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城门大开,两队人马快速奔入,其中一队正是出城不久吕不韦死士,咸阳城局势刚刚稳定,随行兵士纷纷减缓速度,尽量不放出太大声音,以免太过嘈杂引起周围百姓恐慌。
接近城门,王翦看着上方新留下印痕不由得叹口气,“一切全赖相国,否则咸阳危矣!”王翦确实有感而发,所有的话完全出于内心,那一刻咸阳城彻底陷入危机,嫪毐准备堪称充足,从外围到王城皆有安排,如果不是吕不韦从中运转,这一战嬴政必败无疑,没有咸阳铁甲卫士根本无法阻挡巴蜀狼骑凶猛攻势。
见到吕不韦那一刻同样愣住,一个原本死去的人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好在是白天,如果是晚上只能用鬼怪来形容。
吕不韦拍马上前,王翦随行兵马不足两万尽显狼狈,完全可以想象,函谷关已失,只是不想是如此惨败,这一点完全出乎吕不韦预料,函谷关险地,就这样轻易失去,并非王翦无能,而是赵军太强。
“王将军莫乱,老夫还活着。”
“吕相国,真的是你。”
吕不韦点头,“一条残命而已,函谷关如何?”
王翦连连摇头,“只怪王翦无能,中了赵括诈死之计,损兵折将才有今日大败。”
“现在不是怪罪的时候,先回咸阳再说。”
王翦点头,两人一齐向前行进,王翦忍不住问道:“相国大人,当晚究竟发生何事?”
吕不韦笑道:“一切都是嫪毐诡计,假借太后指令骗本相出城,进而派出杀手伏击,好在本相事先识破,索性将计就计诈死,总算天不负老夫,最终守住咸阳。”
“嫪毐这个狗贼,饱受王恩,就该碎尸万段,诛灭九族!”
吕不韦道:“嫪毐也是了得,始终只是一人,从来不提及出身,从咸阳一战判断,嫪毐应该出身巴蜀。”
“巴蜀蛮人!王翦率众返回时曾遭遇一队蛮人骑兵,一番厮杀最终将其击退,若知此事,当率众追赶将其尽数击杀。”王翦气急,从吕不韦口中得知嫪毐图谋篡逆事实,这种仇恨远远超过秦、赵大战本身,战场上杀个你死我活最是公平,一切靠的是本事,最让人厌恶的恰恰是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人。
“嫪毐葬身火海,巴蜀蛮人死伤大半同样失去威胁,此时当尽全力协助大王守卫咸阳应对赵国大军。”
“王翦太过轻率,昔日有对相国不敬之处,还望相国大人有大量。”
“哪里话,一切都是为了大王,为了秦国,吕不韦虽非君子,确也有容人之量。”吕不韦说完哈哈大笑,现在要做的是尽最大努力挽救秦国,一切都是为了嬴政,同样是为了自己。
“巴蜀!”王翦突然想到什么,“巴氏商会,应该就是出自巴蜀,其中是否有所关联?”
“老夫也有这种担心,所以暗中派人盯着,嫪毐作乱之时,巴氏商会并无动静,无人从中接应,同样无人偷偷离开,可以判断,巴氏商会并非嫪毐掌控。”
“如此最好,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对手。”
“函谷关经过如何?”
王翦将经过说了一遍,其中包括赵括趁机诈死引王翦率兵追击一段,吕不韦眉头深锁,“大军被围,王将军采用阵法并无错漏之处,一切在于赵军事先布置占据先机,赵括最可怕之处不是他的剑术,恰恰是他的心机还有那些让人无法预料打法!”
吕不韦所指正是那些可以向上投入火球投石车,还有神出鬼没黑衣剑手,这些都是秦国所不具备,一直以战备精良,勇猛无敌闻名于战国时代秦国第一次变得如此被动,不仅关口被人所占失去先机,武器装备同样无法与对方相比。
“相国大人可有把握?”
“五成,其他只能看天意。”
“已经足够,相国一句话,王翦早已做好为秦战死沙场准备。”两人说话间进入咸阳范围,落日余晖下,远远可以望到高高城墙,多少人为之落泪,军中将士咸阳人不在少数,能够活下来必然是幸运,多少人尸骨从此留在函谷关下。
大军入城,嬴政得到消息,由人护着赶奔城门处,从进入城门兵士脸上神态已经可以猜出大半,函谷关已失,咸阳连番遭遇从未有困境,人在王驾之上不由得暗暗思量,是自己能力不足无法统帅秦国还是其他,先是内乱,接着是赵国大军攻伐,如今甚至都城咸阳都要遭受屠戮之苦。
嬴政不甘,自问拥有一统天下之野心,为何举步维艰,咸阳不能失,一旦咸阳被人攻破,整个秦国瞬间瓦解,守住咸阳,赌上一切,这是秦国底线,同样是嬴政底线。
“大王,王翦死罪!”
