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的神情变幻,没能逃过刘母的眼睛。
“没有,我突然想到,有一件事情要嘱咐一下。”秦雪初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压下来心里的好奇:“这个东西在历史上是女人专用的,叫做‘压裙’,通常用在婚礼的那一天。”
她用手打了个比方:“古时候的女人成亲很早,十五、六的样子,可能只有这么高,而一件完整的婚服,差不多有二米甚至三米长,为了不至于让裙摆扬起来,就要用个东西把压住,古人就发明了这样的东西,男人所戴的玉佩也有一些这样的作用,不过主要还是装饰。”
这么一说,大家就明白了,难怪刘禹一看就觉得有些眼熟,印象中小妻子的箱子里,就放着好几块这样形状的玉佩,上面还系着丝绦,入手很是沉重,再加上那么大一件衣服,还有头上的冠带,对于一个年仅十多岁的小女孩来说,还真是一种考验。
“当然,现在都时兴穿婚纱,也用不着这个东西了,你们了解一下它的历史,也算补充一下知识吧。”她笑着打趣了一句,对着拥在一起的小两口。
刘父听他们唠了半天的故事,突然想起了人家过来的目地,挥挥手:“好了,女人的问题等下再说,别耽误人家秦老师的时间,这些照片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厂里的档案室里找到的,给了管档案的老李一包好烟,他才肯出来,说好明天就要还的。”
一番话说得大伙儿都笑了,刘禹也很想知道,能让他老爸特意跑一趟,还花了一包好烟贿赂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照片。
沙发前面的茶几被清理一空,刘父将一个很大的文件袋抱过来,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他也顾不得拍打,就这么打开了袋子,将里头的东西一股脑儿全都倒在了茶几上。
“这......这么多?”
不光是秦雪初有些发愣,其他的人谁也没有想到,照片在茶几上堆成了一撂,全都是那种老式的黑白片,一种年代的沧桑感扑面而来,每个人都忍不住拿起几张,放到了眼前。
“噫,爸,这不就是你经常带我们去玩的那栋老房子吗?”刘禹一眼就认出来,那些儿时的记忆,就像眼前的照片一样,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没错,就是那里被拆除之前的样子,太好了,拍得很清晰,角度也不错,真是太好了......”
秦雪初拿起一张忍不住看了又看,这些照片的边缘都有些泛黄了,可是保存的还不错,胶片的质量也是相当好,她看了一下拍摄的时间,正好是政府机关搬迁之后,地皮还没有被拍卖出去,上面的建筑完好无损的时候。
“可不是吗。”老刘抚摸着这些珍贵的影像资料,仿佛不胜唏嘘:“当时我知道屋子要拆了,就央求厂里搞宣传的小郑,老伴儿你还记得不,那个新分开的大学生,长得很斯文。”
“记得,他还来我们家吃过饭,带他们哥俩出去玩过......”刘母的神色有些黯然,话也没有说完。
“就是他,当时他手里有台国产的海鸥牌照相机,还有不少库存的黑白胶卷,当时都时兴彩色的,
那些胶卷就没人管了,我求他帮我拍了这些照片,前前后后用了四天,几乎每个角落都拍到了,看看,多好的屋子,就这么给毁了。”
秦雪初听着他的介绍,默不作声地一张张翻看那些照片,确实像刘父所说的,他们几乎拍到了每一个角落,可见用心之深,照片的绝大部分都只是单纯的建筑物,仅仅凭外形也能看出年代的久远。
“这是典型的明清时期江南风格庭院建筑,一般为人口众多的大户人家所有,前厢后宅,中间以廊桥相连,像这些假山都是太湖石,原本应当还有人工湖和花园苗莆,如果再保存十年,都有可能做为历史文物保存下来,确实有些可惜。”
她拿着一张张的照片向几个人讲解着,那些讳讳道来的专业知识,深入浅出的分析,听得几个人都入了神,虽然建筑本身已经不在了,但存在脑海中的那份记忆却没有消失,因为那里承载着刘禹的整个童年。
“......整个建筑的坐落都是有讲究的,这个大门的开向,并不是完全朝着街上的,而是略略有个倾斜角,就是为了面对正东,取旭日初升、光照门楣的好意,还有这些照壁上的雕饰,也是很有讲究的,不能有犯忌讳的东西,也不能违制,咦?这是刘禹年青的时候吧,边上这个孩子是你的同学吗?”
