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博对方源的变化完全不敢相信，闫无犽都对这小子的进步感到心惊。
唯独凌歧，蹙眉观察着方源的变化，特别是他动作间，身上、骨骼上铭刻的那些“道纹”的变化，微微感到几分不满！
他对方源的改造，前后用到了十几种力道相关的规则，可以说绝对已经超过了寻常三转力道蛊师能承受的极限！
又为了让方源临战能爆发出十成的力量，他还为他恒定了竭力一战蛊的规则效果。
结果呢？方源虽然打出力道虚影的概率远远高于正常标准，平均每三下就能打出一次拳劲、掌风，可这连全力以赴都算不上，何谈竭力一战？
凌歧也不知这是由于竭力一战蛊的问题，是他自身取巧手法的问题，还是方源的问题。
但他能肯定，方源的实力，在现有的基础上，仍然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方源当然不清楚凌歧对他的不满，纵意狼群的方老魔感到十分的快意。
他前世也兼修力道，但当时只是为了卖力气，何时有过这等风采！
“轰！”
方源一拳击毙了一头斜里扑来的百兽王，血肉和尘埃到处乱飞，狼群终于因为伤亡过重开始退去，放弃了这块路遇的肉骨头！
方源站在一堆狼尸中，双手握拳，浑身浴血，隐约有股有我无敌的风采。
他心中忍不住想着：“纵然上古力道蛊师，在我这个转数，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想着这种事情，他又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天空，在一片云头，站着那个赋予他如此力量的男人！
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的方源，正好对上了云端的凌歧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眼睛。
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是如此平静、淡漠，完全没有半点得意和喜色！
方源心中一凛，再也不敢有任何嘚瑟。
他此刻的成就，看起来再如何惊人，也不过是对方指缝中漏出的一点点腴脂！
那个男人，才真的如同大山般巍峨，又像白玉京般的神秘和缥缈，又像天庭般的恐怖强大！
方源很喜欢照镜子，喜欢自己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眸。这让他的灵魂穿越了时间，无限遐想，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睥睨苍生的时刻。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魔头，十恶不赦，无所不为，死不悔改，只求快意逍遥，不被任何传统观念束缚！
直到对上那双清如水、明如镜，不染一物、不沾尘埃，温暖如夏、冷漠似冬的眼睛，他才知道，什么是缥缈和莫测！
方源留给亲弟弟方正的背影，是浓重的黑色。
凌歧披着金辉站在云头的身影，留给方源的，是永远无法忘却的沉凝！
这血染的青茅山，尸横遍野的小竹林，造成这一切的少年，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天地间的配角。
在这样风景宜人的写生画中，唯有那个男人，才有资格，为这美景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个觉悟，让他不甘，让他心冷，让他更加握紧了拳头。
“你的超然，无法打碎我心中超越一切的理念。”
“即使你真的是天，终有一天，我也要把你掀翻，摁在地上，踩两脚，方不负我重生的机缘！”
血泊中的方源暗暗发誓，凌歧施然驾云落下。
这只蛊方源认识，叫做青云蒲团蛊，是一种极好的代步蛊，在上面打坐还有凝神静气的功效。
此蛊大小如意，最大的时候有方圆三丈，小孩能在上面嬉戏，奔跑。
它唯一的不足，就是在五转飞行、辅助蛊中，它的速度几乎是最慢的。
这蛊本来主要就是用来辅助修行之物，悬浮飞行只是另一种用法，就像拿雷电蛊生火，代步并非它所擅长。
它速度不快，随着体积的增加，速度还会更慢，最慢的时候，比三转的鹰翼蛊都不如！
从云上走下来的两人神色各异，凌歧还是那样，闫无犽看向方源的眼神，倒是生出了许多变化，仿佛是某种认同。
凌歧例行勉励了徒弟几句，便带着他开始扫荡其他狼群。
这些狼群离古月山寨都较远，凌歧本来并不介意顺手帮古月一族一把，可在询问过方源，发现对方对族人完全是一种浑不在意的态度后，他便也就带着方源到更远、更危险的地方，让他能尽情的自由发挥。
至于古月一族，是死是活，他真的不是非常关心。
天黑时，凌歧才带着闫无犽和方源乘着云朵回到山寨。
这个时候，天色已晚，古月博翘首以盼的面孔，也和天空一样黑沉。
自从得知凌歧竟然有这么一件代步工具后，古月博的脸色，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十分的难看。
有飞行蛊不奇怪，以凌歧表现出的富有，五转飞行蛊没有，四转三转肯定是有的。
只是，你有就有了，拿出来显摆什么？这样赤裸裸的用着，是什么意思？提前的表态，扰乱民心？
不提古月博上午听到下人汇报，说道客人乘云不辞而别后的惊怒上火，凌歧三人落下云头后，对他这个主人不理不睬的态度，更让他怒火中烧。
可是再怎么不满，古月博也是个合格的政客，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懂得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许多人都会因为他人先前的表现，而误判一个人的性格，认为是好人、觉得是坏人，但是古月博不会，他知道好人和坏人有时候往往是相对的，是会变的！
“凌歧先生？哎呀呀！凌歧先生，您可回来了，您今天究竟...”
