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明月问道:“陛下,你是爱上了白君灼,对吗?”
殷沐墨色的双目之中却似乎起了些许波澜,他的面色却依旧平静,对伏明月道:“皇后,你想多了。”
伏明月摇摇头:“臣妾并没有,陛下,你的暗示太明显了。你喜欢她,甚至深爱着她,可你得不到,所以你要毁了她。就像你们小时候的那只老虎一样。”
殷沐见伏明月语气笃定,也不再反驳,转而问道:“如果你猜的是对的,如果朕真的爱上了白君灼,你说说看朕除了毁了她,还能怎么办?”
伏明月不由抿了抿唇角,良久,轻声开口道:“臣妾当初知道自己要代替伏云月嫁给陛下的时候,对自己今后的生活是一片绝望的。可后来,臣妾渐渐觉得,这辈子有机会伺候陛下,是臣妾此生最幸运的事情。”
“朕有那么好么?”殷沐怀疑地笑了笑。
伏明月也轻笑了起来,对他道:“臣妾在看见陛下的第一眼,就知道陛下并非是甘于人下之辈,整个江山都显现在陛下的眸子里,金戈铁马都隐在陛下的每一步计划之中。臣妾但是也是有些犹豫的,觉得陛下这样的人,狠起心肠来一定很可怕,指不定陛下利用完臣妾,就会将臣妾也与伏家一并解决了。”
殷沐笑了笑:“然后呢?现在你不怕朕了吗?”
伏明月隐隐有些失落,对他道:“陛下是聪明人,就算不爱臣妾,也不会杀了臣妾。因为臣妾比白君灼,更适合做皇后,不是吗?”
殷沐将伏明月拉入怀中,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对她道:“的确,你聪明且识趣,不像白君灼,胆子大过天,闹起来朕都怕。”
伏明月眼中微光一闪,没有说话。
“可朕就是喜欢她不识趣的性子,”殷沐说的有些伤感:“不过那又如何,朕是个好皇帝,怎么也不能做出像先帝那样夺臣妻的事情,还是夺一个自己完全控制不了的女人。”
“那么陛下可以放她走啊,让她和九王爷远离长安,让他们俩双宿双栖……”
殷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摇头道:“就算九弟没有夺皇位的心思,朕也不能放一个富可敌国的亲王在朕看不见的地方生活着。”
“可刚才错过了机会,陛下以后估计很难有既可以避开九王爷,又可以杀掉白君灼的机会了。”
殷沐看着她的神情略显落寞,便不再继续说这件事,而是对她道:“相较之下,朕更爱的是你。”
伏明月苦笑一番:“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爱着两个人?”
“朕是皇帝,朕就可以。”
伏明月无奈道:“陛下说可以就可以吧,臣妾说不过你。”
殷沐哈哈大笑,笑完了,俯到伏明月耳边道:“朕杀白君灼,会引起子溯的怨念,指不定他还会与朕反目,所以你替朕杀了她好不好?”
伏明月紧紧握着双手,咬了咬下唇,对殷沐道:“白君灼是臣妾最好的姐妹,臣妾一直想着,就算有朝一日是臣妾死,也不要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更别说亲手……亲手杀了她。”
“你这样,朕会吃醋的。”殷沐不知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对伏明月道:“你说你爱着朕,可朕现在爱上了别人,你居然一点怨念也没有吗?”
“这后宫的女人不多,可也不止臣妾一个。若是臣妾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早把自己气死了。”伏明月回他道。
殷沐看着她好一会儿,最后居然低低笑了起来,伏明月奇怪他在笑什么,还未问出来,便听殷沐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朕今日没有杀了她,是她命不该绝,也算了吧,朕还可以管着自己的一颗心,留她一条命好了。”
伏明月微微有些吃惊,难以置信地问他道:“陛下的意思是,不杀她了?”
殷沐点点头。
“不是指现在不杀,而是以后都不杀了?”
殷沐微笑道:“她没错,朕自然不会杀她。若是她有朝一日犯了错,朕也不会袒护她。”
伏明月面露喜色,从殷沐腿上起来,微微屈膝道:“臣妾谢过陛下。”
“你谢什么?”殷沐含笑道:“等白诩回朝,你随朕一同去南疆。”
伏明月脸上露出一抹不解,问他道:“陛下打仗,带着臣妾做什么?灵犀还小,臣妾离开了,谁来照顾他呀?”
