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危死的突然,白君灼静静坐在边上看院中下人忙进忙出处理这里的一切。冷清了一个月余的地方复又热闹了起来,甚至都没有人感到奇怪,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九王爷和九王妃只是闹着玩一样。
只有思危不知道。
殷洵见白君灼静坐出神,便上前轻轻拥住她道:“你不必难过,这不是你的错。”
白君灼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手中那块灰黑色的东西看,这东西捏起来软软的,有点像某种菌。
殷洵也注意到她手中的东西,伸手接过,按了按,问道:“是香菇?”
白君灼摇了摇头,又将那东西拿了回来,至于鼻子下面闻了一下,回道:“应该是地乌桃,是一种药材,有利于缓解水肿,利尿。”
“嗯?”殷洵有些不解:“你需要这东西?”
白君灼抬头道:“这是思危临死之前给塞给我的,我想不通她给我这个是想告诉我什么。”
“想不通就不想了,别累着了,”殷洵将那块地乌桃随意扔到一边,满脸心疼地对她道:“瞧瞧你,都瘦成这样了。”
白君灼捏捏自己脸上的肉,笑道:“现在一切都安定下来,我一定会加油吃胖起来的。”
殷洵一点都不相信,心里想着,要不要再去问他皇兄讨一张圣旨呢?
*
事过之后果然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居安对思危的所作所为也大吃一惊,无精打采的沉浸在思危的死亡中好几天,仍旧没有恢复成原本活泼的样子。
这日杏子在替白君灼梳头的时候,看一旁的居安愣愣出神,就小声对白君灼道:“小姐,居安怕是又想到思危的死了,你悄悄她这才几日,便憔悴成了这样。”
白君灼从镜子里面看了居安一眼,见她眼眶乌黑,皮肤还隐隐见着青色,便转头喊她道:“居安,你过来。”
居安猛地怔了一下,连忙跑到白君灼面前道:“王妃有何吩咐?”
白君灼淡淡开口问道:“无论怎么说,思危也是因我而死,你是不是恨我?”
居安连忙摇头道:“奴婢没有,思危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
白君灼突然严厉了语气道:“那你为何每天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死人样,伺候我也不上心,好似我欠了你一般?”
这话也把杏子吓了一跳,忙小声道:“小姐,居安和思危相伴了十几年,感情深厚,她死了居安难过也是理所当然的,小姐你是不是太过……”
白君灼看了她一眼,杏子立马闭上了嘴巴。
居安忙跪下道:“王妃,奴婢知错了,奴婢面容憔悴并非是因为仍旧沉浸在思危之死之中,而是因为奴婢最近睡不太好。”
白君灼问杏子道:“是吗?”
杏子点头回道:“没错,居安近来每夜都要惊醒数次,还总说身上疼痛。”
“既是如此,怎么不跟我说一下?”白君灼蹙眉问道。
居安回道:“奴婢觉着王妃怀有身孕,不适合过多操劳,便没有将这种小事告诉王妃。不过奴婢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大夫给奴婢开了药,奴婢吃了之后已经好多了,估计不久之后便可痊愈。”
“果真如此吗?”白君灼还有些怀疑,对她道:“你把手伸过来。”
居安将手伸过去,白君灼探了探脉象,真的没什么大碍,才收回手。又吩咐杏子道:“去药房把玉容散拿给居安。”
杏子领命下去,不一会儿便拿了一盒东西东西过来,对居安道:“这玉容散是用珍珠粉、白丁香、鸽条白、鹰条白混合而成的,保证你用了之后几日就容光焕发,跟以前那个讨人喜欢居安一模一样!”
居安接过玉容散,谢过白君灼之后又默默站到一边去。一副失魂落魄,萧索失意的样子。
白君灼实在不忍心,叹了口气道:“居安,你回去休息吧,等你恢复如常了再过来伺候我。”
居安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转身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杏子皱了皱眉头,看着白君灼的脸色道:“小姐,居安是不是气你当时利用了她啊?”
“居安不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啊。”白君灼想着她刚才了无生气的样子,突然问杏子道:“杏子,你在洛阳之时也见过吸食过寒食散之人的样子,你觉得与居安现在的情况像不像?”
