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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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国殇

回到府上,刘禹才知道小妻子并不在家,一问之下居然进宫去了,这样也好,总比闷在家里强。

然后他就发现,这府里最悠闲的就要属杨行潜了,自己天天地在这忧国忧民,他这个总管每日里还能泡泡茶、赏赏花,日子过得真是逍遥。

“先生好兴致。”找到他时,他正在前院中品茶,刘禹也不客气,端起一杯就喝上一口。

“东主。”对于他突然回府,杨行潜没什么可惊讶的,他多少已经习惯了。

打完招呼,刘禹就将金明之事说了出来,他知道杨行潜一直在收集京师中的各种消息,像这种消息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此事么,确有一个因由,东主可知,与金指挥同时提拔的还有一个,亦是三衙中人。”果然杨行潜立刻说道。

“喔?”刘禹放下杯子,等着他说出结果。

“马、步军都虞侯苏刘义升至侍卫步军都指挥使,亦是那一天。”杨行潜说的这个名字刘禹并不陌生,当初也曾一同作过战,只是后来他负伤先一步去了杨州,最终归于李庭芝部下。

“为何会如此,你可知内情?”刘禹还是不太清楚,这和金明被升迁有何关系。

“来源不多,某只能猜测一二。”杨行潜却摇了摇头。

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二者虽然都是由枢府提的名,苏刘义的背后好像有那位陈相公的影子,而金明则似乎只是顺手为之,因为他不过才提了半级,前者却是超迁。

在他二人之前,这两个位置都没有实际上的主官,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更是在死去的夏贵身上,再加上殿前司都指挥使张彦带兵出了京,一去就再没回来,三衙主官全都成了虚衔。

此刻这样的提拔,或许就有些深意了,刘禹想到即将来临的战事,难道这会是朝廷最后的努力?

“这只是第一步,下一回,谁先一步做到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就会是未来的新殿帅。”杨行潜最后做了一个总结。

刘禹点点头,张彦已经外放了路臣,他的所部也成为了御营驻军,京师现在极度空虚,任命一位新的殿前司都指挥使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历史上这个位子正是苏刘义担任的,他也成为了大宋最后一位殿帅,只可惜有职无兵,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现在么,金明已经与他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而前者是不会去争的,刘禹不确定要不要去推一把,这个位置虽然很高,现在只是个空架子。

而接下来,他们的交谈就被几位访客打断了,刘禹这一次回京,不仅升了官,还有新婚之喜,照例应该宴请宾朋的,可他刚刚出去了一趟,这不人家只能主动登门了。

好在人也就这么几个,自己的大舅子叶应及,一共患过难的孟之缙,以及后来才认识的宗正少卿、权起居舍人陆秀夫。

“子青,某那小女亦入了禁中,听说是晋国公主相邀,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如此也好,咱们可以畅谈一番。”

叶应及同他解释了一番,刘禹这才知道小妻子这些天在干什么,还不只她们两个,谢堂的次女也与她们一道被请了去,他不禁笑着点了点头。

“君实,别来无恙。”再一次看到陆秀夫,刘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那种感觉很难准确形容,此前他一直做着杨行潜那样的幕僚,有些恭谨,现在却是神采奕奕,举手投足也更洒脱了几分。

“子青,新婚之禧,又得朝廷重用,叫人好生羡慕,某特地上门来讨一杯酒吃,也好沾沾你的福气。”

刘禹哈哈大笑,难得能从他的口中听到戏语,可见现在过得还不错。

“老孟,你这是遇上何事了?”孟之缙的面色有些隐隐的不虞,他不是一个善于掩饰的人,就连刘禹都一望而知。

“一言难尽。”

他虽然是衙内出身,有个异常牛X的爹爹,可因为是武门,在这京中并没有多少谈得来的朋友,现在是为的喜事登门,烦心的事自然不好说出来,可就是遮掩不住。

好在众人也没有追问,反正都是熟人,眼见将近午时,刘禹干脆将桌子摆在了院中,就着树荫,没有房里那般阴暗和气闷。

“子青,朝廷此次和议,究竟可不可行?”