“把灵犀带着便是,”殷沐支起下巴看她,眼睛弯成一个弧度,道:“让咱们的儿子见识见识,他爹可不是只懂纸上谈兵的文皇帝。”
若是不考虑殷沐的身份,而只将他当一个父亲和丈夫看待的话,打仗带着他们母子,就证明他对自己爱的有多深。
可殷沐从来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
伏明月想不到理由,所以她便欺骗自己,也许,殷沐真的是因为在乎他们母子才会要他们跟着去的呢?
伏明月想着,便点头道:“臣妾知道了。”
殷沐点点头,起身牵着伏明月道:“既然已经决定,就无需再多操什么心了,走,陪朕去看看灵犀去。”
伏明月便陪她一起往外面走,没有转头去看他眼中别有深意的神情。
*
殷洵带着白君灼出了宫,在路上先是将如何利用祝炎康逃出来的事情告诉了白君灼,白君灼差点笑的背过气去,对殷洵道:“本来以为这古鱼公主看得懂那份卷轴,是个多厉害的人物,没想到蠢成这样。你说待会儿守卫带她去见殷沐,她能不能活着出来啊?”
殷洵回道:“她如今是四皇兄的王妃,就算四皇兄对她无意,皇兄也不能随意动她。而且她毕竟也是一国公主。”
白君灼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收了几分,对他道:“可你的皇兄却真的打算杀了我。”
“不可能,皇兄动你作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总之当皇帝的都一个德行,翻脸跟翻书似的,我刚帮他夺了江山,他反手就要对付我。”白君灼没好气地说着,又对殷洵道:“子溯,现在伏家倒了,等咱们把九王府的人都救出来,咱们就离开长安好不好?”
殷洵眉头轻蹙,无奈道:“恐怕不行。”
“为何?”白君灼不解道:“你之前可是说过,等给你的母妃报了仇,就带我去那什么岛上生活呢。”
“我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会做到,可是现在不行,南疆战况紧急,我需要陪皇兄一起亲征南疆。”
“你要去那么远打仗?”白君灼惊道:“那我怎么办?我可不要提心吊胆的呆在长安等你回来!”
“那就先把宝玉交给陆抗照料,你我一同去南疆。”殷洵提议道。
“你非要去帮皇帝打仗吗?”
殷洵点头道:“没错。”
白君灼思虑一番,对他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跟你一起去。”
“那现在,我们先回去教训教训申无介,把宝玉救出来。”
听殷洵这么说,白君灼突然想到申无介带她逃跑,他们遇见古鱼战俘的事情,便对殷洵道:“我一直忘记跟你说了,申无介真的是被逼无奈才会如此对待我们的,而且他在尽他最大的努力保护我们不受伤害。我得以从九王府逃出来,也是因为他的缘故,而且我们逃出来的过程中,还发现了之前相传被坑杀的古鱼战俘。”
“哦?你在哪里看见的他们?”殷洵问道。
“在地面之下,入口在魏元尧之前所居住的状元府,咱们过去看看?”白君灼提议道。
殷洵点了点头,便与白君灼往状元府走去。
到了已经荒废的状元府,找到那个井口,白君灼还想着申无介是不是已经找到可以令魏元尧信服的东西救出了那些战俘。可刚到井口,便闻见一股烧焦的味道。
殷洵看这情况觉得不妥,便对白君灼道:“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看看。”
白君灼“嗯”了一声,殷洵起身跳下去,打开井底石门,便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而上,再看看里面,一片苍凉,大火似乎刚刚熄灭。
他从石梯上走下去看了看,发现这个地方非常非常大,又见地上躺着数以千计被烧焦的尸体,便知道这般战俘没有逃脱厄运。
他俯下身仔细看着其中的一具尸体,尸体喉咙处还可见割伤,估计这些人都是被杀了之后才放火烧的。
上头白君灼喊道:“子溯,底下的人被救走了吗?”
殷洵起身走了出去,到上头对白君灼道:“他们全都死了。”
“什么?”白君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才这么一会儿……”
“一整夜,时间不短了。”殷洵道:“看来申无介没有来得及救出他们。”
白君灼心下觉得有些悲凉,那些人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居然还是被人杀了。
“还有,你所说的那个神秘人既然已经知道申无介为了你背叛了他,就不会再信任他,说不定还会对王府众人下手,我们得赶紧过去救出他们。”殷洵冷静说道。
白君灼抬头看着他,立马点头道:“申无介告诉了我他们被关在何处,我们现在就去那里!”
说完,二人即刻往长安城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