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觉得,定王殿下不可能跟宋子清闹出什么事端来,但是……但是小丫头说得信誓旦旦,又把众人都引了过去,就算定王殿下和宋子清没出什么事,如果被众人撞到孤男寡女同处一屋,那事情也会变得很麻烦。
更何况,今日可是太后出殡的大日子,若在这个时候闹出了这等绯闻,那么,定王君玉辰这不孝不贤的罪名,可就是水洗不清了。
“定王殿下……和宋子清?”旁边的宋子岚讶然失声,“难怪会有那样的谣言。”
“谣言?”子初转头,忙问道,“什么谣言?”
“是我昨天无意中听到有人说话,说定王殿下和宋子清……有暧昧,说是你们回京之后,定王殿下见过子清几次,就对子清生出了情愫。当时我只当是谣传,心下觉得好笑而又荒谬,没有在意,毕竟长姐你和定王殿下素来恩爱,不管是谁,都插足不进你们夫妻之间的。”
宋子岚轻声道,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长姐,如果是之前就有那样的谣传,那就说明,是有人存心为之的。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出殡之日,若再被人撞到定王殿下和宋子清在一起,只怕事情会不可收拾,长姐,我们快过去吧,想办法把宋子清弄走,让你和定王殿下在一起,免得出乱子!”
说着,拉起她的手就想要跑,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方面,只得转头看着那先前来报信的。
“是东面的外院。”那侍女见状,连忙福身道。
宋子岚急忙拉起子初的手,想要往外院的方向跑过去。然而,子初却突然挣脱了她的手,站在原地沉思不语,清丽的容颜上一片沉静,丝毫也没有应该有的慌乱和愤怒。
“长姐,你这是?”宋子岚不解。
“外院那边前来治丧的人听到那个小丫头的话就赶了过去,而她从外院那边来找我们就已经用了一段时间,咱们没有捷径,又不能直接飞过去,因此,我们不可能比那些人更早赶到。”
子初深吸一口气,强自镇静地道,“再说,我自己的丈夫我自己清楚。我也不相信,君玉辰会被宋子清那样的人算计到,更不可能出什么事端。”
“定王殿下当然不会!”虽然和定王殿下接触得不多,但宋子岚知道定王对子初的情意,何况子初处处都比那个狂妄自大的宋子清好,除非定王殿下瞎了眼,否则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看上宋子清,但是……。
“我的好姐姐,如果定王殿下神智清醒的话,当然不可能和宋子清有什么,但是,如果宋子清下药,让定王殿下神志不清的话怎么办?”
宋子岚微微涨红了脸,却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下药?神志不清?”子初的神情突然诡异起来,带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对啊!”宋子岚鼓起勇气,道,“长姐,你刚成亲没多久,多半不知道,有些下三滥的人会用迷药之类的东西,容易让人神志不清,出现幻觉什么的。万一定王殿下被人下了药,把那个宋子清当成是你,然后被众人撞到,岂不是……岂不是……”
说着,又是羞又是气又是恨:“宋子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狂妄自大,行事嚣张也就算了,怎么连这种事情也……。真是的!我没有这样的妹妹,我......长姐!我对不起你!”
她虽然爽直,但那个犯错的人毕竟是她的亲妹妹,因此连骂人的话她都不能轻易出口,只是神情的愤怒却已经昭显了她的心情。
闻言,连旁边的侍女也焦虑起来:“王妃,我们快过去吧!”
“不,不用急。”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子初反而镇静了下来,眼神中似乎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甚至慢慢染上了一股幸灾乐祸的光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反而没事,我们只管慢慢过去就是了。若是去得太早了,那就没好戏可看了!”
“长姐?”
“王妃?”
宋子岚和那侍女齐齐失声道,然后面面相觑。
子初的表现也太镇静了些吧?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如果有人敢对君玉辰下药,吃亏的只会是下药的人!”
子初笃定地道,虽然有着九成的把握君玉辰会没事,而宋子清肯定会倒霉,但是……。想要宋子清的意图,再想到宋子岚所说的谣言,想到这段时间自己所承受的种种委屈与指责,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冒出一股火来。
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活该倒霉!
当子初等人来到外院时,宫内已经拥簇着许多人了,都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看到子初过来,众人顿时将各色各样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有同情的,有惋惜的,有鄙夷的,有幸灾乐祸的,不一而论,但却都不约而同地给子初让出了一条道来。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黄瓦红墙的偏殿,房门紧闭,但房门外站着最多的人,议论的声音也最大。
而且,这里站着的人,多半,居然还是内院那边的女眷!