熟不拘礼,几个人也不等菜上齐了,先是一齐举杯贺了他一回,接着就开始胡侃起来,陆秀夫问的问题其实也是他们想知道的。

“难,朝廷已经遣了使者前赴蜀中,那里情形如何,还不知晓,等到他们回返......”

刘禹摇摇头没有说下去,几个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蜀道何其难也,这一来一回,又得耽误多少时辰。

“唉,某现在担着起居事宜,时常能面君,眼见官家不过冲龄,已经能诵诗书,聪颖灵秀,实为大宋之福,若是真能谈下来,该有多好。”

陆秀夫一边说,一边端起杯子遥遥举起,刘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在幻想没有彻底破灭之前,这样的想法是人之常情,只怕也是朝堂上下的共识吧。

“和谈?没有和谈了,那全都是臆想,政事堂诸公、还有你我,都在做梦,遥不可及的美梦!”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孟之缙看上去已经有了些醉意,他挥着手口中喃喃地说道,一开始就觉得他有些不对的刘禹,赶紧站起身使了个眼色,府中下人一个不剩地全都退了下去。

“老孟,慢些喝。”

“某无妨,吃几杯酒又死不了人,可朝廷......”孟之缙眯缝着眼,呵呵一笑。

“就在昨日里,职方司一个细作返京,全身上下破烂不堪,几千里路,他一路都是乞讨而来的。”

“你们知道吗?他在北地呆了整整十八年,那时候家父刚刚故去,某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不肖子,哈哈,十八年,一生有多少个十八年!”

孟之缙的笑声中带着悲怆,在座的众人都呆在了那里,包括被后世间谍片子熏陶过的刘禹,没想到在这个时空,还能听到这么一个潜伏故事。

“你们又知道吗?他已经在当地娶妻生子,为什么还会冒着风险跑回来,因为元人大举征发,为了告知朝廷这个消息,他让年方十五的独子顶了兵役,自己却......”

今日一早,前去他家乡的快马就已经返回来,带来的消息毫不出奇,此人家中还有一个兄长在,一个妹子早已出嫁,家中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人还活着。

“可这么冒死得来的消息,枢府吴同知只看了一眼,竟然就......竟然就一把火烧了,还说什么此人是忠义之士,要赏赐他钱财官职。”孟之缙说到这里不住地摇头。

同在座的众人对视一眼,刘禹看到了他们眼中的叹息,对一个细作来说,最大的恩典就是自己辛苦得来的情报有用处,这样的处置,人家还有什么可恋的?

“今日某问他,他却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只想返回家中,因为家中还有妻儿在,他不得不归。”

或许是说出了口,孟之缙的声音越来越低,陆秀夫脸色铁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叶应及沉默地摇摇头,就连作陪的杨行潜都面露不愤之色。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座上的空气停滞了一会,突然响起一声低吟,陆秀夫用著敲着瓷碗,和着调子唱了出来。

这样的事不只一回了,刘禹以前就听过他们在席间即兴唱歌,大都唱的是那些有名的诗词,或是自己所作,或是传世的名篇,这也难怪,古诗词本就含着韵律,只不过他不会而已。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紧接着,余下的几个人也都跟着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打着拍子,虽然没听懂唱的是什么,但自有一股苍凉大气之意。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后来酒席是怎么散的,刘禹已经记不起了,他只知道自己同他们频频举杯,都是酒到即干,迷迷糊糊地直到不醒人事。

到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还有些头晕,睁开眼睛看了看,只有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璟娘正坐在他的床头,趴着床沿睡了过去,身上还穿着全套的朝服。

掀起被子下了床,刘禹将她一把抱起,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被窝里,小妻子睡得很熟,看起来有些疲累,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梦中还在担忧着什么。

就在他的床脚下,放着一个盆子,里面还有些呕吐过后的秽~物,闻之令人作呕。刘禹叹息着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同昨天故事里的那人一样,他也有需要守护的人,在这样的世道里,只有掌握更多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