秦雪初的话来得很突然,让几个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堆看似很遥远的老照片里头,居然还夹着一张人像,背景是整个建筑的正面,两个年青人并排站在一块儿,笑得很阳光很开心,而刘家两个老人的脸色却很灰暗,很落寞。
苏微有些担心地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刘禹拍拍她的手示意没关系,他凝视着秦雪初手里的那张照片,那些深埋在心里的记忆像画卷一样被打开。
“照片上的人是我弟弟,那一天应该是署假,我刚参加完高考,而他也是刚放假,我们去街上玩,路过那里,看到厂里的一个人在拍照,就顺手帮我们拍了一张,因为我可能会去外地上大学。”
他没有说出的是,弟弟就是因为那天看到了街上的招兵广告,才有了毕业之后去当兵的打算,那时候他刚上高一,三年以后果然就当了兵,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
秦雪初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事情发生,可这是人家的家事,她当然不好开口去问,借着看照片,她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照片上的人,就是刘禹说的这个兄弟,面相怎么那么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一样。
“今天真是大开眼界,真要谢谢你们,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天色不早了,我也应该告辞了,刘师傅,大姐,能不能求你们一件事?”
刘父刘母听她这么客气连连摆手:“秦老师,你大老远地跑一趟,是我们招待不周才是,有什么事尽管说。”
“我想把这些照片带回去整理一下,等到刘禹结婚的时候,你们一定会到帝都来吧,到时候再一起归还,可不可以?”
“这......”刘母看着她手里那张两个儿子的合照,有点舍不得,刘父倒是很干脆,直接做主应下:“没问题,反正放在我这里也是吃灰,
如果对你们的研究有帮助,都拿走吧。”
走出刘家的那栋楼,秦雪初马上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今天晚上是来不及了,她决定明天一早就赶回去,这一趟晋陵之行,正像她对刘家人所说的那样,收获颇多,多到都不知道哪一件才更加优先,想了想还是先掏出了手机。
帝都某幢大楼里,钟茗正在向局长汇报突如其来的那个电话,局长的脸色十分凝重,显然也料到了什么。
“......电话很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我当时查了一下,信号消失的位置大致位于巴阿边境,距离巴方的基达约二十公里,那里是俾路支高原南部山脉的一断,地形十分复杂,人口稀少,而且设施落后,如果不是卫星电话,根本就无法打回来。”
“你认为他可能遭遇到了袭击?”局长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就像她那颗跳动的心,一下下地让人起伏不定。
“电话里的背景很吵,有十分明显的自动步枪发射声,我做了一个对比,不是常见的苏制AK系列,应该是M16的早期型号,或者是英国的L85,录音我带来了,您先听听看。”
说完,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卫星电话,打开里面的自动录音,把之前那段时间很短,还不到半分钟的录音放给局长听,在电话里,很明显能听出对方语气中的焦灼,而她的师傅,是个十分冷静的人,类似的外勤出过很多回,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一定是陷入了某种困境当中,正如钟茗所说,里面传来的枪声,的确是很有特点,局长点点头,肯定了她的判断。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告诉你,我国在那一带有个合作项目,关系到石油战略,你师傅就是前去做风险评估的,那一带有几支分离主义份子的武装,同邻国阿富汗的关系也很微秒,可以说是全球最不稳定的地区之一,而这笔投资,不光涉及数目巨大,而且对于国家的能源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为此才派出了你师傅这样的精兵强将,没想到他们会出事。”
“怎么办?要不要......”听他这么一说,钟茗顿时有些着急。
“别急,事情我会向上面反映,你的主要任务还是一号目标,不要因此而分心,那里的情况也许不像我们想像的困难,毕竟华夏与巴国的关系还算不错。”
局长的安慰显然没能打消她的忧虑,但是对方说得理由却是很充份的,她有自己的工作要作,而且压力还不小,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是将情况汇报给上级有关部门,然后希望师傅能化险为夷,平安无事。
不过她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师傅绝不会用卫星电话直接找到她这里,这样的行为已经违反了保密行动的守则,可见当时有多麻烦,带着这样的心情,钟茗离开了大楼,就在通往车库的路上,接到了秦雪初的电话。
“什么?刘禹。”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心情不怎么好的她差一点就想爆粗口了,你丫的就不能低调一点,非得弄得人尽皆知才罢休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