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苏伏带着邵逸夫约莫遁走一刻,才在一处僻静的窄巷内停下,而此时邵逸夫法体虽已止住了溃败,可其法体内的血肉已被腐蚀大半,处于出气多进气少的将死之状。
他把眉头皱起,对这邵逸夫,他并未有将其当成东家的意思。亦不打算收受邵家的工钱,本意便是找出太渊令便离开日曦城。
想了想,他还是自储物袋取了一枚百草丹出来,喂入其口中,复助其炼化。
然而,其修为实在糟糕,有着百草丹之助,仍无法修复那被侵蚀的血肉,只是他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一直僵硬的脸颊,也终于恢复了一些,他倚靠在壁上,沙哑说着:“我见过你……你是今日来我邵氏应选的散修……可是没有想到你竟能与尹玄素分庭抗礼……早知如此,或可借你之手除掉尹玄素……”
“如今说甚么都晚了……”他的脸色仍是灰败,这已是将死之兆。
苏伏淡淡道:“我救你不是因为你是邵逸夫,而是想从你口中知道尹玄素的情报,你既然那么恨他,而且将死,没有理由不告诉我一些东西。而况,你也没有选择,你的阴神总瞒不了我,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样的修士,有许多办法抽取你的记忆。”
闻得此言,邵逸夫的脸颊诡异的涌起些许红晕,似是回光返照,他先是自嘲一笑:“是了,像你这样随便就取出一枚百草丹,尚能与尹玄素分庭抗礼的修士,又怎会屈尊到邵氏当一个小护卫。只是你如何知道尹玄素与邵氏有关而混入邵氏,又如何知道尹玄素今夜有行动?莫说是巧合,三岁孩童也不会信!”
他认真地望着苏伏:“你不用威胁我,我邵逸夫在日曦城二十载打拼,什么风雨没有经历过。修为虽然不高,却也懂得自焚阴神之法,倘你不能答我,我一句话也不会透露给你!”
苏伏望见他眸子里的强硬,如今炼魂幡不在手上,确实难有手段,便微微一笑:“好,不愧是大商行的掌舵人。不过,不论你信或不信,我混入邵氏,确只是巧合罢了。至于尹玄素,你没有听到他说?此次他并非为不留痕迹出城,而是引我现身。”
“我唯一可以向你保证的是,绝不会加害邵氏,在我与尹玄素周旋的这段时间里,还会护着邵明轩安危,以此为交换,你对我不能有丝毫隐瞒,如何?”
“咳咳……”
似乎时间无多,邵逸夫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这时猛烈地咳嗽几声,带着一点暗红的血迹,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喘了几口粗气,便沙哑着说:“我二十载前来到日曦城,结识道侣玉娴,在日曦城打拼十载,却仍只是底层散修。有一日,我外出归来,发见道侣惨死,她生有先天道心,却甘愿与我相守……那时候我遇到了尹玄素……”
“我发誓要寻到害她之人,便替尹玄素办事,后来渐渐发展成商行。我一心想要报仇,日日明察暗访,后来才知啊娴的道心被人以秘法挖出,炼成了道心具象,可令没有道心的修士生成道心……”
“而这一切都是丧门的手段,尹玄素才是罪魁祸首……可为时已晚……咳咳……”
邵逸夫颤巍巍着手捂嘴,他的眸子充斥了血丝,蕴着滔天恨意,他的语速愈来愈急:“我忍辱负重七载时光,也仅仅查知尹玄素与绿林盗有勾结……珍宝大会时,绿林盗有大行动……替我告知明轩……”
“尹玄素几乎每次都是……以分身来见我……抑或飞剑传讯……我也不知他的藏身地……他有个习性,做事前……几乎没有考虑,想到就做……随心所欲……他没动用过邵氏的财力,他不在乎身外物……他只想破坏……”
苏伏眼见他就要不行,疾声问道:“他最多能分出几个分身,这分身毁灭的代价是什么……”
“分身……分身……没有代价……”邵逸夫的声音渐渐弱化至不可闻,勉强挤出最后一个字,头颅便垂落,气息归于寂灭。
苏伏望着他就此死去,心头微微一叹,此人有此遭遇,也是个可怜之人。他伸手捻了个往生咒,便使自他尸体上透出的灵体加速虚化,很快就被六道界吸引而去。
因其修为太弱,死后阴神居然还无法动作,落到六道界里,也是底层的存在。
略略思忖,他又将邵逸夫身上,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的储物袋取下收好,而后再另外置了一个储物袋,将他的尸体收起,这才罢手。
