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狗以刘白羽的话来论证弓骑兵并不可怕,威力不够的时候,刘白羽却是大骂坑爹-----谁尼玛说弓骑兵对射不过火枪兵的,这不是误人子弟么??
弓骑兵对射不过火枪兵是现代研究近代战争的主流观点,理由就是骑弓短小,力量不足,而且马背上起伏不定,瞄准也成问题,你不相信么?有数学公式和实际视频为证不是???
刘白羽本来对弓骑兵对射不过火枪兵这个来自后世的科学结论也是深信不疑的,而且他也一再试验过,发现这个时代弓骑兵射程不过几十步,根本对射不过射程达到一百步左右的火枪兵……
但是,实战的结果却是大大的打了后世专家和刘白羽的脸,是的——弓骑兵一对一是无论如何也对射不过火枪兵的,但是战场上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汉民族使用方阵对决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就是要应对对方骑兵的集体冲击的,自己的方阵骑兵则是起着胜利后追击,保护方阵薄弱处的任务等等,和西方那种方阵对方阵的战争模式完全不同…….
别的不说吧,和西方马能力强大对应的就是后勤要求高,补给困难,劣等的蒙古马完全可以当做炮灰冲击方阵,西方马身娇肉贵的,根本无法采取这种自杀战术,火枪兵方阵听着很拉风,如果面对几匹马阻挡视线,火枪兵的命中率和射程都会飞速下降……而弓骑兵则完全可以停下来抛射,不存在视线问题.抛射的弓骑兵无论怎么站位,也是绝对不会直接面对,火枪兵的,这种情况下,弓骑兵还对射不过火枪兵么?
再者,为了面对对方骑兵的冲击,方阵里的火枪兵和强兵都不得不站位站得密密麻麻的.弓骑兵抛射虽然没有啥准头,不过对射方阵里密密麻麻的火枪兵其实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至于弓骑兵对射火枪兵的射程和短小骑弓的威力问题,因为弓箭可以借助风力增加威力和射程,所以本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更重要的是,战争中人才是决定因素,弓骑兵和火枪兵的心里压力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弓骑兵对射火枪兵的时候,自己前面是自己这一方的骑兵和步兵冲在前面,本身风险很小,而火枪兵要面对的是对付山呼海啸一般的一批批骑兵冲击,就是不怕死的老兵,听着对方的骑兵洪流对着自己一浪浪的冲击,出于人类的生理本能也是极端害怕的,人一旦害怕,动作变形,那么命中率什么的,自然没法指望了.
火枪射击的横列前后交替,已然换了两排,对方的骑兵却没有倒下几个,好在这时候,数十门小炮的药捻到此刻方才燃尽,“砰——轰”,旁边士兵的耳膜被这拖曳的炮声震得嗡嗡直响,这些五百斤的野战铜炮猛的朝后一蹦,浅浅的炮位居然被犁了一道深深的凹痕,霰弹漫天激射,战场上血肉横飞,最当头的数百名后金军顿时被轰成了筛子,连人带马被大力抛飞,稍后处的骑兵群人喊马嘶,数十匹战马死命的前蹄腾起,前列的刘白羽军士兵清晰的看到,马腹上被豁开了数条大口子,惨绿色的大肠和着鲜血喷出数米。在这突然而猛烈的打击下,对面的后金军看上去一时竟有些发傻,居然停止了射击,呆呆的看着前面血肉狼籍的同僚,尸身重叠之处,一名后金军士兵蠕动着朝前爬动,在两军将士充满敬意的目光中,居然摇摇晃晃的挣扎站起,他茫然的昂着脸,懵懵懂懂的朝刘白羽军阵列走去,此刻他的眼睛已然不知去向,左脸上血肉模糊,半边颧骨早已被霰弹削掉,露出森森白骨,狰狞可怖的面孔上鲜血汩汩流淌,尚未走出数米,数枚铅弹飞至,将他掀倒在血泊之中。
号角齐鸣,鼓点愈急,又是一大队骑兵涌入战场,后方的后金军主将催战不已,适才痴痴呆呆的后金军将士宛若大梦初醒,在军官的大声叱骂下一迭声催动战马,急速的朝前奔驰。
刘白羽不知道的是,自己倒霉就倒霉在假扮关宁军身上了,自从袁崇焕下狱,祖大寿吓得带兵哗变之后,关宁军就成了明和后金争夺的对象,本来皇太极对关宁军是以怀柔为主,可是比怀柔,后金哪有明朝那么大方,孙承宗作为崇祯皇帝的使者依靠明朝的银子把祖大寿稳定了下来,皇太极索性就觉得硬吃掉祖大乐的队伍——而且因为皇太极真率部准备寻找祖大寿的主力,在他看来这种刷功勋的事情,自然要给自己的宝贝儿子豪格了.
