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凛尘命宫人叫来龙辇,便带着两人坐上了马车,尽管吟欢已经刻意乔装打扮过,但宫人仍然一眼就认了出来,正要出声,却被天朗冷扫一眼,吓得一哆嗦,“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行退下吧。”说完,便吩咐宫人赶去萧剑的住处。
为了不惹人起疑,天朗跟在龙辇一侧,一路上,小心的看着周围。
“夏吟欢,这个皇后之位岂是能由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看着她瘦得有些尖削的下巴,心里有处轻轻的抽了一下,“朕身为九五之尊,纡尊降贵前去请你回宫,你居然再次用上了装疯卖傻,如今,萧剑这边才刚刚有事出宫,你便立刻找上门来了,看来,你们背着朕,联系甚密是吧?”
吟欢看着他,冷冷一笑,便轻轻的瞥开眼。
“你真以为你可以威胁到朕么?就凭你们两人?这里可是我大擎的皇宫,只要朕一声令下,你们插翅难飞……”
“够了。”吟欢声音轻冷,极低,她眸色平静,如千年寒潭,那股幽冷不禁溢出,是仇恨?不,是无恨无爱无怨,因为,面前所坐着的,就是一个尚有利用价值的人,“正是因为我知道若是被人发现了,可能会出不去,才不得不把你稍上,多看你一眼,我也觉得恶心。”
“混帐。”苍凛尘怒喝一声,“朕问你,你到底让萧剑替你做过什么危险的事?”
吟欢冷冷的扬唇一笑,魅惑之色悄然而生,风华万千,苍凛尘还不是太蠢,终于知道萧剑刚失踪,她便找上门来了,不是一个巧合,只不过……“怎么?原来萧剑没给你说过么?那可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他对你不是忠心耿耿的么?”
吟欢尾音上扬,语气挑衅,外面的天朗听到这里心里都是一惊,握剑的手不自觉的用了些力,就怕这个时候苍凛尘只要稍做些动作,他和吟欢就会被人给跺成肉泥。
却见苍凛尘面上覆了一层薄冰,不再说话,脸色却阴的吓人:“好,朕也希望众人皆说惠智兰心的皇后能查明真相,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众人跟着安禄祁七拐八拐,来到一间房屋前,门口与其他的房间无异,屋外的线上还晾着洗完的衣物,夏吟欢摸上去,早已经干透了。
推开房门,房间内暗暗的,一股土腥味迎面扑鼻,天朗打开屋子,房间内才亮了几分,种种迹象表明,萧剑该是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夏吟欢探究地看了苍凛尘一眼,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却又马上转过了身,道:“天朗,你替我好好找找看,萧剑的随身之物在不在?或许,就连他也突然发现自己与这里水土不服。”
苍凛尘眸光一冷,正欲怒声斥责时,吟欢已经走到一边,径自去找东西去了。越是到了这里,那种心慌的感觉越是明显,吟欢一直紧紧的蹙着眉头,皇宫侍卫之中,萧剑武功高强,与夜行欢交手之后,应该是留在苍凛尘的旁边保护他的,为何连他何时失踪,也没人知道?
而且,萧剑对苍凛尘忠心耿耿,在现在大擎国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他应该是寸不步离的守在苍凛尘的身侧贴身保护,绝对不可能擅离职守的。
摆在一旁案上是一个匕首,看在苍凛尘和天朗的眼里,这东西出现在萧剑的房里,实在太正常不过,可是,却是让吟欢心里一惊,她拿着仔细看了看,最后,不动声色的将匕首藏进了衣袖之中。
“天朗,不用找了,萧剑出事了。”吟欢说完转头冷冷的看着苍凛尘,“所有人都在用性命来保你这个皇帝,但是你呢,跟我去见太后。”说完,转身便走了。
一路上,许多宫人都眼露惊奇的看着吟欢,自是觉得眼熟,还没来得及多想,紧随在她身后的苍凛尘便追了上来,宫人全都吓得跪在地上。“夏吟欢……”
‘果真是皇后?’
“夏吟欢,你给朕站住,你当朕的皇宫是什么?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一个私自离宫的皇后如今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在宫里乱窜,成何体统,你让朕颜面何存?如今还要去骚扰母后,萧剑不见了,你找母后有何用?何必让她老人家担忧?”苍凛尘有些粗鲁的一把拉过吟欢。
一挥手,吟欢重重的一个巴掌打在苍凛尘的脸上,动作快得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而也是这一巴掌,将所有的宫人打得震住,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天朗眨了眨眼睛,这,连皇帝都敢打的女人,当真需要他的保护么?但是主子所说的话,不能不从,他赶紧上前,站在吟欢身侧,只见吟欢眸色更冷,像是从齿缝中传出来的声音,幽深而阴沉,“苍凛尘,你给我听着,若是萧剑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当吟欢和苍凛尘出现在安宁宫时,吟欢眼中的戒备与冷漠,让太后重重的舒出一口气,她早就知道,该来的,始终要来。喝退护在跟前的莫离和宫人,殿上,瞬间只剩下他们三人,就连天朗也被吟欢赶去了殿外。
“太后,萧剑何在?”
