲,这朱佑樘一向谨小慎微,做事滴水不漏,从来没出过篓子,还是这么大的篓子。
万阿姨冷哼一声道:“狗急了还跳墙。”
皇帝厉声朝跪在地上的太子吼道:“到底怎么回事?”
朱佑樘耻于开口,只跪在地上道:“不管怎样,樘儿刺伤四弟就是不对,求父皇责罚。”芸浅知道朱佑樘是在以退为进。朱见深自己结巴,也讨厌那些巧言簧舌的家伙。如果诚心认错,没准皇帝还会顾念父子之情。
芸浅可不喜欢朱佑樘这种如水的性格,她要解释,她跪在地上凛然道:“方才四皇子想强暴臣妾,太子情急之下才伤了四皇子。”
万贵妃没想到芸浅关键时刻竟然会倒戈相向。不是说想和王伯安晨钟暮鼓吗?!这么快就见异思迁,还没跟朱佑樘待几天就被这小子的美色迷惑了!
万阿姨破口大骂道:“张梓桐你简直一派胡言!四皇子是什么人圣上能不知道?!杬儿一向清心寡欲,专心悟道,从来都是闲云野鹤,不与世争,怎么可能强暴你!况且宫中美女如云,你长得如此普通,四皇子怎么会看上你!”
你长的还普通呢,皇帝不还宠了你几十年。
芸浅正色道:“因为四皇子想陷太子于不义,所以才使出这一招苦肉计。”
皇帝越听脸色越沉:“你们空说无凭,可有人证物证?”
芸浅过目不忘,很快地就找出了当时路过的宫女。
六个宫女就剩了五个,她们的口供皆是说芸浅脱光衣服主动勾引四皇子。
芸浅早知道她们会颠倒黑白,并不意外:“当时路过的明明是六个人,现在为何只有五名宫女?”
其中一个宫女战战兢兢道:“灵儿姐姐暴毙了。”
“暴毙?”芸浅冷哼一声:“我怎么觉得她是因为不肯颠倒是非,而被人灭口了。”
万贵妃扯着嗓子大嚷道:“张梓桐,你少巧言簧舌,有辱圣听!”
芸浅面不改色:“我还有人证,就是当时用搅屎棍攻击四皇子的太监。”
皇帝立马招张永上来。张永头上裹着纱布,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皇上怒声吼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张永道:“我路过竹林看见四皇子对太子妃图谋不轨,就仗义相救,可惜武功不济,被四皇子一脚踹翻在地,头破血流。而后太子赶到,情急之下,捅了四皇子一剑。方才有人送给小的五十两银子,命我诬陷太子妃和太子伙同攻击四皇子。我当场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