杏子仔细想了想,回答道:“外观上是有一点像,都是一副半死不活,憔悴要命的样子。可表现上还是不像的,吸食了寒食散的人狂躁焦虑,整天乐呵呵的,而居安却消极懒散,反应迟钝,好像失了魂一般。”
白君灼听着杏子的话,若有所思的道:“也是一副瘾君子的摸样。”
“啥?”杏子没听清她说什么,不过也不好奇,喃喃说道:“她和思危的感情真的很好,思危死了,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估计等挺过这段日子她就会好起来了。”
白君灼点了点头:“但愿吧。”
这边正说着话,外头突然有人进来传话道:“白大人,太后宣召您进宫。”
“现在?”白君灼怀疑问道。现在还是早朝时间,自从太后知道她怀有身孕之后,就允许她每日不上早朝,她从未在这个时候进过宫。便问传话公公道:“公公可知,太后这个时候宣我进宫有什么事吗?”
那公公摇头道:“奴才只知今个儿来了个扶霖国使者,好像是那使者要见白大人。”
使者要见她做什么?但愿不是什么坏事。
白君灼满腹狐疑,准备妥当了之后与这公公一同进了宫。
到了朝堂之上,果见一欧洲面孔的使臣,穿着古罗马宫廷王爵的衣服,双手环胸,高高昂着头,不知是不是在看皇帝。
白君灼屈膝行礼,殷沐立即抬手道:“爱卿免礼。朕今日宣你进宫,是为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扶霖国使者便不削地看了眼白君灼道:“你们大黎国号称天下第一的神医,居然只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
殷沐微有不快之色,白君灼也不开心,就算黎国皇帝受制于太后,也至少算是黎国首脑,他居然打断殷沐的话,真是太没礼貌了。
帘幕之后的太后也很生气,冷声道:“放肆!”
珍珠串就的帘幕并不能完全遮掩住太后的样子,堂下所有人都能看见太后端坐如常,面色冷清肃穆,只帘珠轻轻颤动,更显其威严尊贵。
扶霖国使者似乎也被太后的气势威慑到了,无不尴尬地咳了一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话,在场众人都没有听懂。
殷沐身边的译官小声将他的话翻译出来,殷沐听罢顿时黑了脸色。
白君灼此时仍旧一头雾水,既不知道这使臣说了什么话惹了皇帝生气,也不知道太后让她过来做什么。不过太后身边也有译官,应该也将使者的话翻译给了太后,那为什么太后不生气?
殷沐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不过片刻神色便恢复如常,继续对白君灼道:“今日叫白爱卿过来,是因为扶霖国使臣对我大黎医术很是好奇,想要开开眼。白爱卿,你可要好好表现,万万不要藏私啊。”
白君灼现在明白了,原来这人是来挑衅的。
稍微读过些中国历史都知道,那些个古代大国都爱显摆,就喜欢把自己会的东西拿出去炫耀,说好听点是文化交流,说直接点就是到处装逼。
不过虽然白君灼脑袋里有很多药理的东西,这咋一提起来还真想不到有什么代表性的东西,就问那高她两个头的使臣道:“我大黎医术恢弘,药材众多,不知使者想了解哪一方面的?”
那使者微微一笑,唤来随身之人,拿出短刀在那人手上割了一刀,那人疼的皱起眉头。
白君灼顿时明白了,他应该是想要炫耀他们的止血药吧。这就简单了,正好自己身上还带着一瓶止血药,而且是效果立竿见影的那种,绝对不会比他们的差的。
使者问那人道:“你的鲜血都流出来了,是不是很疼?”
那人点点头。
然后使者拿出一瓶药物给那人服下,片刻之后又问道:“现在还疼吗?”
那人脸上露出笑容,连连摇头。
在场所有人都暗暗称奇,止疼药黎国当然也有,可效果这么快这么好的,还是第一次见。
白君灼只是瞪着眼睛看着那人还在流血的伤口,只是止疼有个屁用啊!再不止血这人就要虚脱了好吗!
那使者得意洋洋地对殷沐道:“黎国的皇帝,你可看见?我们研制的这种药物可以令人立即忘记疼痛。试想一下,若是在战场上,士兵们随身带着这药物,受了伤之后立即使用它,那岂不是所向披靡,无人能及?”
朝中众人唏嘘不已,白君灼任然直直盯着那人流血的手,他已经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了,可一点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难道真的一点点疼都察觉不到吗?
使者又看向白君灼,问道:“黎国的神医,请问你们黎国有如此神奇的止痛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