这个问题倒是让太后微微一征,“皇后,你数月未曾回宫,来了,居然是问哀家一个侍卫的下落,这是何意思?”
“三个月前,我请萧剑去帮我查一个人的身世,而就在萧剑答应我三日后会给我一个答案时,便失踪了,至于,我要查什么人,我要问什么事,萧剑查到了些什么,相信,不用我多说,太后你也应该心知肚明。而这些事,最怕被第三个人知道的,自然只有太后你了。”
太后笑得有些凄凉,却又有些欣慰,“哀家向来都知道皇后你聪明剔透,什么事也瞒不住你,果然如此。”
吟欢冷冷一笑,“太后你所造的孽,怕是吃再多的素,求再多的神佛也没用。我曾经说过,我不信神佛,因为,若有神佛何来奸佞?若有神佛,我和夜行欢又怎么会得到今日的下场?”
“夏吟欢,你给朕住嘴。”
看着太后越来越苍白的脸,苍凛尘心疼不已,朝着吟欢怒声喝斥。刚才那一巴掌打得他到现在还有些糊涂,这个女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吟欢转头看着他,冷冷一笑,“若是我真的住嘴了,萧剑就能出现么?太后,请告诉我,萧剑如今何在?”
“夏吟欢你……”
“皇儿。”太后沉声阻止,缓缓走到吟欢面前,看着她,神情有些疲惫,“哀家确实不知道萧剑在哪。哀家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你曾经派萧剑去替你查这件事。”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苍凛尘终于忍不住,看着太后问道,但是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升腾而起。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轻叹一口气,“你不是一直怀疑上次皇后和夜行欢与冷宫出事,是哀家所为么?没错,那件事,确实是哀家一人所为。”
“母后……”
“相信,这件事皇后早就已经一清二楚,只是为了要替哀家隐瞒,受了太多的委屈。”太后轻轻的笑着,眼底闪过一丝晶莹。“哀家想要除去一切可能会伤及皇儿你的人,夜行欢,他只要还在世上活着一天,哀家就不能安寝。”
太后走到窗前,看着一阵的落地,缓声说道:“当年先皇的妃嫔里面,当属文妃风华正茂,来到宫里后更是艳压群芳,一枝独秀。先帝经常陪着文妃在花园里赏花观景,听文妃弹琴作诗。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文妃遭来后宫众人的妒忌,明枪不易躲,暗箭也难防。明里暗里不知吃了多少亏。日子久了,先帝也略有所闻,可这后宫毕竟是女人的天下,先帝在众嫔妃中周旋了几次,终是不再过问。
文妃性子寡淡,先帝却是极爱,特别是生了小皇子夜行欢后,饶是文妃终日冷面相对,先帝却也耐不住性子,三天两头跑去文妃宫里。
那一日,花园中,文妃迎面与哀家碰个正着,哀家本早就不满文妃,只是碍于皇上的面子才隐忍不发,今日文妃正撞在枪口上,便正好是寻了个由头,便让文妃跪在长亭中静思己过,文妃争辩不得,只得默默承受。”
以下便是太后讲述的故事,当时,日到正午,太阳正毒,文妃汗流浃背,几欲昏倒,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才意兴阑珊收了尾,宫里的掌事嬷嬷手拿女戒,口中振振有词:“……狐媚惑主,不守宫规,略施惩戒,以观后效。”字字句句嵌进了文妃的心上。
文妃回宫后不久便病倒了,连日发着高烧,先帝曾来探望,赏赐了数箱金银珠宝,嘱咐她好生养病。文妃看着先帝离去的背影,心也彻底凉了,帝王之情,来去匆匆,到底薄凉。
这一病便过了小半年,次年三月,文妃的病才算是彻底康复。宫中美人如流水,文妃久病,很快便失了盛宠,往日看不惯她的后宫女人们使劲了小手段,也着实让她又吃了几分苦。那时的文妃,已经不再是刚入宫的青涩女子,她早早明白了这宫中的人情世态,可是她又是那么不甘心,她偷偷变卖自己的首饰,贿赂先皇身边的太监,埋伏在皇上必经的路前。相处多年,她太明白眼前的男人喜欢什么了。
事情果然按照既定的套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文妃在花园中与皇上偶遇,然后一夜甘雨,重获圣宠。
文妃再次艳冠后宫,风华无人能及,只是这次,她不为情爱,不为荣华,只为了一口气,狐媚惑主,她便要媚一个试试,吃穿用度,所有的东西皇上都可着文妃先来。夜夜笙歌,她霸着一个男人,一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