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城南的老院子,看上去毫无异常,之前那些偶尔传出来的叫喊声,已经听不见了,安静地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
在最大的那个房间里,苏红梅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盯着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对方抱着双肘,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变化,只是时不时地回过头去看一眼桌子上的那只手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红梅最终停止了挣扎,不光是因为这一番喊叫耗尽了她的精力,更是由于对方根本不在乎她的声音会传出去,只能说明这个院子的周围已经被他们勘查过了,她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又是二十分钟过去了,我其实和你一样,想知道你的孩子们会不会出事,不过很遗憾,看样子他们遇到了一点麻烦,你现在应该要做的是,祈祷这份麻烦不会降临你的孩子身上,说实话,我很讨厌暴力,更不愿意杀人。”
男子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到她的眼中,只觉得无比刺耳,对方似乎将这一切变成了一个游戏,赌注却是她和孩子们的生命,苏红梅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哪怕是把她害得如此惨的那个人,都比不上此刻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
“别这么看着我,对于我来说,这不过是一项工作,只要你好好配合,就不会发生让人遗憾的事。当然你也可以心存侥幸,指望有人会把他们救出来,现在外面很热闹,你猜有多少人在找你的下落?就凭这么大的动静,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当我们是白痴吗?”
“别伤害我的孩子,他们是无辜的。”苏红梅只要一想到病床上那个孱弱的身体,就会心痛无比。
“他们无不无辜,取决于你的态度,如果你一直在这儿讲废话,那我只能说,让他们受到伤害的那个人,是你。”
“不是......”
没等她将反驳的话说出口,男子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苏红梅看着那部决定自己命运的电话,心一下子跳得厉害,紧张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苏女士,我给过你机会了。”男子的手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并没有拿到耳朵上去听,只是看了看上面,然后微笑着摇摇头。
就在她不安地猜测时,男子突然捏着手机,将正面的屏幕放到了她的眼前,苏红梅一看到那个画面,便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向头部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那是一张用手机前摄像头照出的自拍像,一个人的头部占据了画面的绝大部分位置,背景则是她无比熟悉的住院部一楼的正面墙。
而她的儿子被一个粗壮的手臂挟住了脖子,眼神惊恐地看着她!
苏红梅停止了思考,泪水夺眶而出。
“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的时间不多了,苏女士!”男子声音将她从呆滞中唤醒,眼前的手机不见了,她的心就像沉到了谷底。
“求求你们放了他,他有很严重的心脏病,离开病床会死的。”
“那就快点回答我的问题,趁着他还有救!”男子的声音再也不复之前的温和,一下子变得疾言厉色,因为被拖延的这些时间,不光是属于眼前这个女人的,还有他们自己。
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了,她很清楚地看到,那张照片上的拍摄时间就在一分钟之前,苏红梅根本无法再去企求什么。在这一刻她甚至想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个晚上,如果在那一刻没有被人救回来,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折磨和痛苦了吧。
“许多年前,我的确参与了一些研究工作,你说的这个618工程,是我们国家和美国人之间的一项合作,所有的课题都是由他们的人主导的,涉及的方面很多,我最早进入的是一项高分子复合材料的研究,这项产品之后被广泛用于......”
听到她开了口,男子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那些从她嘴里蹦出来的专业名词一个个地他头脑中掠过,然而却一直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不禁回过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指针,眉头再次皱起。
住院部的大楼前,钟茗也在看着表,从她进入医院到现在,少说也过去了五分钟,后援的人一个都没有到,让她有些恼火。
这附近的位置很不好,周围除了一排花坛,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东西,而对方藏在大门里,她根本就看不到具体方位,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瞎子、聋子。
“陈锐,你的人呢?”虽然时间很紧,她并没有想要鲁莽行事,对方不是新手,如果没有这件防弹衣,她已经光荣了。
“已经到了。”耳塞里的声音饱含着一丝镇定,让她更是生气。
“在哪儿......”
话音还没落下,头顶上了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她屏住呼吸仔细分辨了一下,不由得暗骂了一句,这帮兔崽子,居然在玩机降!
“陈锐,现在我把指挥权移交给你,除了一楼大厅,三楼还有一个敌人,目前我们只有这些情报,叫你的人逐楼搜索,尽量保证无辜群众的生命安全。”
“是,陈锐奉命接过指挥权,现在听我命令。”陈锐毫无障碍地应声答道,他的位置最有利,能看到最大范围的情况,因此钟茗才会临时做出这样的决定。
“兔子,你和小鸡一组,负责解决一楼的敌人,对方有枪,手上有个人质,大厅里面还有几个人趴在地上,具体的位置等你们到了再说。”
“老鹰,你和猪头负责三楼,那里有个自己人,现场群众可能很多,先进行疏散。”
“鸭子,六楼七楼归你,先控制住出口,再进行搜索,敌人可能会伪装成医生、保安、清洁人员,总之任何陌生面孔都不要放过,让医院的工作人员配合你。”
......
陈锐有条不紊地发出命令,钟茗在耳塞听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代号,想起了自己在特战队时的那些日子,想起那个一言不合就将自己打倒在地的男孩,想起他涂着一脸迷彩却露出一口白牙的样子,还有那双亮得能看到心里的眼睛。
“菜鸟!”
“是。”
一个熟悉的称呼从脑海里传来,钟茗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仿佛又看到了他笑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代号就是他取的,到了后来变成了约定成俗的称呼,已经不仅仅限于队员之间了。
“你在原地待命,准备做好策应。”
陈锐发出了最后一个指令,然后就从战术箱里拿出一个长筒形物体,换下了原本装在狙击枪上的白光瞄准具,他打开上面的开关,将眼睛贴上了后部,慢慢地看到镜头里传来的图像,已经不是那种清晰的照片式,而是黑白相间的人体形状。
远处的住院部一楼大厅的景像一览无余,躲在大门后的两个身影一高一矮地纠缠在一起,陈锐甚至能看到一只手举起了一个什么东西,他的心里突然间闪过了一丝灵感。
“指挥车吗,马上拦截医院这里的手机信号,查清每一个信号的位置,他们有可能在与绑匪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