也就是说,今日这出戏,若没有后宫那位主子的首肯,多半,还不能演的这么精彩了。
宋子岚有些担忧地看着子初,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子初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走了进去,姿态优雅高贵,完全无可挑剔,似乎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门前便有人看不过去,尖锐地道:“哟,这不是定王妃吗?”
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之感。
子初侧头看去,只见那人身着湖绿色绣连绵福字纹的对襟薄袄,下着深蓝色罗裙,头上戴着赤金琉璃首饰,涂抹着精致的妆容。但即便如此,仍然遮掩不住她脸上的憔悴和凋零,与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相比,显得颇为零落,正是之前捣鼓着纳兰太后要逼着向宋子岚要回孩子的盛夫人。
“王妃,妾身求求你,你就发发善心吧!”
这时候,旁边一个身着石青色缂丝袄裙的妇人突然奔出来,跪倒在子初跟前,泪流满面地道,“我知道如今的情形,清儿有错,可是事已至此,还请你发发善心,收容了清儿吧!不然,不然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说着,不住地磕起头来。
宋子岚见状,不由冷笑道:“沈夫人,虽然说子清认了你做义母,可咱们姐妹之间的事情,只怕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吧?”
看着跪地磕头的沈夫人,再看看神色变幻不定的子初,盛夫人心头暗自冷笑,大觉快意。
对于宋子初这个自己原先定下来的儿媳妇,盛夫人心里可是充满了种种的恨意。原本她就想着是个没了娘的孤女,又有这么一大笔的嫁妆,自己便跟朱晓颜两个合谋好了,想着先把她的名声给弄臭了然后再逼得她走上死路之后,自己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平白得了这么一大笔的钱财。
可是后来,谁曾想,这个宋子初居然还是个硬角色。不但逼得她最后一毛钱没捞着,还自己亲自上门去退亲。最后,这宋子初摇身一变,还成了炙手可热的定王妃,就连她,见了面也得给她行礼问安!
真是,太没有天理了!
现在好了,同样是宋府女儿的宋子清居然跟定王殿下做出这样的事情,非但令人鄙夷不齿,更会让定王君玉辰就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另一端则是吃瘪的则是她一直看不顺眼的子初,今日这处好戏实在精彩,不亏她盯着众位贵妇异样的眼光来参加这场宴席,真是太值了!
“沈夫人快起来,王妃素来慈悲,又对定王殿下情深意重,既然定王殿下和宋三小姐有情,想必王妃定然会成全他们的!”
盛夫人假惺惺地道,上前就要去搀扶沈夫人,还挑衅地看向子初,笑得很慈爱,“王妃,妾身没有说错吧?”
子初冷笑,喝道:“盛夫人请慎言!我三妹可是云英未嫁的闺阁女儿身,与定王殿下有什么相干?再则今日可是皇太后的出殡之日,盛夫人这般污蔑诋毁我三妹和定王殿下,是否太放肆了些?”
哼,到这时候还在端架子?
盛夫人心中恼怒,但想到刚才殿内传来的低低呻一吟声,想要里面正上演的好戏,心中的郁结又慢慢消散,子初眼下也不过强装镇静,想要维护她那危如累卵的尊严罢了!她想要装糊涂,她偏不让她如意,偏要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她躲都没有地方躲。
“唉,也不怪王妃这样想,想必您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吧?”
盛夫人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转头道,“碧荷,还不快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王妃?”
说着,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显得神情十分惋惜,“说起来,宋三小姐也算命苦,原本以她的身份,嫁给皇子做侧妃也是绰绰有余的,偏偏定王殿下顾忌着王妃,不敢明说,这才弄成了今天这样的状况,真是可怜!”
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将这件事的责任扣到了子初身上,暗指她嫉妒。
而她这话一出,周围的贵妇纷纷点头,看向子初的眼神颇为不善,充满了指责之意,而“嫉妒”“妒妇”之类的词语更是悄悄响起,嗡嗡声成片。
看起来,在她来此之前,这里似乎上演了什么荡气回肠的爱情话本?
子初冷笑着,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叫碧荷的宫女。
她倒要听听,她们编出了什么样的花儿来!