“嘭！”
满脸堆笑跟在凌歧一行人身后的古月博，愣愣看着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竹门。
门板合拢太快，若非他缓了几步，怕是直接就迎面撞了上去！
晓是如此，古月博脸颊上褶皱的皮肉，也是一抽一抽的，仿佛惊了风。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凌歧的表现，简直为他之前刻意笼络古月博时展现出的君子之风，画上了最完美的句号。
这是一个完美的讽刺句，比什么嘲讽都更吸引仇恨。
敌人的背叛往往谁都能理解，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朋友的背叛，却往往会被人唾弃、辱骂！
就是因为人都会在彼此的交往中付出感情、情绪，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承认，多数人都习惯把自己的弱点交给别人，称为是信任，其实只因为他们不自信，需要别人帮忙分担、一起承担风险和责任！
古月博也有感情，再如何的枭雄，如方源老魔那种，都有感情，可惜凌歧没有！
方源的冷漠，不过是前世五百年经历的习惯使然，若有合适的条件，合适的契机，他的冷漠，一样能被打破！
任何时间积累出来的东西，都能够逆转，只是需要更多时间、更多的手段罢了！
凌歧的淡漠，却是一种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的变化，除非找到变化的根源，否则再多时间的改变也是枉然。
若非凌歧来带这个世界后，这种不可逆的变化过程，稍微变慢了一些，就像是封印裂开的一道口子，只怕真实的凌歧，待人的态度比现在还要赤裸、过分的多。
“族...族长...我们是在这里等着、还是敲门进去...”
一位随行的家老，在嗖嗖的凉风中涩声问道。
这位家老的模样比较喜感，很有特色，獐头鼠目。
他这时说话，也挤眉弄眼的，兴许是习惯使然。
古月博看了，却感觉此人如此可恶，摆明了在嘲讽自己，他刚刚压下的火气立刻爆发！
“要等你等！要进你进！蠢货！！！”
向来老成持重的古月博，忽然爆发的怒火让一些路人都侧目。直面这滔天怒火的三转家老，更是吓的脸色发白，双腿打颤。
古月博忧心忡忡的离开了，哪里还在乎平日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名声，会不会因此蒙上污点。
凌歧的转变，让年迈的古月博彻底惊醒。
这世上，终究还是实力最大。只要你实力够强，想对人好，就可以对人友善。不想对人好，就可以翻脸不认人，把他打入深渊。一念之间、万家生佛，一念之间、无人成活，这才是真正的强者风采！
古月博暗骂自己鬼迷心窍，先前竟然会把这人当成可靠的外援。
这年头，求人不如求己。
有了觉悟，古月博立刻匆匆去往家族的祠堂，打开一扇秘门走了进去。
他开始准备后手，那是古月一代留下的，激活代价极大，兼之时间太久，未必能见效。
好在结果不坏，后手还能联络上，似乎仍然有效，这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暗赞一代英明神武。
古月博哪里知道，英明神武的古月一代，已经成了凌某人的奴隶！
他刚刚才利用特殊的蛊虫，联络、唤醒了一些沉睡的血滴子。
血湖墓地里，在背后操纵一切的古月一代，已经将这一切，都通过另一种隐秘的传讯手段，全都报知了凌歧。
凌歧得知这一情况后，竟然也没有生气，只是吐槽了一句“傻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