王翦入城,内心忐忑不安,失去函谷关罪责不轻,身为主将难辞其咎,如果真是严格按照秦法来判,确实足够问罪砍头,远远看到王驾快速从马上下来,快行几步来到近前躬身跪拜。
嬴政站在高处看得清楚,败了,真的败了,不敢想象,赵括难道真的是寡人克星不成,“对敌时可有畏惧之心?”
“没有,王翦一心死战。”
嬴政点头,“是否有意放弃关口放赵军入关?”
“关口、关门尽数被赵军强行攻破,不得已只得率兵而走。”
嬴政叹口气,“如此何罪之有,寡人只罚畏惧之将,溃逃之兵,绝不会惩罚为秦死战之士。”
嬴政清楚,现在问罪没有任何作用,大敌当前,现在要做的是将所有力量拢在一起,守卫咸阳伺机夺回函谷关,连番失利,秦国国力依然不输赵国,咸阳周围可调集青壮依然不在少数,这些都是秦国最后底牌,用来与赵军拼命底牌。
“王翦有愧。”
“起来吧,留着你的命和赵人去拼,真正勇士不应该死在这里而是战场。”
“战!战!战!”
嬴政一番话,下方兵将听得清楚,纷纷挥舞手中兵器,一旁吕不韦连连点头,不错,经历这些事之后,大王同样成长许多,只要挺过这一劫,天下归属未定,秦依然拥有一统天下实力。
吕不韦上前,“胜败乃兵家常事,王将军不必自责,当一心练兵守卫咸阳。”说完伸手搀扶,王翦身形站起,这位战场上勇猛无敌汉子此时眼中含泪,拳头握紧,没有错,王翦的命属于秦国属于大王。
“相国,咸阳城军备如何?”
“兵甲有余,粮草充足,大王大可放心。”
嬴政点头,“未免兵力受限,当立刻召集青壮训练新军,这件事就由相国操持,训练重任交给王翦将军。”
“吕不韦必不负大王重托。”
“王翦领命。”
“去吧。”
风声阵阵,天边升起一片乌云,整个天边完全被乌云遮盖,乌云随风而动快速席卷咸阳上空,嬴政忍不住抬头,乌云不停变幻,天地间的力量最是让人敬畏,那一刻终于体会到人之渺小,对于天地而言,人不过过眼云烟。
赵括大军向前推进,沿途尸体遍布,死状恐怖,尤其是那些赤着上身蛮人,李牧催马来到近前,“大王,前方发现大量尸体,有不少是秦军。”
“原地扎营。”
眼见天色昏暗大雨将至,这个时候行军必然不智,如果没有帐篷遮挡风雨,一旦害了病,战斗力受到影响,尤其是热摆病,也就是后世所谓的感冒,在战国时代犹如瘟疫,一旦传开,几十万人一夜间死上几千人都是常事。
营帐快速升起,担心被风吹走,用力将绑有绳索尖木向下砸去,赵括由人护着来到近前,借着火把光亮看得清楚,整个前方几乎被尸体铺满,那里正是王翦大军与狼骑厮杀之地,从留下痕迹可以判断,中间最为集中,死伤战马同样最多,众人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完全可以想象这里发生什么。
“以残兵挡住对方骑兵,王翦确实了得。”赵括看在眼里不由得赞道。
李牧点头,“王翦之勇,李牧自叹不如,行军布阵虽有些许破绽之处,如此年纪已经了得。”
“那又如何,最主要得跟对了人,当年嚣魏牟力大无穷最终还不是栽在我们手里。”沐尘不以为然。
“不能取得一些成绩心生自满之心,骄兵必败。”
赵括面色一沉,沐尘呵呵一笑,“沐尘不过是说说,大王说得对。”
风声大作,雨点落在树枝上发出声响,“先回大帐避雨。”纷纷调转马头返回大帐,沿途营帐大多弄好,兵士直接钻进去,躲在营帐里根本不用担心风雨,行军布阵,安营同样有所讲究,同样根据天气决定。
如果是炎炎夏日,不能为了凉快选择在山间,山中多干枝枯草,一旦对方采用火攻之法,死伤无法估计,如果遇到雨天,不能躲在山谷或者低洼地带,放着水势突然暴涨,所以大多选择高地,一来可以避开危险,同样利于防御。
一夜无话,云散天晴,大军出发,远远看到一座高城出现在众人眼前,城墙上方刻着两个大字“咸阳”,城墙上方兵士林立,嫪毐作乱,吕不韦快速将嫪毐亲信一一清除,四门守卫兵将同样换成亲信统帅。
“兵围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