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灼眉头轻蹙,犹豫道:“只是……”
杏子心都揪起来了,忙道:“小姐,你一说‘只是’,奴婢的心就咯噔一下,该不会太后真的要害你吧?”
白君灼摇摇头:“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这香的味道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闻道过。”
杏子使劲吸了吸鼻子,回道:“奴婢倒是第一次闻见这种味道。”
白君灼凝神想了一会儿,无奈道:“罢了,香料而已,就算闻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是没毒的。”
说完,厨娘便和黄嬷嬷一起将早餐端了进来,白君灼便坐下吃早餐。黄嬷嬷过去收拾被褥,白君灼咬了一口红豆糕问道:“黄嬷嬷,这被子前天不是才换过一边吗?大冬天的,现在又下着雪,你不必洗那么勤。”
黄嬷嬷叹了口气,无奈笑道:“奴婢这不是闲的没事做吗?王爷小的时候一直由奴婢照顾着,后来王爷大了,奴婢也老了,王爷感念奴婢之前的尽职尽责,留着奴婢在王府住着。王爷不在意,奴婢可不能白吃白喝啊,所以奴婢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心里也舒服点儿。”
听她这么说,白君灼竟有些感动。殷洵虽说是太后收在身边养大的,可毕竟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她做的再怎么公平,跟皇帝之间还是会有差距的。只是黄嬷嬷就不同了,黄嬷嬷一定是一心对着殷洵好,把他当儿子养的。
白君灼便不再说什么,只点头道:“嗯,辛苦黄嬷嬷了。”
黄嬷嬷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地回道:“不辛苦,不辛苦,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吃完饭,白君灼又去跟贾汕棠商量了种植米囊的事情,敲定了来年二月开始种,而在此期间,她会派商会中人将流传在黎国民间的所有米囊和乌香收集起来,禁止流通。
送走了贾汕棠,又去商会忙了一天,又到深更半夜才回到王府,白君灼不由觉得体力有些透支。
虽然思危死了之后,她的身体却有好转,可也禁不住这一整天一整天的忙活,腹中孩子的月份也大了起来,确实要好好休息,准备待产了。
杏子在一旁替她摘去发间的簪花,关切地对她道:“小姐,人家怀孕都会胖,你看看你,瘦成这个样子,奴婢看着都心疼。”
白君灼捏着自己的脸,点头道:“我也知道,这乌香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忙,可以好好休息了。”
杏子点点头:“小姐一定要吃的白白胖胖,才能生一个大胖小子。”
白君灼“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无奈对她道:“知道了知道了,瞧你,把我腹中的孩子看的比我还重要,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吃醋了。”
杏子一怔,紧张道:“不是的,不是的,小姐在奴婢杏子才是最重要的,谁都比不上小姐。”
白君灼从镜子里看杏子,忍不住微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瞧你紧张的。”
杏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拨完珠花之后,便要伺候白君灼洗脸,白君灼却拿起梳子梳头发,杏子呆呆地看着白君灼的动作,好一会儿才喃喃说道:“自从那场大火之后,小姐改变了很多,奴婢有时候甚至觉得,小姐不是从前的小姐。”
白君灼“啪”的一声折断了手中的木梳子,不觉内心紧了一下。关于她的真相,告诉殷洵可以,告诉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她正想着要用什么借口搪塞过去,就又听杏子说:“以前小姐常说晚上梳头会触霉头,从来不在晚上梳头。只从那场大火之后,小姐总是喜欢晚上梳头。奴婢一开始就觉得奇怪,可小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与原来不同,奴婢就将这疑虑深深的压在了心中。”
白君灼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小看这个小丫头了,她能察觉到她和原本那个白君灼身上的不同,也知道将这疑虑藏在心中不提不问,更知道要在适当的时机将这些问题提出来。现在四下无人,只有自己最忠诚的心腹丫鬟,真是解释的最好时机。而且万一自己不想回答,因为这安宁的气氛她也不会生气。
白君灼默然好久,低头看见梳妆台上摆着贾汕棠送过来的盒子,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盒子说话道:“这东西怎么好放在这里,杏子,你去将这个拿起来收好。”
杏子也不纠结刚才的问题了,接过盒子,好奇问道:“小姐,这是什么啊?”