邵逸夫的储物袋他没有去动,这大概是邵逸夫留给邵明轩的最后的遗物,看在邵逸夫那么配合的份上,他决定原封不动还给邵明轩,也算是对邵逸夫的死有个交代。
不过这父子二人,一个费着心机要杀尹玄素,却又不愿邵氏的基业葬送在他手里。是以邵家护卫堂一个护卫都没有出动,通通留给了邵明轩。
一个以为自家父亲不待见他,仍自花天酒地,殊不知老父死在了他人手里。
摇了摇首,苏伏将杂思排除,方才他感到了尹玄素身上的灵应破灭无踪,想来他识破了灵应,自然可随意操控,灵应已然不可信。
而今之计,便是静待珍宝大会,既然绿林盗有大图谋,相信也少不了尹玄素,倘若珍宝大会之后,尹玄素仍未现身,那便是他早已不在日曦城,抑或其本体根本就没有入过城。
他思虑定下,掩去自己留下的痕迹,身形一闪,便往曲门街紫藤庄而去。
约莫行了两刻左右,路上遇到了两拨金阙卫,皆以身份令牌含糊过关,一番折腾后,终于回到紫藤庄外的小巷。
然而,就在他踏入小巷的那个刹那,心脏就猛地一箍,瞳孔猛地凝成针状,宛如山崩海啸的灵压轰然压落,令他双膝颤抖着几要跪地。
并非这灵压多么恐怖,而是神魂受损之后,他对此道的抵抗力大幅度降低。
然而不管如何降低,能令他如此者,非要长生真人不可。
随后,苏伏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他怎都意想不到的人物,只见小巷的另一端,出现了一个身材高挑曼妙,婀娜多姿的身影来,观其素雅面容,可不正是安素问,星月舫的陪酒姑娘。
其带有真人最显著标志的灵识,在苏伏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一遍遍洗刷,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堪透。
“你怎么会在此……你怎么会是……”苏伏努力地使自己保持沉静,然而无用,面对真人,他仍是无可抑制的产生一丝恐惧。
这不是在归墟面对湛台神秀的一丝分魂,亦非盘龙境与大师兄并肩而战,这是真真切切真人的威压。
安素问面若冰霜,且行且无一丝温度的说着:“既然知道我是真人,就该知道我要寻你不会有什么难度。”
苏伏之所以恐惧,并非因她是真人,乃因对方发出来的杀机。整个小巷都笼在她散发出来的‘势’里,真人的恐怖无需置疑,对方随手就可捏死自己,这种性命不由己身的感觉,才令他感到恐惧。
不过,再如何恐惧,苏伏都不会失却争命的决心。是以他缓缓取出了曼珠沙华,这柄自他受伤之后一直蒙尘的本命飞剑。
整体都呈灰白色的飞剑,带着戮魂残留下针对灵体的锋芒,它自斑鸠回到自己手中后便有九层禁制,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积累,加之他平日蕴养祭炼,已有一十一层禁制,距十二层仅一步之遥。
仿似感受到主人的决心,曼珠沙华闪着莫名的光芒,发出了莫名的颤鸣,锋芒毕露!
“你要杀我,本没有什么不对!”
苏伏把心一梗,硬邦邦地说:“可撇开你身而为真人,改名换姓隐在星月舫操持贱业……你再怎么清高冷傲,那仍然是贱业……就因轻薄了你,便是死罪?真是可笑……倘不想被轻薄,便不要操持贱业,既然选择操持贱业,无论你是为修炼还是有所图谋,就要有被轻薄的准备,否则星月舫大概不用做生意了,你接一个客就杀一个……”
曼珠沙华蓦地挽了个剑花,气海疯狂的卷动,就算要死,他也绝不会让对方好过。
安素问摇动她纤细的玉指,冷漠的说:“我的实力既然凌驾在你之上,就不要抱怨。现下我可以给你一个不死的机会,只要你将青衣所言,进入太渊秘境的另外一个隐秘告知于我,我或许可以留你一条活路……”
苏伏冷冷一笑,道:“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到底是安素问,还是师洛水?”
安素问闻言,居然笑了,她笑罢,便淡淡地说着:“本真人行不改名,坐不更姓,散修盟师洛水!”
然而她话音未落,就闻见小巷骤然炸响惊雷:“星剑,倾城之影!”
旋即仅仅一个眨眼,万千道剑光从天而降,霎时淹没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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