豪格也是倒霉,跟着父亲有一肚子战争经验的他,觉得懦弱汉人的方阵都是用来自保的,骑兵用密集冲锋不计死亡很容易破阵,哪成想对面祖大乐军的战斗力是如此夸张?几次火炮齐射早就把双方的伤亡比活活拉到了一比一——汉人要是都有这本事,满人还是回到深山打猎才好,否则几只汉人部队就把满人的精华换干净了.
只是豪格还没有别的选择,其实表面上连战连捷,不可一世的后金军实际上早就是强弩之末,体力和精神已经到了极限,只是靠高昂的士气撑着,而明朝的勤王军还一只一只的不停靠上来——后金如果不取得一场大胜收兵,很可能被苍蝇一样的明朝勤王军打成消耗战,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豪格不能打平手,甚至不允许小胜之后,见好就收——祖大乐这只队伍再难啃,也得拿下来!
当然,战略上必然不代表战术上不柔软,这次骑兵们已然小心了许多,队形愈发疏松,带队的军官已然看出对方在大炮上的优劣,一方面用散兵冲击对付大炮的威力,一方面挥舞着马刀逼迫蒙古骑士迫近了之后下马冒死用长弓发箭,一波接一波的箭矢接连而至,列队射击的刘白羽军士兵顿时死伤惨重,不少没有锁甲护身的长枪兵被力道狂猛的长箭射穿,密集的长枪兵队列顷刻之间稀稀疏疏,眼见铁骑越来越多,越逼越近,数名火枪兵一声狂叫,扔下火枪抱着脑袋往后狂奔,未奔出几步,就被后面作为监军的怒声喝骂的军官当场斩杀。
这其实也有刘白羽的指挥原因,因为被幕府骑兵用冲击对角线的办法击破了自己的方阵,这次刘白羽索性结成了更密集的圆阵,固然长枪兵更密集的圆阵抵抗骑兵冲击的能力更强,但是代价也就是对方弓箭手的射箭命中率也就更高了——其实战场上很多指挥都是这样两难的,不唯结果论的话,很多时候指挥的好坏还真的很难说.
刘二狗狼狈之极,刚才镇定自如的神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提着血淋淋的腰刀,在轰鸣的枪声中来回奔走,呵斥着心慌意乱的手下,此刻他手下的三营临时着迷的长枪兵已然战损过半,阵列前方的小炮也因为频繁发射,铜铸的炮身变得通红,而且炮弹也已经损失怠尽,正心急如焚时,数支长箭骤然而至,一股大力涌来,一名亲兵猛的把他撞倒,自己却被长箭射穿了头颅。刘二狗大恸,这名亲兵是他从刘家庄带出来的老弟兄,大风大浪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想不到竟然死在这里,他颓然坐在地上,手抚着亲兵的尸身,眼见火力越来越弱,后金军战马纵越如飞,已然全线压了上来,心中一阵无力,回头朝山坡上望去,刘白羽手持单筒望远镜,满脸冷峻对身边的传令兵耳语。
恍惚之间,前队的火枪兵忽然发出一阵欢呼,刘二狗惊喜的看到,黄大力率领的后阵排着整齐的队列,逐渐缓步前移,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刘二狗猛的站了起来,挥舞着长刀嘶声道,“开火——开火,点炮……”语音未落,背心一痛,一支长箭刺破了甲胄,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背心,头脑一阵眩昏,一屁股重新坐倒,迷迷糊糊之中,忽然听到一句,“二狗,你受伤了……”
刘二狗忍着痛,对黄大力点了点头,只见黄大力微微一笑,“虽然将军命令您不许后退,但是,我认为您现在可以光荣撤退!”
大队援兵涌了上来,后金军攻势为之一缓,但后方鼓声却捶得愈发急切,适才稍稍后缩的数名清兵立即被督阵的军官砍倒,大队骑兵卷土重来,箭矢密集无比,一名重伤的刘白羽军炮手忽然从昏迷中醒来,蜷曲着在铜炮边爬动,挣扎许久,终于找到一门填好弹药却未及发射的小炮,“轰”的一声,沉寂良久的铜炮发出怒吼,顿时在它正面扫出一片扇形的血肉通道,杀红了眼的骑兵不为所动,愤怒的射出漫天箭矢,濒死的炮手瞬间被钉死在炮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