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衍神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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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章:如是我闻,恨本是爱的归途

余余愿已了,于此了却残生,未免心血之作埋没,刻《吞天魔功》于此,以待有缘。”

署名是“吞天魔尊”。此后便是记载《吞天魔功》的要诀,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刻在壁上,无遮掩,也无前辈高人留下的所谓机关考验。

苏伏心神受到剧烈震动,不由沉声问道:“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密道?”

“佑哥临走前告诉我的……”徐莹也跃上去,扶着婆婆轻声说,“婆婆,我们安全了,您可以放心啦。”

“安全就好,安全就好。”婆婆说了两句,又陷入喃喃自语的状态。

苏伏向她使了个眼色。

徐莹幽幽一叹,道:“婆婆,我与孙道友有话要说,您先进去休息一会。”

说着,就将婆婆带入石室里。

苏伏将《吞天魔功》的要诀粗略浏览。这要诀的核心就是“养魔”。首先要断情绝心,集天下万物皆可吞的气魄,培育吞天魔念,以此形成魔种。

魔功的修炼过程,充斥了魔尊本人“愤世嫉俗”的人生观。他悲观地认为世上都是薄情寡义的人,不配与他谈朋论友。既无真心,纵然一世孤独,也不愿再留丝毫念想、期待。人尚且如此,万物便通通可以吞之。所以第二步是“吞天境”,即吞尽天下之意。

据魔功记载,被吞噬的生灵,即刻就会消融,化为本人的力量。可是总有各种消耗,所以最终归于魔体的,大概只有两成。

乍一看,似有些不如人意。然而魔功还记载,一旦晋入吞天境,就可无限吞噬,不存在任何限制,看得苏伏几次想出手毁去石碑,却都忍住了。纵然不修炼,也可借鉴其修法,毁去实在太可惜了。

第三步“弑道境”,此时已无法吞噬生灵进境,因为到了这一步,吞天魔体连结之地,是连魔尊本人也甚为恐惧的地方,那就是虚无。

虚无,就是什么也没有。空气、光、五行、呼吸甚至思想、本我等等,都已然感受不到。

在真界,它还有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唤作“永沦之地”。

传说,一旦被放逐永沦,则永世没有解脱的可能。

若吞天魔尊所记平生无误,那么莫问剑主很可能被放逐到永沦,所以至今真界都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否还活在世上。

“我和佑哥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拜入蓝海宗。”

徐莹温婉的声音从苏伏的背后响起:“拜入宗门才知这儿不是圣地,是吃人的地狱。少宗主蓝涛看上了我的姿色,但我已与佑哥私定终身,始终不肯从他。蓝涛使毒计,要杀佑哥,死的却是佑哥的亲弟弟李元生。”

“佑哥自觉无颜面见婆婆,为了复活元生,选择踏上内陆。临走前把密道的事告知我,让我在有危险时带着婆婆躲到这里来。”

她陇了拢鬓角秀发:“可他哪里知道,这儿没有食物,婆婆一介凡人,如何受得?蓝涛拿婆婆的性命要挟,我不得已,只好从了他。婆婆两个儿子都离她而去,人生唯一的念想化为乌有,只好日日以泪洗面。十年前,她的眼睛就看不见了;五年前,她的寿数走到尽头,是我求蓝涛利用血元丹为她续命。”

“你说你没有修炼蓝海宗的功法,仅凭‘太上感应篇’,这个年纪能修到抱虚?”苏伏意味莫名地说。

徐莹微微一笑:“我知道道友怀疑什么,‘吞天魔功’我确实尝试过修炼,但我无法抛弃婆婆不顾,仍然深爱佑哥,无法做到断情绝心,是无法养魔成功的。否则不然,以魔尊前辈记载之强大,蓝海宗何至于敢如此欺压我和婆婆。”

“然而你说了那么多,到底怎么凝的道基,还是没说。”苏伏冷冷道。

要知道修士修行,不仅仅是练气,还需要不断感悟。感悟从何而来?仅仅一道练气法门,如何有更深层次的感悟?若只凭“太上感应篇”就能修炼到长生,大门阀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像苏伏这般已将修行刻入骨髓的人,怎会不明白这二字的艰难,就算拥有无数高妙法门,也不定能超脱,何况没有?

“虽说我无法凝就魔种,却可以借此感悟。”徐莹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轻轻地说,“我想佑哥的时候,就会来这里静坐,一坐就是一整天。若我修行了噬生功,道友应该感应的到。”

“是么。”

苏伏不置可否地摇头:“你说你不知道蓝海宗修炼的功法,可是很明显,那应该就是‘噬生功’,未与‘吞天魔功’融合,才会出现诅咒。而所谓的诅咒,也不过是他们吃人的借口,真是丑陋!”

“道友却是强人所难,那时我并不知道友可以信任,如何敢从实相告。”徐莹道。

“那后来为何又信任了?”

徐莹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郁结的幽思:“我不知还要等多久,我的心很累,我想去内陆找佑哥,有生之年里,我只想再见他一面,了却心愿。所以我愿意相信道友,拼搏一把。”

“只希望道友伤好以后,要带我和婆婆去内陆找佑哥。”她的神情带着期冀。

“这个我自有主张。”苏伏摆了摆手。

他想了想,突然道:“你口中的佑哥,莫非叫李元佑?”

徐莹美眸一睁,惊喜地说:“道友认识他?”

“何止认识!”苏伏冷笑一声,却又摆摆手,“我要在这里疗伤,你暂且回避,没有叫你之前,不要出来!”

“道友能否告诉我一些佑哥的近况,求求你了。”徐莹跪倒在地,目中泪光涟涟。

“待我伤好再说!”苏伏说着已盘膝落座,拿出徐莹偷来的,外来修士的各类丹药,开始入定。

就在不远处的石室,婆婆的神情突然变得异常柔和,橘子皮一样、带着点点老人斑的脸轻轻贴在石壁上,浑浊的双目透出一丝清明:

“如是我闻,恨本是爱的归途。一个不输,一个不哭,宁愿醒着清楚,中了恨的迷毒;一面满足,一面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