“是白家祖传的那份卷轴,虽然没多大用处,但毕竟是算是传家之宝。可要将它收好。”
杏子点头,认真道:“放心吧小姐,奴婢这就将它拿下去。”
白君灼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丫头不像殷洵,殷洵最初认识的就是她,而杏子却与原本的白君灼相处的十几年。要是她真的知道自己不是原先的白君灼,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对自己这么忠心。
不过好在,现在她是不知道的。
*
次日早朝之前,白君灼提了一些上好的名贵药材入宫给太后请安,去谢太后赐她的熏香。
太后见她挺着个大肚子,叫人看了坐,嘱咐道:“你这月份越发大了起来,就不要这么操劳,事情都交给洵儿去做便是。”
白君灼赔笑道:“臣妾遵命,其实臣妾近来也没怎么忙,想着又不需要上朝,闲着也是闲着,便帮着王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太后叹息道:“你倒是懂事,云月要是有你一半省心,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白君灼一听她提起伏云月,心里悚然一惊,想着太后怕是在责怪她,就低了头不说话。
太后见她一副知罪的样子,倒不好再说下去,便道:“时候不早,哀家也要上朝去了,你先回去吧。”
白君灼如临大赦,起身告辞而去。
刚到景阳宫大门,便见伏明月身边的丫鬟方怡迎面走了过来,到白君灼身边,躬身行礼道:“奴婢见过九王妃,不知九王妃今日是否空闲,舒贵妃娘娘请九王妃去殿中一聚。”
“她的消息倒真灵通,”白君灼不由笑了起来,点头道:“我这便过去。”
到了雨意殿,白君灼径直走了进去。
白君灼也有多日未来了,今日再来,发现殿中又比前些日子多了些厚重的帘幔,整个房间里充满着淡淡的香味,与太后赐给她的是同一种。
伏明月见白君灼过来,含笑拉着她坐下,上下打量她一番道:“瞧瞧你,都瘦成这样了。再瞧瞧我,快比得上你两个胖。你这样可不行啊,对腹中胎儿不好。”
白君灼无奈道:“我自然明白,可这些日子实在是有好些事情要操心。”
“伏云月都死了,你府中还有什么好叫你操心的?”伏明月不由问道:“九王爷也真是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让你整天忙着这个忙着那个的。”
白君灼忙替他开脱道:“不是这样的,王爷对我很好,是我自己闲不下来,非要忙这忙那的。”
伏明月不由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劳碌命。”
白君灼笑道:“我知道了,今后应该就不会怎么忙了,我正好可以安心养胎。”
伏明月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白君灼的肚子,不一会儿竟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白君灼忙问道:“怎么了?”
“上次你我设计除去伏云月,似乎迁怒了伏侯,太后也对我有所怀疑。”伏明月微微苦笑:“在他们心中,伏云月才是伏家真正的女儿。”
白君灼听她这样开口,心里很是难受,握着伏明月的手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不,并不是你的原因。”伏明月连连摇头道:“这笔账本就是我与伏家的,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要将它算清。”
“可是太后不相信你了,你在宫中,恐怕也不好过吧?”
伏明月轻笑道:“无论如何,我也是姓伏的。我腹中还怀着陛下的孩子,我可是伏家巩固势力的一张王牌。更何况,还有陛下真心护着我呢。”
白君灼点了点头:“我在外头,劳身劳神却未劳心,而你在宫里,估计比我要累的多吧。”
伏明月淡淡笑了笑:“谁说不是呢,只盼着陛下能早日夺回政权,我便可过上轻松日子了。”
白君灼点头:“不过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只希望咱们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盛世太平,没有这些繁琐之事。”
“嗯。”伏明月点点头,又道:“对了,边关传来战报,说你哥哥在战中大建奇功,打的南蛮国措手不及,很快就要和四王爷班师回朝了。”
说道白诩,虽非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好歹也算是她的亲人。这下回来,在长安城内谋个官职,也能跟自己相互照应。
“真的吗?”白君灼听罢十分开心:“太好了,等哥哥和四王爷回来,陛下身边也有帮手,想必很快,咱们的好日子就能来了。”
伏明月点头附和,说话间见方怡进来说太后派人来给舒贵妃送东西,白君灼为避免太后生疑,便起身告退,离了皇宫。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格外悠闲安宁,白君灼吃吃睡睡,一直到殷澈和白诩得胜归来。
那日天朗气清,殷沐为殷澈办了晚宴接风洗尘,白君灼大着肚子不方便参与,便只有殷洵一人过去。
白君灼将殷洵送至门口,开口道:“天冷,早些回来。”
殷洵轻笑:“我知道。”
他翻身上马,头顶一轮明月大如玉盘。
今天是腊月十五,一转眼,快到年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